当发现自己并非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和普通人一样，成长到了容易迷惘的年纪。好吧，我知道一开始就欺骗观众是件极度恶劣的举动，请原谅，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触碰却又忘却不了的回忆，正是这些契机，造就了现在的自己，自我逃避的当下。简单点说，哪怕形容我是个恶魔都不算为过。
记忆犹新的是小学那件让我一开始本不太在意的偶然，懵懂幼稚的年纪对同龄人来说是种夸赞，而对我来说，则是种指责。人之初，性本善？开什么玩笑，这本洗脑经只对那些基因里就铭刻着懦弱本性的傻孩子才有作用。人性就像一个深邃的洞穴，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想想这么多年，我也算是个时常徘徊在心灵的光暗之间的流浪者了。
那个时候大多数同龄人都会有，或者说是需要一个可以一起折腾玩闹，上下学能疯一路的小伙伴。他叫余同耀，是做什么都会绑在一起的好朋友。他的性格比较斯文，就算我偶尔小小的欺负他，他也会让着我。直到有一次我小心弄坏了他新买的钢笔，我不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分，还和他争吵起来，虽然别人看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然而对薄弱的友情是一种考验。
学校有个出了名的不良留级生，经常听说他霸凌某某人的事情，虽然很幸运地没有被他欺负过，不过走路看见的时候都会刻意地敬而远之。就是这么一次小小的争吵，我不知为何萌生了恨意的种子，心里想：你要是被那个不良少年教训一顿就好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发生了。当天放学后，我没有一如既往地和余同耀一起回家，心情低落的我一路穿街走巷，为的只是不想大路上碰见他。那时的小区楼房间隔不大，一栋栋钢筋混泥土的七层小楼就像一个个冷漠的石巨人一样整齐地坐落着，每栋楼房的中空处制造了许多阴影和死角，每个窗口上的钢筋灰油漆防盗网就像监狱的牢笼一样，即丑陋，又令人窒息。我正静静地要穿过一个阴暗的中空口，一阵清晰而充满胁迫的话语传入耳中。
“就这点钱？下次还是这么点可没那么容易放你走，听见没有？”
老实说我是因为害怕，才赶紧退后躲到楼洞里，并没有要偷听的意思……
“说话！”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让我吓了个激灵。
“听……听见了……”
即使带着哭腔，我还是能分辨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毕竟再熟悉不过了。我并没有心情幸灾乐祸，自己也是吓得不敢动弹。我屏住呼吸，直到那个不良少年的脚步声走远，才无力地贴着墙面蹲下来。心口的沉闷感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届时，又是一阵微弱的哭泣声让我回过神来。然而，我没有勇气安慰他，只是充满了自责，要是一开始没有那么过分的想法就好了……至少，我就不会在此时不知道如何再面对他了吧。
没过多久，余同耀转学了，我们至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包括道别……然而，事情还没完。
那天我抽风一样又去了那个地方，可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自己的愧疚。而我也遇到了和那天一样的事情。然而，不同的是我并没有哭泣，而是极度愤恨地在心里狠骂：狗东西，你最好出门被车撞死！而这又如同理所当然一般，真的发生在了第二天，举校轰动。大多数同龄人都透露着兴奋的情绪，以至于我谬误地觉得，如果确实是咒骂灵验了，自己还真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雄的可怕想法。想想那时的我居然能笑得出来，实在是可悲。
上初中后，班上有个成绩最好年级考试都是第一的学霸，而他父母与我老爸老妈也是同事。我们家和他们家同在一个小区，相隔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所以，彼此相互拜访做客是家常便饭。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不论有心无心，老爸老妈总会时不时地跟我说：“你看看人家，我们打牌那么吵，你那样拉他要他陪你玩，他都坚持要自己学习，你就不能学习一下人家的精神么？”老实说，我的确做不到，特别是被教训后，更加反感这样的状态。直到有一次考试不及格，挨了顿痛揍后，再次被这般教训。终于忍不住愤恨的我咬牙切齿地将怒意发泄到不该承受它的人身上：真希望你下次考试考零分！结果，由于忘记写名字，那次考试他的试卷统统被作废处理。而班主任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也许是因为让他引以为傲的学生这次让他颜面尽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课堂上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他一番。我还记得一个大男孩就这样‘呜呜’哭了一整天，这使得我开始注意到自己乌鸦嘴的能力，对他也不禁产生了愧疚感。
然而，后来我有心地尝试过很多小小的恶作剧，结果却差强人意，以至于我以为一切不过都是巧合而已，并渐渐遗忘了这些。直到高三那年，那件让我追悔莫及的悲剧……是的，只要恶意十足地去针对，诅咒就会真的应验，也许就是歇斯底里地冲动过后的冷静，才真正让我明白拥有不该拥有的力量，而不会正确地使用它，最后只会成为悲剧的制造者。所以我害怕了，所以选择逃离，但是我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宁可选择成为人渣。
高考前的几十天，基本上大多数学生是没有心思学习的。与其这样紧绷，不如大肆地放松心态。于是，从不逃课的我也变了个人似得肆无忌惮起来。但如果是数学课的话，我是绝对会安分守己的。毕竟数学老师是个公认的美人，无论从气质还是性格上来说，都是绝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妻子类型。要不是我当时有了女友，差点就要迷上她了……当然，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听她讲课而已，真的……不，我只是自从遇到了这位老师，突然喜欢上了数学而已……算了，随便了，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个老师很棒！老师姓余，单名燕，人如其名般既温柔可爱，又沉静优雅。虽然是乡下出身，却将朴素端庄和温文儒雅的气质完美地相融。刚刚新婚一年，男方也是学校的老师，以至于众人眼中她成为了既被羡慕，又被祝福着地幸福代名词。只是，事实并非如表面一般美好，老天爷从不会真正偏袒任何人。
逃课去网吧的学生不止我们，还有余老师任班主任那个班级的学生。那时也正值八卦的年龄，往往一些闲言碎语，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喂喂，你说我们老班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会嫁给这么个人渣呢？”
“啊？”
“你不知道么？她男人这才结婚多久，天天在外面吃喝玩乐找小姐，真想把这种人渣揍个爽。”
“哎，是不是啊，没证据别乱说啊……”
“唉唉，谁说没证据，算了，不跟你说了，玩游戏了，想着就气。”
一旁的我早就摘下了耳机，也没心情玩游戏了，之后回到学校，女友因为逃课而对我的训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直到有一天下晚自习，和女友回家的路上，正好撞见那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一幕，那一刻要不是女友在场，无名的怒火差点就让我失去理智冲上去狠狠地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了。默默地低着头牵着女友走过去后，我怀着冰凉的情绪暗想：老师还是赶紧离开这种人渣吧，你这么优秀，一定会让他追悔莫及的，一定不要原谅他，一定要让他悔恨终身！然而，第二天我听到的却是一个天塌下来的消息：老师她……跳楼自杀了……任谁都想不到的结果，脑子一片空白……许久，我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机械地默念了一句：“燕子自由了……燕子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女友和我同班，在我旁边哭得稀里哗啦。
打听到老师自杀的地方，我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已经被处理过的地面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是我害的吧……在我极端情绪出现，理智濒临崩溃的时候，恶意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被唤醒。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个人渣……为什么……我要咒杀他，让我咒杀这个人渣吧！悔恨的眼泪一直在喷涌，内心的邪火一直在翻腾，可是我下不了决心，难以停止对老师的歉疚，心好痛，好痛……我没有资格再插手老师的事情了，我没办法继续亵渎老师的一切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再容忍自己的理智无差别地崩溃，我不能再堕落了，老师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没资格给您报仇，我……
所以，最后一次，我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对自己……一切都破碎吧，我拥有的一切……让我一个人……消失也好，如果不能，就让我逃离吧……
不久，老爹做生意破产了，老妈成天担惊受怕，四处低声下气地借钱替老爹还债，这么几近支离破碎的家庭，让我有了好的分手理由，而女友也在我的决绝下不再原谅我……我这种人，活着也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唠唠……”
“谢谢女神大人给予我能开口说话的能力。”
唠唠跳下水泥墙，向女神低头敬谢，又慢慢地走向我。
“真是个优柔寡断地主人，你就不能果断一点么？”
慢慢我开始接受眼前的突发事件，内心的歉疚感却愈发强烈。
“……唠唠……对不起，一直想向你道歉……虽然说这些反而更加过分，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给予我的那段短暂而温馨的回忆，很久很久都埋在心底，小心珍藏着，不敢触碰，也不敢遗忘……”
“现在是说这些漂亮话的时候么？笨蛋主人。”
“我知道，你厌恶我也好，怨恨我也好……”
“给我清醒点！笨！蛋！主！人！”
唠唠很不开心地在我手上抓出一道血痕，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我如梦初醒，唠唠一直在喊我‘主人’……是想告诉我，它从来都没有否认我在它心中的地位吧。
“唠唠……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主人……我不配……”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它。
“把头抬起来，笨蛋主人。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从来就没有怪罪过你，为什么要原谅你？你收留我，给我吃的，给我温暖的窝，我为什么要厌恶你，怨恨你？”
你这只傻猫，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更加痛恨自己曾经也好，现在也好，对你的那些所作所为啊！这样我会更害怕看着你的眼睛啊！
“喂，笨蛋主人，从前的就让它过去吧，约定也好，回忆也好，别再逃避了。”
唠唠将前爪伸到了我不肯抬头的眼皮下，就像要帮我拭去就要忍不住流出的泪水一般。
“现在重新约定吧，请连同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所以，别再说什么消失就好的丧气话了，那些一起经历过的，可是让我认定你是我最重要的主人啊。”
太狡猾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狡猾的小家伙……我抬起头，看着眼神丝毫没有动摇的唠唠，再次认识到自己才是最懦弱最可怜的家伙。
“好……”
我抬起袖子揉了揉快要落出来的眼泪。
“那就认真跟你再做约定，我一定要实现的约定。”
突然好像能摆出笑容了，虽然心里依旧很难受。
“我也不会再一个人躲躲藏藏了，要像小强一样拼命地顽强地活着。”
伸出的手轻轻握住那只瘦弱的小爪，轻得如同羽毛，但是却如此令我温暖而安心。
“连同你那一份。”
女神的咒语已经开始运作了，唠唠的身体不断流出淡蓝色的小光球，就像美丽的星星。光球不断地流进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的身体里，时间开始倒退，景象开始逆向流动，直至眼前只剩下我，暴力女和女神，还有唠唠倒在地上身体。
正当我准备站起身时，突然一块白色的大光球突然从唠唠的身体里飞出来，撞在我的身上，我条件反射般握住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缓了好久才敢慢慢地摊开手心，一块形状奇异的白玉静静地躺在眼前。
“这……这是……”
凑过来的女神盯着白玉许久，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
我皱起眉头，一脸不解地问，一旁的暴力女似乎也感兴趣地靠过来。
“你手中那个，是镇守世界支柱的四方神兽：白虎的灵魂碎片。之前有从某些神友那里听说过白虎所镇守的地方出现了异象，但是因为并没有什么引发什么可疑的灾难，所以并没有引起关注。”
“等等，你说什么四方神兽？世界支柱？这些我可只是在神话和小说中读到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你不就已经知道神明的存在了么？算了，跟你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比起这个，眼下你还有该做的事情吧。”
女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唠唠让我幡然醒悟，收好唠唠最后留给我的白玉，再次抱起它已经不再动弹的身体，轻轻放在水泥墙的角下，念念不舍地轻轻抚了抚还尚存的余温，我便迈开脚步走向不远自己即将经过的那条路上。现在才知道，那天救了我的那声呼唤，原来是我自己。
“暴力女。”
“要做到某些事情的话，就必须先实现自己已经答应的事情。你的委托，我一定会完成。”
“……我相信你做得到。”
我想，那声呼唤如果是唠唠的话，一定会是最后一次对我说：笨蛋主人，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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