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伊久违地做了个一个梦。
那是……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
那只是个不足为道的事情——在梦里,夕伊已经察觉到这是个梦,她甚至知道自己醒来后都不会把这个梦当回事。
现在的夕伊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写手,而在梦里的那时候,她则是一名更为普通的初中生。没错,普通——就好像随处可见的初中生那样,在班里并不有名,也不被排挤,仅仅是“存在在那里”而已。
——那梦并不愉快,但姑且对夕伊来说,也是她成为如今这样的契机之一。
故事很简单:小时候的夕伊,突发奇想,偷偷地在本子上写起来自己构想的故事——现在想来,那里面多是些幼稚玩意,内容也一定很羞耻吧。夕伊漫无边际地写啊写,逐渐沉溺其中,连上课都在奋笔疾书——不出所料,被老师逮了正着。
老师没收了她的笔记本——所幸,那位老师是一位宽容而知性的人,没有在全班面前把那些东西读出来。她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让夕伊下课后去她的办公室。
战战兢兢的夕伊,来到办公室里后,从老师那得到的,是让她足以让夕伊记住一辈子的鼓励与赞赏。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就好了——梦里的夕伊这样想着。
……可这世间,恶意总是存在。
在她回到班里时,她发觉那本搁在桌上的笔记本不翼而飞——而全班同学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哇,小作家回来啦?”
第一个人开始起哄了。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围绕着夕伊,吵吵闹闹的教室里,尽是愉快的气氛,只不过那其中没有夕伊自己。
…………
梦到这里大概就该结束了。后面的事情夕伊并不想去回忆——但那无非是校园里最俗套的那一切。好在夕伊并非什么引人瞩目的人,这场小小的风波在其他的孩童眼中也不过是两天就忘的插曲。
……并且,正是这件事,让夕伊结识了那时她唯一的、也是最忠实的读者。
这是后话了——并且,这些还未重演,夕伊的梦就已经醒了。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夕伊现在会做这样的梦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夕伊对此深信不疑。
……而如果说,夕伊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不过是多了一个蹭吃蹭喝的小梦魔而已。
然而,夕伊并不记得,这件事中出现过任何与梦魔有关的要素……
等等——好重。
好重……!
夕伊本来十分模糊的思考,随着梦境以外的感受变得敏锐而越发清晰。冬日的早上总让人倾向于选择慵懒而不是醒来,但夕伊已经有些受不了这鬼压床一般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了。
最终,夕伊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在她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睡脸——顺滑亮丽的乌黑直发随意地披散开来,肆无忌惮地平铺在夕伊的胸脯上,而它们的主人,正带着天真无邪的睡颜安睡着。如果非要挑几个形容词来形容那张脸的话,大概会是无垢、纯洁、不染世俗之类的吧。但夕伊在那时,只能在心里发出一个感叹——好可爱。与夕伊的主观想法无关,那简直就是人最本能的、无法抗拒的、不由自主的对“可爱”的赞叹。
只不过——这个不知何时开始像猫咪一般蜷缩到夕伊怀里安睡的,实际上是一个靠魅惑人类、吸取人精气为生,还满口荤段子的梦魔。这可是跟纯洁无瑕距离最远的生物了。
夕伊不忍打破这样和谐平静的场景——才怪呢。她要被这胸口的小梦魔压到喘不出气了——这可不是猫咪那样轻便的体重啊……倒不如说重的有点奇怪了。
夕伊抓住小梦的肩膀,使劲摇摆了几下——
“喵呜哇哇哇哇——太用力了太激烈了不要那么使劲要受不了了啦?!”
“……你怎么进来的?”
“啊?哎?哦。早上好呀!夕伊!今天也是一样地毫无精神呢?要不要来个早安吻——”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
夕伊从床上爬起身,让没了支撑的小梦怪叫着掉下床去。
“……你又没锁门!你也没说不让人家进来陪睡嘛!”
小梦一副法无禁止皆可为的样子。夕伊无奈地摇摇头,跨过躺在地上伸着懒腰滚来滚去的小梦,准备去洗漱。她眼角瞥了下闹钟——十点五十分。这绝对不是工作日应该起床的时间,但对于自诩自由职业者的夕伊来说,早睡早起这种事本就无所谓。
“唔?”
洗漱完,准备换衣服的夕伊的衣角被轻轻地揪住了。
她转过头去,小梦正站在
“夕伊是要出门吗?”
“嗯。你好好待在家里,谁来都别开门。”
说这话的同时,夕伊不禁在心里感叹:明明昨天还在想着让她走,现在自己居然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小小的房客。为什么会这样呢?
“哎?夕伊是要去工作吗……?”
“怎么了?”
“——夕伊是做什么的啊?”
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修空调的——本来夕伊想这样没好气地回复,但看着小梦毫无恶意的好奇眼神,她还是憋了回去。
“写东西的。”
“哇,是作家呢……可以帮人家写小黄文吗?”
“会被抓起来的……才不会写那种东西啊。”夕伊敲了敲小梦的头,小梦捂着头不满的呜呜叫着。
其实夕伊本想反驳的。
“作家”——这个词刺痛了夕伊的心。她从未这样自称过,也不觉得自己配得起这样的称号。夕伊摇摇头,舍去心里那份动摇,蹲下拉起靴子的拉链——
“让人家来——!”
在那之前,蹦蹦跳跳的小梦魔抢先帮她拉起了长靴的拉链。
“……谢了。”
“哎?可是人家也想多摸摸夕伊好看的脚丫——咿呀,好痛!”
夕伊收起收刀,打开门:“晚上见——记得帮我做好晚饭哦。”
“哈?——人家没听说过那种事情呀!”
“住房子还得交房租呢。更何况你还要喝我的血……当个保姆不过分吧?”
“你居然让一个如此娇弱可爱的小女孩当保姆?!”
“……你多大了?”
“你居然这样直接地问一个妙龄少女的年龄?好啦好啦快去忙吧!”
夕伊咀嚼着“妙龄”这两个字,走出了门——既然她是恶魔,那该不会有几千岁了吧?夕伊莫名地思考着这样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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