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我将双腿绷直,身体后仰并紧紧贴住椅背,双臂尽力向后展开并呈约九十度,喉咙深处发出猫科动物般的呼噜声。
啊,眼泪出来了。
打哈欠对我来说是每天早上最舒服的一刻,同时也是健康的证明,大概吧。
虽说昨晚好像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但……等等……这是什么?
我还保持着打哈欠的姿势,但被舒适感挤出几滴眼泪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些许异常。
在我的腿上出现了一本老旧且厚重的书。
这断然不是我的书,因为我房间里的书少得可怜,就算是少许的一些收藏用设定集,也不会有这么厚。
而且还这么白……
啊,不对,那是我的大腿。
不过该怎么说呢,呃……我的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白了?或许是因为我最近全都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窝着,所以在足够的光照下,我的皮肤要比我所看到的要白得多?怎么搞的这个光滑而令人爱不释手的手感,特别是被股骨和椅子挤压而显得更加突出的大腿肉,这腿我简直能玩……
不对,真的会有一觉醒来就对着自己的腿**的男子大学生吗?
话说回来,这里真的是我那暗无天日的房间吗?
相信大家都对此感同身受不是吗?不管是午睡,还是长眠一夜,还有熬夜后的爆睡,在从也许连内容也不记得的梦中醒来,总会有还在梦中的幻觉,以及像是大脑还没从浆糊状态中复原的恍惚感对吧。
我正处于这种状态当中……以至于到现在也还没有分清楚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的。
也就在这时,一个些许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还会感受到疼痛么?】
我的思维瞬间从涣散状态中清醒过来,但当我回头时,身后并没有任何人影。
椅背所正对着的,是用书架组成的一面墙。
大小颜色厚薄不一的书籍挤满了整个墙面,在留空的些许书架夹缝中放置着盛着摇曳火苗的蜡烛杯。昏暗光照下,散发着些许沉木腐朽的味道,将我夹在这个房间中。
我身处的场景又一次改变了。
明明周围的温度没有一丝改变,我却开始战栗起来,牙齿打颤。就算把双拳握得死死的,也无法缓解骨骼肌的颤抖。
我没有像爱因斯坦或是霍金那样超高的智商,也没有金田一或是福尔摩斯那样仿佛透析一切的推理力,我实在是想破脑子也没办法想出,为什么我会连续两次无意识的来到这种诡异且陌生的地方呢?
“嘎啦啦——”
这种突兀的声音像是穿破大雁耳膜的枪声,会让它们的神经做出本能的反应,在安静的环境中,每一声不谐之音都会把所有动物的注意力如同狠狠敲在墙上的吸盘一样牢牢吸死,正如现在的我一般。
所幸我看到的只是用锁链悬吊着的老旧灯架而已,用金属制成的支架被排列成令人赏心悦目的形状,上面甚至还能看到精心雕刻的漂亮纹路,复数的灯架上爬满了铁锈,但这些时间的划痕却没有遮盖住它们原本的精致和华丽。
“啪——”
书本被我的双手合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这股声音就如同这本老旧书籍一样陈旧,不如说,经过这次刻意用力的动作,这本古老的书几乎变成零零散散的碎片从我的腿上散落下来。
书名是我从未见过的文字组成的奇怪纹路……不过比起这个,有些事却更让我不寒而栗。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和经历呢?说是大脑无法控制身体吗?还是说有着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在操纵我的行动?总之,合上书这个动作,根本就不是我做出来的。
“什……什么?”
我试着把手举在眼前晃了晃,发现我依旧能够灵巧并完整的控制我的身体,仿佛刚才发生的事都是幻觉。
“呕……”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抑制着突然充斥着全身的恶心感,好让自己不那么轻易的把胃液吐出来。
接着,伴随着“滴答”的声音响起,我的周围像是滴落了什么液体。因为封闭的空间,让这种细小的声音放大到我能轻松的听清。
我的视线向下落去,不知何时,我的大腿和放在腿上的书本壳上出现了红色液体。我颤抖着挪开捂着嘴巴的手,终于发现了涂抹在皙白手心上的大块血红色。
强烈的对比对视网膜的冲击让我吓了一跳。
“唔!”
我赶紧抬起脑袋,然后用手背擦拭着从鼻腔中窜出的血液。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了?
接着,被我判定为幻觉的那抹声音再次响起。诡异的语言,冰冷的语调,就像是被人紧贴后背,把嘴凑到你的耳边轻语,但却感受不到任何体温。
【唔……看起来,这副躯壳仍对余存在不小的排斥……】
“谁在那儿!”
我压下心中的惊恐,朝着身后尖叫着;我已经极力用不发颤的语调发声,但即使如此,我的声音还是尖细得超乎我的想象。
在我的身后,依旧是大得令人心悸的点缀着点点烛火的昏暗书架。
杂音消失了,接着,尖叫在空荡的房间中回荡着。
我的脑子像是碎石钻一样急速转动着,并且挤出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猜想。
仿佛像是提前走进教室的教师等待上课铃的响起,在回声的最后一轮消失后,这个诡异的声音似乎终于愿意和我建立对等的交流了。
【如此看来,汝已完全清醒起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在对话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与此同时,大脑控制着眼睛和脖子快速的转动着,想要在提问时找到声音的源头。
“你是谁?”
这是最简单的问题,也是陌生的对立双方建立起沟通的最佳开场词。
【……余是谁?】
我没有对对方的回答是问句这一不礼貌的举动做出反问,而是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把目所能及的地方全都观察了一遍,但果然还是没有在这个漆黑的空间内看到任何人影。
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在胸腔中跳动的精密肉块开始逐渐加快收缩,这意味着我已经下意识的将现实与我脑中那不切实际的可怕猜想重合起来。
不,这不可能,我安慰着自己。生活在21世纪的年轻人,脑子里总会有不少诞罔不经的空想,但就连这些空想的主人都会清楚的知道,有些东西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荒诞的想象里。
现实就是现实,永远不会变成科幻电影或是SF小说。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真的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在我默默环视周围时,它只是带着疑惑的语调,重复着它刚才的回答。
【……是谁……是谁?】
接着,在短暂的沉默后,声音的主人仿佛找到解题思路的优等生般,过量的言语洪流开始滔滔不绝的涌入我的脑中。
那抹声音如此陈述着:
【感到荣幸吧!能让余亲自向汝介绍人类历史的见证人,在汝面前的是——辉煌历史的缔造者、伟大的统治者、战神的化身、北地的荡平者、放逐恶魔之人、辉煌军团的指挥官、永远不落的太阳、大地之母的宠爱、秩序守护者、北境之王、光辉之剑、灵魂囚笼的典狱长、众神之选、所有先锋的先锋、冠军勇士中的冠军、咒印者的拯救者、施法者的顶峰、拥有十指之人、永夜学院的创造者、永进不退的勇士、饶恕不可饶恕之人、毁灭不灭者、踏踏血者之血者、精灵克星、艾露比的救星、克鲁姆山脉的伟大卫士、根源之木的焚毁者、噩梦的毁灭者、探索禁忌者、禁忌终结者、永世守望者、魔法的主人……】
在这些不明所以的单词将我的脑子搅成浆糊之前,我终于在昏暗的空间里找到了令人在意的东西。
书架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我站起身来,用颤抖的双脚缓慢的向着那里靠近。
【……古斯塔尔的征服者、诅咒黑暗之人、黄金面具之主、诸王之王、大牧羊人、人类荣光的证明、传说的缔造者、律法执笔人……】
就算我已经开始移动,这喋喋不休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的在我耳边环绕着——这些单词仿佛根本没有经过我的耳朵,就直接在我的脑中炸响般,不管我如何移动,这个声音都没有任何的减弱或增强……
前进的脚步在巨大书架的最右侧停了下来。
我终于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蜡烛的火光在这面破碎的玻璃上反射过来,将镜子里的人照亮。
镜子……或是说,镜中的人影,继续如此诉说着,喉咙伴随着震动,将不属于我的思想传递到了我的脑海中。
“【……然后,是余所知的,余得到的最后一个威名——】”
被头发盖住的眼中光芒闪烁,像透过猎枪锁定猎物的猎人般死死盯住我藏在刘海下的眼睛;但她又浑身颤抖,像是被猎人的猎枪锁定的猎物般惴惴不安。
我看着被这面被灰尘覆盖的破碎镜子中倒影出来的人开口。
声音,从我的口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余名为希萝·克萝萝雅,从辉煌历为始,凡骨们则称呼余为——‘园庭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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