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五月，我将去塞勒涅学院的安排告诉了定期商贩归来的加莱诺。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未曾听闻过北方的学院。
“去扎维嘉瓦呢，中间要经过埃尔加菲尔（Elgafaer）山，得准备些防寒的东西，中立国有矮人的聚居地，得准备上等的煤炭与酒了……”
“加莱诺也要去么？”
“当然啦，难得的机会。预定什么时候启程呢？”
“最迟两个月后，得赶在入冬之前到达。”
“那就给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收集些情报吧。”
“好的，路上的物资准备就交给你咯。”
“少爷就放心吧。说起来，今天蒂娜没在一起么？”
正事说完，加莱诺四周张望一下问道。
“蒂娜去买晚餐的材料了，待会就回过来吧。”
“她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整天跟少爷在一起，真是羡慕呀。”
“嘛，确实是呢。”
“特别是那胸，才13岁就有这样，以后真是令人期待。”
加莱诺边说边在自己胸前比划，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才好。
“你这小子，肯定都摸过了吧。”
“才、才没有。……虽然有不小心轻轻碰到过，不过那次是意外。不是故意的哦。”
他一把勾搭上我的肩，露出兴奋的表情，急促的呼吸都喷到了我脸上。
“呐呐，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碰到过么？”
“……很软。”
“哈？”
“说了只是不小心，手肘碰到过一下。”
好不容易从加莱诺的腕力中解放，他又大力的拍着我的背。
“哈哈哈，抱歉。不过，那样的胸真想摸一下啊。”
“不能给摸还真是抱歉呢。”
嬉闹的氛围瞬间凝固，我和加莱诺顺声回头看去，面无表情的蒂娜正站在我们身后。
“啊，说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啦。”
加莱诺说着便飞似的逃离现场，被剩下的我尴尬的看着蒂娜站在我面前。
“少爷也到了对女性身体感兴趣的年纪呢。”
“……嗯，有一点点。”
我羞愧的回答，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么，少爷要摸一下么？”
洁白的布料下，傲人的突起物就在我的面前，如同有股魔力一般吸住了视线。
“不、不可以随便做这种事情。”
真是好危险！
慌忙退后的我，心脏不停急剧的跳动。
“蒂娜应该也讨厌的吧。”
“我是伊顿少爷的女仆呢，只要您吩咐的话。”
她没有将话说完，而是主动靠了过来。
“时候、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的，少爷。”
我逃似的快步往回走，身后紧跟着蒂娜的平稳脚步声。
真不知道蒂娜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最近的捉弄比之前更甚，每每对此身心俱疲的我愈发难以招架。
剧烈加速的心跳，疲惫不堪的精神，慌乱紧张的汗水，对被弄得如此狼狈的我，蒂娜却和平常一样，不禁有点可怕。
然而我并没有太多富余去思考蒂娜的行为，两个多月的行程足够漫长，途中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奇怪；为此我得尽可能做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
有着目标的时间过得很快，沉浸在久违的充实感中，启程的日子悄然而至。
这次旅行的主要成员是我、蒂娜、埃迪和加莱诺，共四人。
我们的预定以商人的身份与阿匹斯商会有关的商队结伴而行，为此新采购的马车与货物，加莱诺已经在弗洛雷斯城准备好了。
暑气正旺的七月，那天蒙蒙亮的清晨，由加莱诺驾马车从男爵府邸开始了这趟行程。叮咛与不舍的言语中，满载着送别与祝福，我奋力挥手告别，直到人影渐远。
我回想着这几天与大家一一道别的种种，蒂娜少见的表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埃迪也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只有加莱诺零零碎碎的挑起话头。
“车轴的感觉顺畅了好多，颠簸也比之前小，少爷做了些什么么？”
“哈哈，被发现了。”
“之前没仔细看，这真的是我前几天交给你的那辆车么?”
圆顶马车经过我仔细的整修和尽可能减少增重的加固，车内供休息区域在舒适方面的配置自不用说，外覆的油布换了新的并在顶部追加了一层用以隔热，这些都是外观上能看出来的改进。
“还是那辆旧车，不过如你所见的翻新修整过，连轮轴和叶片弹簧都是新作的，能顺利运转真是太好了。”
嘴上说得很轻松，实际上经过多次反复测试才成功，有着大量盔甲锻造经验和「鉴定之眼」能力的辅助，让我走了不少捷径，做出的成品无论是重量的减轻、叶片的韧性和整体的坚固都超出了一般规格。
“连那种地方都改造了？哈哈，新的马车也麻烦少爷修整一下。”
“给我两天时间，不是什么问题。”
“哦，真是可靠呢。这样马和我的屁股都能少受点苦。”
“到城里买些皮革和棉花，驾座也做一层垫子吧。”
“那真是谢谢了。”
加莱诺很擅长挑起能交谈下去的话题，多亏了他，一路上才不会觉得无聊。想起来，通过交流获取信任与情报也是一名商人应该具备的能力，之前就有听他这么夸谈过。
不同以往的载货，这次轻车熟路到达弗洛雷斯城仅花了5天。
我们在常住的那家旅店投宿，店员很熟练的进行了接待。
“这不是卡尔霍恩家的少爷嘛，今年还是头一次来这里呢。”
“好久不见，老妈。”
老板娘尽管上了点年纪而略显大腹便便的样子，手脚依然麻利，黝黑的脸上总是堆着热情的笑容，还有那独特而又令人亲切的大嗓门，都是这家旅店备受熟客青睐的原因所在。
“老房间正好还空着，这次准备住几天？”
“大概会待三到五天吧，得看商队的其他成员的情况。”
加莱诺停好马车后插话道。
“哦？！是前不久计划的去北方的事？”
“是的。”
“原来加莱诺是为少爷做的准备呀。”
“不愧是老妈，理解的真快。”
“哈哈，打算出远门的话，这几天得做些拿手菜了。”
“啊，那真是值得期待了。”
“请务必让我也来帮忙。”
“哎呀，有小蒂娜帮忙，自然是求之不得。”
安放好行李之后，加莱诺立刻去了商会，蒂娜去了厨房给老板娘帮忙，我则和埃迪去市场采购了点必需品。
晚饭时间，一楼的食堂还是一如既往热闹，我们四人围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享用着老妈特别招待的料理，十分独特的浓汤、混合了土豆泥与熏肉的特制沙拉，还有招牌的鹿肉烧烤，都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没退步吧。”
老板娘将果汁端上来搭话道。
“那当然，老妈做的菜大家都百吃不厌。”
“哈哈哈，那就多吃点吧。多亏了小蒂娜，又见识了新的料理方法，今天的这顿都算我请了。”
“喔，那真是太感谢啦。”
“要是我家那不成器的老幺回来的话，还真想收小蒂娜做媳妇呢。”
“老妈过奖了。”
“没有哦，我也差不多到了让人接班的年纪咯。如果是小蒂娜的话，肯定会让这家店变得更好吧。”
面对老板娘半开玩笑的话语，蒂娜则的回应平静地有点冷淡，加瓦诺与埃迪见状立刻插话。
“哪里的话，老妈还年轻啦。”
“就是，这片热闹的景象都是因为老妈的人望和料理手腕，换做别人是不可能的啦。”
“嘛，你们真会说话呢。再怎么夸也减不了房租咯。”
“不不，都是真心话啦。对了，老妈有不错的佣兵介绍呢？商队的保镖还没雇满呢。”
“靠谱的佣兵是吧？还需要多少人呢？”
“按一般护卫工作的价格，还有6人份左右的预算，身手不错的话，可以长期雇佣哦。”
“明白了，我会帮忙打听的。”
“啊，那就拜托老妈了。”
老板娘聊完继续回去工作，大家很快将桌上的料理都吃完了，离开嘈杂的食堂，回二楼休息。
“啊咧。等等、等等，为什么蒂娜跟着我一起。”
停在房间门口，我对自然而然准备一同进入的女仆，以及另外默认这种分房的两人提出了疑问。
“我是服侍少爷的女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嘛，就是这样。”
从餐桌吃饭开始，连大妈提到她的时候都全程无表面也不吭声的蒂娜，此时平静的开了口回答。而埃迪居然只是略显无奈的符合着，以肢体和眼神向我表示‘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你懂的吧。’
“不对、不对。这样绝对有问题，再怎么说也不行啦。”
“少爷讨厌我么？”
“怎么可能会讨厌。……我只是觉得蒂娜应该珍惜自己的名声。”
“少爷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个服侍少爷的下人，根本不需在意这些。”
“不对。蒂娜、埃迪、瑞娅、府邸里的其他佣人、村民、商人、护卫、农奴、招待，虽然我也会任性的使唤大家，但无论是谁我从来都没有当成下人来看待过。”
“……”
“大家只是各自的工作不一样而已，哪怕才能有别，立场不同，都是一样的人不是吗？只是出生不同就能决定高低贵贱，太奇怪了吧。”
“……”
“呐，蒂娜姐，不要再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了。女孩子才更加要爱惜自己呀。”
“奇怪的是伊顿少爷，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些不一般的的事。明明还是个小鬼。”
蒂娜缓缓的说着，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激动的表现，仿佛从远处观察着与自己无关的事物，完全置身事外般毫无感情的波动。
“伊顿少爷还是天真的年纪，但恕我多言，请您好好认清这个世界。”
蒂娜的眼神异常冰冷，而映在她眼瞳里的我如同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一样。
那是完全的封闭与拒绝。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注意到，明明是身边距离最近的人，却有着如此深的隔阂。
蒂娜内心的执拗，以现在的我完全触碰不到。
“这样的世界，是错误的。”
我口中无力的挤出了这句话，完全没有说服的底气。
“好了、好了。少爷和蒂娜都到此为止吧。今晚先稍微分开冷静一下。由我来和少爷谈谈，可以吧。”
“呐，蒂娜今天姑且就这样吧。偶尔也和哥哥聊聊天怎样？”
“……大家都这么说的话，今天先这样吧。”
蒂娜难得的妥协了一次，但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完全是我的惨败。大家默默进入重新分的房间，我一把将自己埋入铺盖中，蒂娜冰冷的眼神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内心传来针刺一般的感觉，不禁眼泪都冒了出来。
“其实，我觉得少爷说得很不错哦。”
沉默的气氛过了很久，加莱诺才开口道。
“‘人生来本不该就分高低贵贱’什么的，真是太过理想和耀眼的东西呢。经历过黑暗的人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啦。”
“……”
没见过人性黑暗没吃过苦头的小鬼，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地空谈理想。
原来如此，这样会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我一直都没在意过其他人的想法，总是按自己的思考在任意妄为。
“伊顿少爷很聪明，所以不曾知晓不那么聪明的人的感受吧。”
“嗯。我从来没有好好考虑过蒂娜的想法和心情呢。”
“嘛，伊顿少爷。能这么快认识到这些，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谢谢你，加莱诺哥。明天得跟蒂娜道歉呢。”
“哈哈，不用谢，我们可是朋友与合伙人的关系。”
“是呢。晚安。”
“晚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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