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明天是祭祀的日子。”于明皓嘴里包着饭说话，含糊不清。
“嗯…皓哥你可别忘了早起。”晓凝儿提心吊胆地说着，上次于明皓迟了差点被打断腿，要不是腿跑得快。
“嗯，我会早起，尽量吧……”于明皓按着太阳穴支支吾吾，平日不想早起的缘由太多太多。
“皓哥你又睡懒觉的话，真的被大师姐见到还不揪掉你耳朵…”晓凝儿讲过很多次了。
不对。师傅今晚为什么要出门…？明日一正午举办祭祀大会，但师傅…
“大师姐每次揪你你都不改的…
数年之前，在祭祀的仪式上他来到这里拜师学艺的。那场面宏伟壮观，像是过去他见过的蜀山大会一般，一群白豆腐在那儿念诵着‘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然后跟着他的醉酒师傅一同治病救人，无论风吹日晒、霜打雪盖都一如既往，直到现在师傅带他回山谷修学。
醉酒师傅很不负责任，什么事情都喜欢教他逃避，说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醉酒师傅也很负责任，什么时候都会尽全力救人，说什么为医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弃生舍命济苍生…
就是这么不靠谱的师傅，带他走过平淡而惊险的日子，教他成人，教他成医。
……
“皓哥？皓哥？你想什么呢？…”晓凝儿见于明皓半天不说话，在他眼前摇摇手。
于明皓微微轻笑一声：“师傅要是有大事肯定五排八列地叫我们出来…他不闻不问地交代自己的事，肯定是喝酒不……”
“皓哥你别说师傅坏话了…”晓凝儿打断他的胡言乱语。
“……”他每次看着晓凝儿都莫名地乐了，她是个元气满满的女孩子，却有时怕事得厉害。一当自己稍有不合规矩的地方，她都大惊小怪。
“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怕了。”他笑笑，起身暗暗地握住了拳头，“…你先下山回去。”
“嗯嗯，我们走吧…诶？皓哥你去哪儿？”
“不去哪儿…”于明皓摇摇头。
“……我等你一起。”晓凝儿抓住了于明皓的袖子，像怕他跑了一样。
“……不，不用了吧？”于明皓不大会撒谎，但至少对这个萌蠢的女孩可以试一下，可今天不是那么想骗，平日里都骗她去偷吃的。
“不……要等。”她拢拉着裙角，低垂着眼帘。
“那行吧…”于明皓正想着有什么办法支开她，瞧见今晚月光下女孩的装扮夺目，与平日大不相同……不像是本门的衣饰。
“对了凝儿，你这次祭祀结束是要下山了吗？”于明皓恍然想起这件事，差点忘记这茬事了。
“……嗯，和大师姐一起。”
“下山嘛……不错嘛。你看师兄带你学了这么多东西，这下你下山就有用武之地了吧？”
“……嗯。”
“你一下山啊一是好好照顾自己，外边不比山里，很多家族势力都排挤我们医派。二是出人头地，也不枉费了师傅的一番教导。”
“知道了…”
“…下山之后会有新的师兄师姐接待你的，但也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独当一面。”
“…皓哥我会的。”
“嗯…你一点就通不需要我多说了。”于明皓点点头。
“…皓哥？”
“……怎么了？”
“皓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于明皓不加思索地说：“……你哥我哪还有什么要说的，不就是教教你耍小聪明。”
希望我离开吗？我离开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要一直留在山外。
“……女大不中留，走了走了好啊！”于明皓不加思索就出口了，但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晓凝儿说这话时眼角发红泛泪，分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晓凝儿轻声问到:“皓哥讨厌我？”
“当然不是…”
“皓哥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不…”
“皓哥你是不是……”
“什么都不是，凝儿乖，小孩子就该听话了。”于明皓凝视着她，拍拍她的小脑瓜。
“我……不是小孩子。”她拉拢了一下裙角，发髻旁的簪子摇曳摆动，之前只是有点在意，现在他果真开口说自己还是小孩子。
“你在我和师傅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
“皓哥……是不是皓哥你忘记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怎么了？你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她转身匆匆收拾一下饭盒，“…皓哥，我先下去了。”
“慢点走，小心山路！”等到晓凝儿走远了，于明皓长叹一口气，他明明有更多的办法把这女孩骗走的，但是却顺手用了个最笨的办法。
……我还记得，当然记得。这些话可以在心里默默念着，于明皓很想对她说，可说不出口，从明天往后她就会明白了，不需要自己多舌。
于明皓走到石桌边，拔起插在石间的长剑，用长袖抚去尘埃，手指用力弹了一下剑身，整把剑都发出了清啸的鸣音，似乎并未因沉寂多时而忘却锋利。
“少爷……”在山边闪来身影，顷刻便到眼前。
“跟上去，保护好她。”
“是……明日呢？”
“我照常待在山门里。她看不到我会找我的，事情办好了我会跟你们信号。”
“明白，务必小心。”
“去吧，夜里山路难走，别让她摔了。”于明皓挥挥手。
“是。”
“……”于明皓凝视着自己手中的一块玉牌，上面铭刻着自己的姓氏，这是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明皓回到石桌前再次落座，他抚摸着月色下闪着银光的剑身，他平日练剑从不懈怠，一招一式都学到精髓，但明日必须派上用场的时候，他才发现很多时候都是把练剑当做一种防身术，而拿去杀人……倒不是不忍见血，觉得有些许违背本心。
而且她平日似乎也常常说到‘舞刀弄枪的那些江湖侠士一点也不帅气，只会打打杀杀。’
分明从未下过山门，却老是说三道四，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话可说…
“……少爷。”
“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丫头一离开您的视线就飞奔下去，一边跑还一边哭。”
“没有摔着吧？”于明皓有点哭笑不得。
“没有。”
“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跑掉的木鞋，她寻了半天都没寻到。”
“真笨…活该了，叫她不要跑。”于明皓轻笑到。
“若是明日计划成功，她怎么办？”
“她说要出山门的，我就一定会送她下山的。明天人多眼杂，再多万一我们做事不能涉及到她，明白吗？”
“明白。”
“……给我。”
“嗯？”
“鞋子。”
“可是她人已经下山去了。”
“一只鞋子丢了她怎么下去的？”
“跳着蹦着，估摸已经到山脚了。”
“……”于明皓只想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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