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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古灵精怪俏佳人

第五章 古灵精怪俏佳人

“再来一份。”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卡鲁斯·海姆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那三个黑影用带着乞求感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时还把已经空了的铁罐递到自己面前。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卡鲁斯颤抖地质问着。

“啊?”小黑影歪着头看着卡鲁斯,耸了耸肩说:“什么什么人?我是枫,然后他们是王国的士兵,就这样。好了大叔,再来一份。”

“士兵?”听到这个词的卡鲁斯愣了愣,借助小铁炉的微弱火光,果然能看到那两个黑家伙身上套着铠甲,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泥巴盖住了大半。“为什么国王的士兵会在这里?”卡鲁斯问道。

“问着问那的,大叔你真烦人啊。”那个小孩伸手挠了挠头,只是黑色头发里面都是泥水,所有的头发都粘到一块去了,挠得很痛。不过稍微想了想,他就好像明白了什么,把手伸进身上披着的斗篷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东西顺手抛给了卡鲁斯。

卡鲁斯慌忙接住,摊开手一看,那是一块泥巴,卡鲁斯刚想把这块泥巴扔回去,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因为泥巴是不会有这样的重量的。有些怀疑的卡鲁斯用手指搓开了泥巴,看到了泥巴里隐藏的真面目——格兰斯王国的货币。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卡鲁斯同时还看清了这是一枚金币。

看着这枚金币,卡鲁斯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三个黑影。这个小孩子竟然能随手掏出一枚金币,他是贵族的孩子吗?这样考虑的话,那么他身后会跟着两个士兵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想到这里,卡鲁斯赶紧向三个黑人鞠了鞠躬,说:“是我没看清楚您,误解了您的身份,请您原谅。”

看着刚才还怕得要死的卡鲁斯突然转变了态度,向自己行礼,三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完全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小孩还是把罐子递到了卡鲁斯的面前,还是重复着那句话:“大叔,快点啊,再来一罐。”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以后,卡鲁斯不敢再有所怠慢,接过那个铁罐,又取出一些干粮,泡上水,继续放在铁炉上烧着。

“大叔,这里有地方洗澡吗?”那个小孩问道。

嗯?卡鲁斯在心里想:滚得全身都是泥,肯定要好好清洗一下,不然回到家里让父亲训斥肯定是不好的。于是就说:“有的。这里是一家驿站,如果肯花钱,就可以淋浴了。”

小孩子听到这句话,显然有些高兴:“是嘛,那就好,反正钱对我没多大用处。”

听到这句话,卡鲁斯就更加确定了他是贵族公子的想法,向这个贵公子示意了一下驿站的大门所在,就安静地坐在铁炉边等着食物煮好。

进入驿站,全身黑乎乎的少年从斗篷里又摸出一个金币拍在柜台上。原本还绷着脸的老板看到泥巴中反射出来的金色光泽,顿时就推起笑脸,客气地问他需要什么服务。少年说他要洗澡,老板就殷勤地带他进入淋浴房,同时还将浴巾,脸盆等准备妥当。

少年并没有理会老板的殷勤,走进淋浴房,关上门后就脱下自己披在身上的斗篷以及穿在脚上的小皮靴,从门上丢出来,对老板说:“你去把斗蓬和鞋子洗一下。”

老板爽快地捡起肮脏的斗篷,对门内的富贵少年说:“小店内有浴袍和睡衣,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款式的?”

“不用了。”门的里面传来少年的声音:“我的斗蓬和鞋子很快就会干,把它洗完了给我就行了。”

“是。”店老板向着浴房的门鞠躬,也不管里面的人会不会看他。

等到老板离去以后,少年才打开淋浴喷头。从喷头里喷出的水温度正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少年捧起双手,接了一些水,就往脸上泼,然后用力地搓了搓满是尘泥的脸。如此反复三次,少年干净的脸庞才逐渐显露出来。

乌黑的短发,淡黄色的皮肤,深褐色的眼珠子透露着灵气,钢铁的左臂和双腿也在温水的冲洗下慢慢恢复了光泽。

蒸汽腾升,小小的淋浴房立马就被白色雾气充满。

少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义肢,轻声地感叹着:“这都这样滚进泥潭了,没想到对机械臂的动作一点干扰都没有,真不愧是逼我称呼他为老师的人呐。”

冲了小半天,顺便把大剑也擦拭干净的枫关掉了淋浴喷头,将身子擦干,刚要说话,就看到门上已经挂着洗干净的斗篷。披上斗篷,推开浴房门,穿好鞋子,焕然一新的枫在老板和善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驿站。

回到卡鲁斯的马车旁边,两个全身乌黑的士兵看着洗干净的枫愣了好久都没认出来,只是从他的衣着和身后的大剑能够辨认出他就是数次将自己两人从魔兽口中救下的强大剑士。

枫有些不习惯被人注视着,变扭着甩过头去,问:“你们两个不进去洗个澡吗?钱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垫。”

“不用了。”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冷静的士兵。他继续说:“我们虽然是新人,但也是要遵守规定的,在完成任务前,我们是不被允许洗澡的。”

“哼?”枫皱了皱眉头说:“真是奇怪的规定。”枫又转向卡鲁斯,向他问道:“大叔,这里距离拉普多城还有多远?”

卡鲁斯一边认真地帮这位贵族公子煮东西,一边清楚地回答说:“不远了,这里就是王城前的最后一个驿站了。如果坐马车的话,那就只需要半天就能到了。”

“是嘛,多谢你了,大叔。”枫应答着,然后转过头对两个泥人士兵说:“那么,我们就走吧。”

听到枫的建议,两个士兵也都站起来,趁着枫在洗澡的间隙,他们两人又争抢着吃了一罐卡鲁斯的口粮,虽然完全填不饱肚子,但好歹往身体里塞了一些燃料。至于枫,他们就不好过问了,因为枫这家伙吃得快,饿得也快。走在森林里的时候就大胆地吃了好多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一不见他有中毒的症状,二不见他有拉肚子的举动,也就随他去了。

卡鲁斯听说他们要走,当下也站起来说:“这么晚了,走在路上不安全啊,就算有两个士兵保护您,您也是要休息的啊。”

“保护?”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哈哈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告诉你——这一路下来,并不是我们在保护他,而是他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呐!”

留下这么一句话,两个士兵就跟上枫的脚步,借着微弱的月光,踏上前往王都拉普多城的路程。卡鲁斯则又一次软了双脚,跌坐在小铁炉前,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去的三人。那一罐盛满了的食物正在炉火的灼烧下不断跳动着。

清晨,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古城拉普多安静地迎来新的一天。守城的卫兵们推开城门,分两边站好。两个兵头模样的人则搬了一张桌子放在城门边,等候着外来的人们缴纳入城费。两个兵头懒散地坐在桌子后边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是昨晚没有睡好。

“诶,你说,今天还会不会有人冒充‘自由骑士’啊?”一人对同伴发问道。

“管他呢,反正没有国王手令的人,就要缴纳入城费!我管他是‘自由骑士’还是桌子椅子,这条命令谁都不得违反!”那个人的情绪有些激昂,可能又是昨天晚上又在家里和老婆大吵了一架所以只能睡客厅了吧。遇到这样的事,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诶,你看,前面来人了。”最先发起话题的那个兵头看着前方的道路上摇晃着三点黑影,“好像是走着来的,也真亏他们能够徒步走到这里来。”

“嗯……”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兵头双手十指交叉着撑住自己低垂的下巴,闭上眼睛,看不出是在睡回笼觉还是在装深沉。

慢慢的,那三个黑影走近了,那个兵头才看清楚来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负大剑,身披斗篷的小孩子,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两个泥人,看轮廓还穿着铠甲。难道是佣兵?兵头这么在心里想着,却不想放过任何讹人的机会。

等到三个人走到跟前了,那个兵头才闭上眼睛,用一副上位人对下位人的口气说:“站住,这里是王城拉普多,想要入城就出示证明,没有证明就得缴纳三个银币。”等到这个兵头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个背着大剑的少年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反而是盯着高大雄伟的城门连连感叹。兵头正要发作,就看到本来跟在少年身后的泥人走向自己。

哼,又是贵族子嗣吗?兵头心想着,自己不工作,就仗着父母的地位到处游山玩水,这样的废物竟然还要士兵来保护!这么想着,兵头又说一句:“三个人,一个人三个银币,一共十个银币。”

如果是商人,那么一定会惊叫出来,然后自己就能以对方惊扰公干为由,收下那多出来的一枚银币了。打着这个如意算盘的兵头并没有看到那个泥人士兵取出钱,而是拿出了一卷干净的纸轴,捆绑纸卷的丝带和标签说明了这份轴卷的高贵——那是格兰斯王国王室专用的东西。

一看到如此贵重的东西,那个兵头立刻吓得滚下椅子,如小狗般爬到桌子前跪下。

那个假寐的兵头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本该坐在自己身边的同伴跪在前面,接着就看到那象征皇家的命令轴卷,当下也噗通一声推开桌子跪伏在地上。

能够拿出这份轴卷就意味着那个背着长剑的少年是国王要见的人,是上宾!相对的,能够拿着命令的士兵,一定是国王亲卫队的成员!面对比自己尊贵许多的人物,两个兵头只能颤抖着跪在地上迎接。要是触怒了他们,丢工作还好说,万一要被抓去砍了头,那就亏大了。

单膝跪地,右拳捶胸,在格兰斯王国可是骑士的礼节,只有国王亲卫队和国王册封的骑士才有资格行那个礼,平民要是入宫见国王,只能两腿一起下跪。这两个城关兵头也只是比站岗的卫兵稍微高级了一点,远远达不到骑士的标准,自然就和老百姓一样行双膝下跪的礼仪了。

那个拿着轴卷的士兵展示出国王的命令轴卷后就把轴卷收进了皮革包里,因为皮革包的缘故,所以令纸才没有被污泥打湿。弄脏令纸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可以被直接判处死刑的。那个士兵义正言辞地说:“我们是奉了国王陛下的指令出城办事,现在要回城,你们去向里面通报一声吧。”

跪在前面的兵头颤着声音问:“请问……这位剑士是不是那什么自由的骑士?”

两个泥人兵对视了一眼,心想你怎么知道的?于是开口说:“没错,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他就是‘自由骑士’。”

心想果然如此的兵头又说:“四天前国王陛下下达了新的命令,如果是‘自由骑士’的话,请直接到王宫面见陛下。”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两个泥人兵也不好说什么,和枫商量了一下,就由两个城门兵带领着向王宫前进。

一路走来,枫都对这个王城充满了好奇。

各式各样的店铺陈列道路两旁,有卖吃的喝的,有卖玩具衣服的,有卖法杖水晶球的,也有卖盔甲刀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朗姆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或许这里的商店并不热闹,但一家家都大得可怕,似乎各家店主都想在规模上战胜对手。

走在青石板路上,枫觉得吸入鼻子里的空气都和朗姆村的有些不太一样。

转过一个路口,枫看到左边有一栋非常漂亮的建筑,白色的砖石白色的柱子,在三个人高的大门上还有一块铁制的标识,上面刻画着相交在盾牌前的刀剑。进出这个建筑的要么是民众或者富人装扮的人,要么就是身负各种武器的佣兵——有的人背大剑,有的人背双剑,还有的人扛着一杆长枪就进去了。

这就是王都里面的剑士行会了啊。枫在心里想着: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

又穿过一个路口,一栋和剑士行会色调截然相反的建筑出现在枫的右手边。通体的黑色让这栋建筑带上了神秘的色彩,同样在大门上悬挂着一块标识,只不过这块标识比剑士行会的要复杂许多,除了一个看似法杖的图案外,枫就再也看不懂其他图示了。

和剑士行会相对,进出这里的人有一半都是身穿暗色斗篷的魔法师,大部分魔法师还喜欢带尖尖的帽子,看上去就和十年前带枫一起旅行的冒险团队中的漂亮女魔法师一样。

路边的商人们都在热情地介绍自己所卖的商品,而枫就完全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一样东瞧瞧,西看看,乐在其中。只是不知是何缘故,枫所做的也就是到处瞎看,并没有真的掏钱买下什么,或许这就是穷人家孩子的特色了。

和枫对王都的好奇相似,住在王城里的人们也对枫一行人很感兴趣。不过令他们注目的不是枫,而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泥人。走在路上,还能听到路边的小孩子指着其中一个泥人说:“妈妈,你看,泥巴妖怪!”经过孩子这样一说,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走了有一会儿了,路边的商店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都是民房。或许这里是王都的住宅区吧。枫在心里想着。这时候,枫才注意到前方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堡。看着那耸立在远处的巨大城堡,枫张大了嘴巴,这城堡可比那个食人蛛大太多了!

走到搭建在护城河上的石桥前,两个城门兵停下了脚步。枫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问了一句,但是城门兵并没有回答他。跟在枫身后的两个亲卫队解答了他的困惑:格兰斯王国对士兵的管理非常的严厉,任何的差错都不能有,城门兵在没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是不允许踏上这座桥的,否则就会被控以重罪。

听到两个亲卫队的解释,枫点了点头,然后装模作样自言自语问道:“不知道私自乱闯森林算什么样的罪啊?”两个亲卫队士兵先是一愣,然后偷偷地伸出手指捅了枫一下,惊得枫差点叫出来。

没等多久,桥的那边又来了两个士兵,这时候两个城门兵才对枫说:“‘自由骑士’大人请您过去吧,我们先告退了。”

就这样一层接一层,从城门开始,穿过城堡门,进入外厅门,再到内厅门,负责带领枫的士兵一共换了三批。经过这几道门后,枫才来到王宫的内厅门外,一路上看到的城堡内饰已经让枫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生活在朗姆村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壮观的建筑?小时候见过最大的房子就是老师的家了,上下两层,还带个小花园的,就算是参加资格考试的时候住的旅店都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如今进了王宫才真正的知道什么才叫大气,什么才叫奢华!

领着枫三人的卫兵先进入内厅,向国王禀报:“陛下,又有一个‘自由骑士’前来拜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单单一个‘又’字令枫和两名亲卫队士兵顿时在心里产生了奇妙的复杂思绪,感情这世上不止一个‘自由骑士’啊?

国王也是头疼得很,本来想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这一下就来了三十多个自称是‘自由骑士’的东西,而且每个人都被阿莉娅否认了。也就是说,前面来的那么多人没一个是真人。现在又来一个,说不定也是来骗吃骗喝的!想到这里,陛下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于是下令道:“让他进来!”

士兵退出内厅,用有些不屑的神色看着枫,说:“陛下有令,让你们进去参见。”说完,这个士兵就向外厅门口走去,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枫和两个泥人兵丢在那里不闻不问。

两个泥人兵悄悄地对枫说:“现在进去面见陛下,我们走在前面,你走在后面,一定要看清楚我们的动作,不要做错了。”

“哦。”枫随口答应着。

两个亲卫队士兵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慎重地踏出一步,买进内厅。国王看到两个全身都是泥的士兵进入内厅,心里也觉得好笑,当下也没让卫兵轰他们出去,就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两个亲卫队虽然是新兵,但是遵守礼节方面却丝毫不含糊,整齐一致撤开左脚,单膝跪地,轻握右拳,捶打在左胸,把头一低,朗声说:“参见陛下!”

内厅中就这样陷入沉寂。毕竟敢行这样大礼的,如果不是骑士,那就一定是亲卫队。因此当国王看到他们的礼节时,不禁愣了愣,心想这回来的‘自由骑士’还挺派头的啊。

换在平时,国王一定会马上让他们站起来报告的,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呢?两个士兵在心里想着,果然全身泥巴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两个士兵不知道,国王愣住并不因为他们没洗澡,而是因为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少年实在是个愣头青。少年身披棕色斗蓬,身负一柄银白色大剑,剑把上镶嵌的红色宝石也已丢失了色泽。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一个小孩子背着比自己身高还要长的大剑就显得实在是滑稽,尤其是跟前面三十个人比起来,实在是没什么可比性。

少年自踏入内厅起就保持着安静,不敢乱动,也就自然而然的,没有下跪,抬着头,睁着眼珠子和国王对视。

实在觉得奇怪的两个士兵偷偷地朝旁边看了看,这才发现所有人盯着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会站在自己身后的只有一个人——那个白痴剑士!想到这里,两个士兵又偷偷地向后瞟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昏过去。你个‘自由骑士’还真是自由,面参国君竟然不跪!

担心国王动怒的那个性格冷静些的士兵偷偷转过头对枫打口型:‘快,点,向,国,王,行,礼,问,好!’

枫的眼睛微微下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向国王问好。心想也对,面见一个王国的领袖,他这样的平民是必须要问好的,这样才能显出对国王的尊重。想清楚了的枫,机械地抬起右手,掌心对着国王,鼓起勇气说了一声:“……哟!”

那个脾气暴躁的汉斯气得忍无可忍,也顾不得礼数,直接跳起来大骂说:“哟你个头啊!给我跪下!”一把摁住枫的头,重重地扣在地上,然后赶紧低下头,向国王请罪说:“十分抱歉,我的王。这个孩子并不知道应尽的礼数,请您原谅。同时,请您责罚我吧。”

脾气稍好的那位也赶紧低下头说:“陛下,我也应当接受同样的处罚,但希望您能原谅这个孩子的冒失。”

国王先是一愣,然后故作冷静说:“你们的请罪,我能理解。但是为什么你们都要我饶恕这个小孩?你们也知道,最先无礼的可是他。”

“是的,我们知道,但是我们希望您能开恩,不要杀死这个孩子。”

“为什么?”国王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令两个士兵发自内心的害怕起来。

“因为……因为这个孩子是我们救命恩人!”心直口快的汉字直接说出内心里深藏的理由。

“嗯?救命恩人?”国王的兴趣被提了起来,同时那一双眉头也就高高地皱起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身为我的亲卫队,竟然要让一个孩子救助,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是!通过这次的任务,我们已经知道,我们没有作为您亲卫队的资格。所以,请您收回赐给我们的权利和地位。”说着,两个士兵就一起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头盔,没有一丝忧郁。一声脆响,两个头盔同时着地。冷静的士兵继续说:“但是,这个孩子作为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想尽一切能力回报他,请陛下宽恕他的无礼。”

国王冷哼一声,说:“把我给你们的令纸拿出来。”

士兵将背在身后的皮革包打开,取出那卷干净的令纸,交给走近身的卫兵后,又让自己的身体回原来的位置,继续跪好。

国王接过令纸一看,上面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写,但是却有自己的签字。看了这份空白令纸,再瞧瞧灰头土脸的两名亲卫队士兵,国王查尔斯已经明白了一切:当初派人出去寻找剑士的时候,他就特意签署了十份空白的令纸,为的就是防止命令的泄漏,真正知道命令的只有那派遣出去的二十个亲卫队员,自己以及王后。所以别的不说,至少他们俩是货真价实的亲卫。

国王收起信纸,看向那个被摁在地上的少年,问:“这个孩子是名剑士?你们想欺骗我吗?”

“不敢!”两个士兵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孩子就是在外面小有名气的‘自由骑士’,人称‘自由骑士的卡雷拉斯’。”

“哼!”国王冷哼一声,这个时候,内厅外的传令兵大声喊道:“王后陛下到!”

国王冷冷的说:“给我听着,在你们之前,已经有很多自称‘自由骑士’的人来见过我了,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假的,也不想再相信这样无聊的谎言了!你们说他是‘自由骑士’?可以,如果我的王后认为你们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果王后认为你们说的是假话,那我就会把你们都推出去砍了!”

国王还在生气地说着,王后则带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女仆走进大厅。小女仆蓝色的大眼睛看到那熟悉的斗篷和长剑,不由得一阵颤抖。但是再一看那个人的脸,竟然不是黑的,小女仆又有些失落。

和前几日天一样,王后站在国王的一旁,小女仆则躲在王后身后。国王转过头去看着王后,大声地问:“我的王后,请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

王后点了点头,面向那跪在地上的两个士兵和那个倒霉的孩子,国王接着说:“重新说一遍,如果你们说的是谎言,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两个士兵心中一阵害怕,虽然说这小子很厉害,能够和魔兽对打,但是归根结底,当初从朗姆村中带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没有问个清楚。现在完蛋了,万一这小子不是‘自由骑士’,那么自己也就要掉脑袋了。

趁着两个士兵低头害怕的时候,国王轻轻地问向躲在王后身后的小女仆精灵阿莉娅:“阿莉娅,这回的这个,是不是?”

阿莉娅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我想听他的声音。”

国王点了点头,转回来看着两个因为害怕而不敢说话的士兵,瞪起眼睛说:“你们不说?那就让那个小鬼说,让他自己告诉我他的身份!”

两个士兵心头一颤,回过头去看着被自己压在地上的枫。枫也听到了国王的话语,慢慢地爬起来,蹲坐在地上,心里的紧张也已经完全消失了。枫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块受到剧烈撞击的痕迹。

国王见那个小鬼虽然起来了,但是什么话也不说,料定他是假货,加大了嗓门喊道:“说!你是不是‘自由骑士’?”

枫闭上眼睛,慢慢站起身。内厅周围的卫兵发觉枫的举动,都突然压低重心,握紧手中的兵器。枫却站直了身体,再度抬起头来直视着国王,低沉地说:“不是。”

两个士兵顿时觉得身体一片冰凉,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对自己微笑。

短暂的一生终于结束了。两个人光荣地被选为国王亲卫队,结果第一次任务就异想天开地走进森林中,然后被魔兽追赶,接着在森林里饿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安全地回到了王都,结果终于在任务的最后关头要被判定死刑了。

国王听到这个答案也愣住了。按理来说,不管是真是假,都应该要点头才是。先肯定自己的身份,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这才是正确的步骤,怎么这个少年反其道而行呢?

王后也觉得惊讶,因为这个孩子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虚假。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孩子给王后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好,至少比那三十多个自称是‘自由骑士’的人更加的正值。虽然这个孩子个子不高,也不强壮,银白色的大剑背在他的背上也显得很突兀,可王后还是愿意打心眼里去相信这个孩子。

见其他人不答话,枫就继续说:“本来我就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是你们自己给我随便起外号,现在变得不管什么人都用那个外号来称呼我,你们知道这有多不爽吗?你们的妈妈就没告诉过你们,随便给别人起外号是很不礼貌的吗?”

国王瞪大了眼睛,因为站在堂下的这个少年,他看不透。本来不管站在下面的人是谁,他都能看透他们的想法,然而唯独这个少年叫他捉摸不透。他没有害怕,没有兴奋,没有脑袋一片空白,也没有心怀鬼胎。他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在对长辈发脾气的小孩一样,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想证明自己的正确。

国王到底是国王,经过短暂的愣神后,他下令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孩子。”

枫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叫枫!枫·卡雷拉斯!”

国王倒吸了一口气,他是知道‘自由骑士的卡雷拉斯’这个称号的,其他三十多个人也都说出了卡雷拉斯这个字,不过无法确定是姓还是名。眼前这个少年却有些生气地喊出自己的全名,那样的语气不带有丝毫的做作。因为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他当然敢自豪地喊出来!

国王叹了口气,转过脸去看着王后,王后也微笑地向国王点了点头。趁着这个间隙,国王偷偷地看了一眼阿莉娅。和往常不一样,今天的阿莉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有欣喜也没有沮丧,此时的她正在哭泣着。

看到哭泣的阿莉娅,国王吓了一跳,王后也因阿莉娅的举动吃了一惊,立刻蹲下身来,将哭泣着的阿莉娅拥入怀中。

枫也看到了那个哭泣着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哭,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能说话,于是就安静地站在那里。

确定站在中心的剑士没有刺王的举动,又看到国王陛下的示意,两旁的士兵也都收起了兵器,重新笔直地站立在四周。

等了好久,那个小女仆才渐渐止住哭泣,两个泥人士兵依然跪在地上不敢乱动。至于枫,两只脚是没有直觉的,自然不可能脚麻。

国王重新转过头来,对枫说:“我已经知道你是真正的自由,不,真正的卡雷拉斯了,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枫呼出一口气,看着国王说:“虽然您是国王,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只要您给我的任务不和我的原则冲突,那么我就会尽全力帮您。”

国王眉头皱了皱,问:“你的原则是什么?”

枫严肃地说:“不杀生。如果您让我去杀戮,请原谅,我将拒绝任何人,哪怕是您的任务。”

国王听到这句话,嘴上露出笑容,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杀任何人的。”

枫说:“那就请您给我任务吧。”

“在此之前。”说到这里,国王挥手屏退了两旁的卫兵,对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两个士兵说:“你们两个……”

听到国王又一次提起了自己,两个士兵沉默着将头又低下了一些,先前觉得自己快要被处死的时候,心情真的是很低落。没想到等候了那么久,国王才再次发起对自己的宣判,杂乱的心里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就是等候死刑的降临。

等到确定自己要死亡的时候,人才会开始对自己所做的事进行反思,小时候打翻邻居家的茶壶,长大了偷偷往讨厌的人床铺上面放蚯蚓,所有的蠢事都历历在目,本来迟钝了的记忆力又突然恢复过来。和同伴一起偷看女孩子们洗澡被抓现行,和外来的大孩子们打架而后被父母训斥,选入国王近卫队后喝得伶仃大醉导致第一天集会没人准时到达,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过眼云烟。现在终于要离开这个花花世界了,只希望家人不要太伤心,早知道死的这么快就先谈一次恋爱了,这就是这两个士兵的最后想法。

国王继续说:“做得很好,你们可以继续留在我的亲卫队里。”

宣判完了,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两个士兵完全愣在那边。没有对国王行礼,甚至还顶撞国王,而且还拖延任务时间,无论哪一条都是要命的罪状。

国王又说:“你们两个人虽然年轻,但是诚实,勇敢。从今天起,你们两个是我和艾丽莎的专属近卫,听懂了吗?”

两个士兵瞪着大大的眼睛,然后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左胸,大声地喊道:“谢陛下!”

国王满意地点点头,对两个尚未洗澡的士兵说:“好了,你们先退下吧,中午过后再来找我。记住!我要见到干净的人和铠甲,如果铠甲上面有一点污渍,你们就准备滚蛋吧!”

“是!”带着激动的心情,两个士兵站起身,后退两步,一齐转身,离开内厅,小跑着离开了。现在他们拥有的一切有一半都是那个枫·卡雷拉斯带给他们的,是他给了他们勇气和正义,以及那颗坚定不移的心!

等到剩下的两个士兵离开以后,内厅里就只剩下四个人。国王对枫说:“来,你过来。”

枫不知道什么事,既然国王说了,那就只能照做了。

枫一步一步走向国王,等走到距离国王三米远的时候自动停了下来。面对国王的疑惑,枫淡然说:“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佣兵。作为国王,您不应该让我这样的人距离您太近。”

国王微笑着说:“能够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你没有行刺的念头,不是吗?”

枫憋屈着闭上了嘴,不愉快的脸上泛起了微弱的红色。

国王接着说:“在给你任务前,我想先让你见一个人。”说着,国王就示意站在王后身后的小女仆走上前来。国王一边替她脱掉帽子,一边问枫:“卡雷拉斯,你可认得她?”

当着枫的面,国王摘掉了戴在小女仆头上的帽子,一头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喷涌而下,散落在那个女孩的身后,一对小耳朵撑开丝缕秀发,显露在外边。湛蓝色的大眼睛带着一丝水雾,深情地望着枫的脸庞。

“精灵?”枫张开嘴小声地嘀咕着,被枫如此仔细地注视着,精灵少女的脸蛋一下子红了起来。枫闭上眼睛仔细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资料,一字一顿地问:“那个,你是谁?”

“……”精灵少女阿莉娅水汪汪的眼睛里又一次渗透出了眼泪,在枫疑惑的目光中抡起胳膊,冲着枫的脸颊就是一拳。看似柔弱的拳头竟有着异常恐怖的力量,就算是枫也完全经受不住这恐怖的冲击。少女的愤怒拳头是不可以小瞧的。

向来只有把别人打飞的枫也终于尝到了被人打飞的滋味,几乎丧失战斗能力的枫如死人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哈哈哈。”国王大声地笑着:“对了,卡雷拉斯,我给你的任务没有别的,就是好好保护阿莉娅,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这样一句话让想要陷入昏迷的枫突然清醒过来,扭过头去看着笑盈盈的国王和王后,还有那个双眼噙着泪的精灵少女,惊吼一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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