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刺透玻璃,在地面上留下几大块金色的平行四边形。
窗旁的窗帘被绑成一卷,静静地靠在墙边。
窗外时不时有轿车的喇叭声传进,打破了只持续了片刻的安宁。
不断运转的时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感觉指针随时都会因撑不起自己的重量而停滞不前。
微风穿堂而过,冲散了讲台上的几叠资料,又挤开大门蜂拥而出,摇曳着门外的树叶,演奏着“沙沙”的乐曲。
黯淡的树影投射在葱绿的草坪上,在斜阳的映射下,形成一个被无限拉长的黑色线条。
远处的街道上有几点零星的人影,和呼啸而过的车辆残影。
湛蓝的天空上,火球已经失去了盛夏时节的嚣张气焰,就像是害怕被人察觉一样,一毫米、一毫米地渐渐隐退。
不知不觉地,天空暗了下来。就在刚才还在眼前逗留着的光芒,被另一种阴冷皎洁的银辉所代替。
“加介,该回去了吧……”直澄差点靠在树干上睡着,不断地打着哈欠。
“……”
“加介,回去吧,你不急你妹妹都急了……欸,加介,你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谁说我睡着了?我只是打了个盹。”加介一本正经地说道。
“唉——”直澄叹了一口气:“睡着也好,打盹也好,比起这些来,我更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回家’这个问题。”
“……”
“你不会想要呆到明天早上吧?”直澄把脸凑到加介面前。
“什么?你这么快就睡着了,算了,我叫车带你回去吧。”
直澄背起加介,快步走到道路旁。
“加介,你肯定是最近睡眠太少,都说过了不要彻夜战斗,那样很累的……千叶也受苦了。”
加介依旧没醒,躺在汽车后座上睡得比死猪还死。
公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山林,无论怎么行驶,周围的景致都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
终于,几个亮点出现在视野之中。
“司机,就在那边下车。”
“兹兹——”司机在别墅前踩下刹车,地面上留下两条漆黑的车轮印。
“真是太谢谢了,这么晚把哥哥送回家。”
“不用谢了,叫他以后早点睡,别太累就行了。”
引擎发动,出租车调转车头向之前来的路开去。
亚美扶着加介,向逐渐远去的直澄微笑着挥手道别。
出租车内,直澄透过后玻璃窗看着加介。虽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但直澄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加介有时很强势,有时也很冒失。
娇生惯养的直澄最担心的事就是加介,直澄在他的家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加介培养出了“为他人着想”的良好品质。如果不是结识了加介,直澄一定还是个衣食无忧的浪荡公子。
出租车进入一个弯道,直澄视野中的别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簇拥而上的行道树。
“今日上午10时左右,城北的音木町(おときまち)住宅区内发生瓦斯泄漏爆炸事故,死亡一人,伤两人……”
晚间新闻像往常一样播出,亚美像往常一样收看。
夜深了,亚美帮加介盖好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喂,听说了吗?听说昨天的瓦斯泄漏是恐怖分子干的呢,他们好像还想要抢劫银行……”
“据我所知,他们会袭击市政府和监狱,协助犯人逃跑……”
几个学生在加介旁边聊着毫无根据的阴谋论。明明才刚到7:00,但聖馬南學園门前的道路上满是三五成群的学生。
大多数是为了解决那个“糟糕的新规定”而来,由于亚美和咲乃都已经加入了两个以上的社团,所以她们没有和加介一起上学,毕竟7:00还太早了。要是在平时,加介还在睡觉。
“这几天的学生上学越来越早了呢。”
几个亲自送学生上学的贵妇聚在一起讨论着一些无聊的话题,像“商品打折、哪种洗涤剂更好用”之类的绝不会让加介有半点兴趣的事。
只要是女人,无论贫富与否,家庭主妇式的特点永远不会改变。
“啊哈啊——”加介打着哈欠走进校门,直澄匆匆地迎面跑来,一副“大事不好了”的表情。
“加介,我说你不是吧,你昨天又没好好睡觉,我不是让亚美告诉你要‘早点睡,别太累’吗?”
“怎么样,正平来了吗,昨天等他等到天黑了,今天我要让他好看。”
“他今天也没来,就像是失踪了。”
“怎么回事?出勤数太少会被留级的。他不想来了吗?”加介一下子就醒了。
“本来还想找他加入我们的社团,一天过去了,我们连一个社团都没加入。”
“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直澄严肃的看着加介。
“一般情况下,加入社团的邀请被拒绝的原因是被邀请人不擅长社团活动内容。”
“说得简单点。”
“你不会玩象棋,你会加入象棋部吗?”
“当然不会。”
“我们建立一个人人都会的社团不就行了。”
“那是什么?”
“回家社。”
加介本以为这会被直澄当做一个笑话,但没想到直澄却认真的说道:“果然没让我失望,真不愧是青川加介。这个社团我帮你提交申请,你只管找到另一个社团的成员就行了。”
加介诧异了,直澄竟然信以为真。
“你平时身边的那些‘哥们’呢?现在可以当做成立社团的充数成员。”
“患难之中见真情,现在‘患难’来了,‘真情’都跑了。”
(这就是所谓的酒肉朋友吧,你真素杯具了)
“还是去找正平吧,说不定他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来了。”
3-C班,本来正平应该在这里,但是正平不在这里。
“发生意外了吗?”从昨天开学典礼之后就没见到正平,加介觉得很奇怪。
“几天前的新闻里说的失踪案犯人好像还没有被拘捕归案,难道……”
钟声突然响起,这意味着早自习开始了,一个教师走进3-C班,看样子像是班主任。
“那个,老师,请问正平来了吗?”
教师环视整个教室,有一个空的座位。
“正平还没来,你们找他有事么,第一天上学不要缺席,赶快回自己的教室去吧。”
加介的教室就在隔壁3-B班,但直澄的教室在4-F……
……
午休。
“去他家吧,万一他再不来怎么办?”
“不可能,如果他不来学校,他会被开除的。难道说,他加入了社团吗?”
“听他说过,他加入了一个语言部。好像没有别的社团了。”
语言部是最初建校时就有的社团。
“去他家吧。”
“怎么去?”
“装病。”
两人相视一笑。
……
“老师,我肚子痛。”
“青川,没问题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
“让你妹妹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不打扰您上课。”
“那好吧,小心一点。”
“你真的不用送吗?”
“额,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嗯,是真的,我走了。”
在众人目光射线的攻击下,加介抵抗不能,退出门外,直澄正在楼梯口等他。
“加介,你终于出来了,走吧。”
……
下午的阳光比较强烈,晒得人们昏昏欲睡。
门卫室内的门卫酣睡着,甚至口中的涎水都淌到了地上。
校门紧闭着,有些生锈的大锁散发出无尽的威严,像一个真正的保卫者,将一切拒之门外。
尽管如此,只有一层楼高的围墙却被轻松突破。
秋天的天空似乎格外的高,在这苍穹之下,两道身影在围墙上一闪而过。
“说起来,我没去过正平家,‘去他家’是你提议的,你应该知道他家在哪吧。”
加介跟在直澄身后问道。
“嗯,我当然知道,我开我的车送你去,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
“请上车。”直澄拉开车门,示意让加介进去。
轿车停在路旁的草坪上,还好这种偏僻的地方没有交警,不然就要被拖车拖走了。
直澄插入钥匙,踩下油门,熟练的上了公路。
“你习惯把车停在外面吗?”
“没办法啊,万一像今天这样逃学的话,停在学校里面的车开不出来啊。”
“也对。我一直把脚踏车停在学校里,万一我要逃学,我会把第二教学楼旁的长木板拖出来,你知道的吧,那一条长木板。”
“嗯,我见过,至少有5公尺长,很结实,貌似以前是用来固定树苗的支撑物。”
“我把它的一头搭在围墙上,然后骑车从木板上开出去。”
“什么,这样你也行?!”
加介看了看劳力士(Rolex)说道:“话说,从刚才起就一直挡在我们左侧的围墙是什么?我们以50公里/小时的速度行驶了3"20'还没看到尽头。”
“那就是正平家的围墙啊。”
“不是吧!一般情况下,正门是在围墙正中央的吧,也就是说,我们还没走完围墙的一半。”
……
“兹兹——”
电铃响起,一位身着和服的妇人按下门前的按钮。
“哟,门开了。”
远远地,能够听到两个年轻人在交谈着。
一幢日式建筑耸立在坡道的顶端,向两旁各延伸出一条回廊,直至隐秘在茂密的植被当中。
道路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植物,长长的石阶很干净,没有一片落叶,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沾上。看起来有人经常打扫。
“请问你们是……”
妇人恭敬地问道。
“我是长谷川直澄,这位是青川加介,都是正平的朋友。请问正平在家吗?”
“请进。”妇人拉开门,直澄和加介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典型的日式房间。
妇人转身关好门,帮两人沏好茶。双膝跪地坐了下来。
“本来是应该由主人招待客人的,但不巧主人现在不在……”
“不用在意这种细节,我们只是来找正平的。”直澄也拉着加介跪坐在地。
“正平现在不在家。早上被朋友叫出去了。”
“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但是头发是金色的,好像是染的,但是他说是天生的,他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法国人。”
“穿的什么样呢?”
“西服。”
直澄和加介对视一眼,这个“朋友”在他们两人看来太不正常了。
“请问我们能去正平的房间看看吗?”
妇人点了点头。
直澄曾来过,轻车熟路地走上了楼。
“腿麻了,为什么要拉我一起跪坐啊?”
“抱歉抱歉,跪坐不是礼节要求吗?早点接受不就好了……”
“说得轻松……那是正平的妈妈吗,看起来未免太老了吧。”
“小声点啊,让她听到很失礼的说。而且她不是妈妈,是管家。”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管家诶……”
“你也请一个不就行了吗?”
“管家都是这么老吗?”
“老不老很重要吗?”
到了二楼,视野变得特别开阔,毕竟这个建筑是建在山丘之上的,一望无际的空旷大院内除了各色的植物,房屋就像是珠宝点缀饰物一样分布在各处。在远处的高山上,树木还开满鲜花,也许是因为海拔比较高吧。
“正平家好大啊。”加介看着远方的围墙,不禁感叹道。
“据说超过了两公顷。”直澄向加介伸出两个指头。
加介低头想了想自己家的面积,尴尬的笑了。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任谁到了正平家都会自卑的。”直澄看到了加介不自然的脸色。
“看那边的山丘。”直澄接着说道。“那也是属于川添家的土地。”
“不会吧,整座山。”
“正平的房间在这边,快进来吧。以后还有机会来参观那座山,前提是你还拥有正平这个朋友。”
拉开房门,直澄和加介都吓了一跳。
“我本来一直以为是个日式的房间……”
颠覆观念的事情总是很有冲击力。
“但很明显,这不是……”
房间很干净,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华丽的水晶吊灯,墙上被凿出许多精致的花纹。落地窗旁的书桌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衣柜紧闭,书架上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灰色的毛地毯,甚至墙内还镶嵌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壁炉。
“不会吧,才刚到秋天,正平就已经把毛地毯和壁炉都用上了。他很怕冷么?”
加介走到壁炉旁用手摸了摸。
“你忘了吗,国中毕业的那一年冬天,他还当着大家的面跳进河里游泳呢。”
“哦——我记起来了,当时为这件事打赌还输了一颗9克拉的钻石。”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区区一颗钻石嘛……”
“话说,我就是输给你的。”加介把他那足以媲美任何辐射光线的目光射向直澄。
“那个壁炉不用不就行了,反正也是拆不掉的,地毯的话,我们家里不是都有吗,没什么稀奇的。我看壁炉和毛地毯都很正常。”直澄立刻转移了话题。
加介把目光投向了床,当然这时的目光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你不认为床有点奇怪吗?”
“怎么了?”
“床好像不太平整,就好像在床单下放了什么东西。”
直澄掀开床单,撒满一床的杏仁出现在眼前。
“……正平有在床上吃杏仁的习惯吗?”
“你去问他自己吧。”
有一些杏仁排列的很紧密,首尾相接,连在一起看的话……
“看啊,字母!”
“正平学乖了,遇难了还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似乎“正平遇难”的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地确定下来了。
“THESE are the NUTS。”加介翻出一个笔记本,把字母依次写了下来。
“‘这些是坚果’,是啊,这些的确是坚果——唔,话说,我们被他耍了吗?”
“他可能不是写的英语而是别的什么语言,你不是说他是语言部的吗?我可不曾听说语言部只学习英语。”
“的确有可能不是英语,也许按照英语理解是迷惑凶手的。所有的信息一定都在这里面,为了防止凶手把它销毁,所以没有直接写出来。”
“阿门。”
“加介,‘阿门’是什么意思,你是基督教教徒吗?”
“‘阿门(āmēn)’的意思就是‘但愿如此’,是希伯来语。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直澄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这家伙怎么不申请加入语言部,而且你一直不告诉我你会很多外语,你居心何在,亏我还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说得就好像加介背叛了直澄一样。
“是是,我居心不良,我没把你当做朋友。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耍我。”
“不耍你耍谁?”
“想要耍我的话,先把正平找到再说吧。”
“你知道吗,nuts除了是nut的复数以外,也有‘疯狂的’的意思。”
“但是在形容词前加‘the’……”
“是的,我知道,所以这样不对。为什么THESE和NUTS是大写呢?”
“万一‘把杏仁摆成字母的样子’只是正平闲得发慌时打发时间的方法,那么我们就彻底的失败了。”
“你想说什么?”
“我们不能只把希望留在自己身上,万一我们在正平被撕票之前没有找到解救他的方法……”
“我明白了,你等等,我打个电话。”
“打给什么人?”
“法国人。”
“法国……是那两个法国人吗?他们能帮我们吗?”
“我想是的。”
加介掏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学校里不允许带手机,所以加介一直把手机关着,避免有人打电话来会露馅。
“呜哇——8封未读邮件,9个未接来电!”
加介翻动来电记录和邮箱,全都是Besverta和Clear打来或发来的。
加介立刻回了一个电话给Besverta。
“莫西莫西(もしもし),Besverta……”
“加介!你终于接电话了!”
“有事吗?你没有事的话我有事要找你。”
“怎么可能没有事——你看了新闻吗?”
“什么新闻?”
“昨天晚上应该播出了,英国外交部副部长近期会来日本和总理大臣商讨一些政治问题。”
“这和我有关系吗?”
“我昨天刚接到一个任务,「公社」上级接到密报:英国军情五处秘密派出间谍来日本侦查,由于不知道具体时间、交通工具和路线,所以「公社」派人把所有能从英国到日本的路线上都设下了人员。于是我现在在西伯利亚,正在和雪橇犬打扑克。”
(正在和雪橇犬打扑克,汗)
“英国军情五处派间谍来日本和「公社」有什么关系?你们也不至于‘把所有能从英国到日本的路线上都设下了人员’吧。”
“「公社」和英国军情五处的关系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英国军情五处的间谍对你来说很危险。”
“怎么了?英国军情五处的间谍都有恋童癖吗?”
【众曰:你也算“童(子)”吗?】(详见直澄与正平对加介与千叶关系的误解部分)
“他们通常会为了一些情报而杀人,有时一个看起来纯属意外的事故,其实都是他们为了掩盖杀人的真相而捏造的虚拟外表。而且据我所知,他们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就包括崎野!”
纯属意外的事故吗?加介心里想到的是昨天上午十点音木町的瓦斯爆炸事故。
“如果想要堵截他们的话,不是只要在关西国际机场等着就行了吗?”
“问题就是英国外交部副部长也选在近期来日本,到了那时关西机场会采取半封闭措施,我们就不能守在关西机场了。而且,他们也有可能选择水路。但是我感到很奇怪,间谍应该已经到了日本,我们没有必要堵截了。”
“为什么这么说?”
“遇见你的那一天清晨,我和Clear坐的奔驰抛锚了,修理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英国军情五处的人从你家窗前的树上跳了下来。”
加介一惊,那天他确实见到了一个黑影。
“你在西伯利亚,那么我的事就不能拜托你了呢。”
“不一定啊,你告诉我吧,说不定可以帮你,但别抱太大的期望。”
“帮我找一个叫做川添正平的日本高校学生。”
“受理。那么再见了。”
“Bye-bye……”
加介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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