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你不是要体验穷人的生活吗？”洛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是因为他受伤了，而是因为他挺着几乎是怀胎三个月大小的肚子，一边走路一边还在不断打饱嗝。
“其实我以前也很穷......”
“喂喂喂，住在砖瓦房里的就不要说这些了吧。”洛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片刻后嘿嘿一笑，“话说那个......你说你不是这里的贵族，那你是？”
“我是杜克伯爵的事务官。”
“噢，那就是人上人咯。”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对了，我前几天还在商业街救了你......”
“什么啊，那是个男人，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呃，朋友......”
“把朋友的功劳记在身上，你可真够失败的，呸。”洛桑摆了摆手，“走吧，我带你去我们平时歇息的地方。什么要体验穷人生活之类的，真是个怪人，现在的人上人们癖好真是越来越怪了。”
“我们？你还有其他住在一起的人吗？”柏叶主动过滤掉了癖好的部分，因为实在不好解释。
“蛤？你脑子没问题吧？你还想着一个人能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如果不是有其他人提醒，你大概连哪个地方能拿到干净的水都不知道。”
“那，你平时从哪里取水？”
“当然是教堂啦，笨蛋。”洛桑打了个响指，表情很不屑，“不过，当然不是那个在正中央，高高大大的大教堂，是013巷尾巴那里的小教堂，用废弃的厨房搭建的，里面的牧师是个好人哦，他偷了莱顿骑士家里的水管来用。”
“牧师怎么能偷人东西呢，这是违反教义的吧。”
柏叶带着洛桑走到阁楼里，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出去。现在她不适合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门，除非是自寻死路。
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改变灵魂这种荒唐的事情只能自己来做。重新回到穷苦的生活里就能变回原来的灵魂，然后和梅零搭建关系吗？柏叶其实并不确定。
但所谓病急乱投医，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呸，阿吉牧师是个好人，他经常说至高神要所有人过上好日子，虽然他很穷，但是他会遵守至高神的教诲。他从来不收我们的钱，有时候有多出来面包还会分给我们。”
“那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呀。嘿，你不准说出去哦。”洛桑在书架前停下，似乎对书架移开后出现的通道并不惊讶，“他的爷爷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作家，叫做伊凡-科罗斯基，他的爷爷留了几个宝藏给他，他挖出了第一个，是好多的银币。然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有人花钱投资他，让他签了契约，要是之后挖出其他的宝藏，就要分百分之九十给那些人......”
“百分之九十？”柏叶倒抽一口冷气，“这也太黑心了。”
“黑心？哇，那国王岂不是没有心。呸！当年打仗的时候赋税还高达百分之百呢，用各种道德绑架和虚假的荣誉让农民交出了所有粮食，差点造成大饥荒......幸好半个月后发现不对劲就停手了。我说呀，肯定是想到要是农民全部饿死，就没有人种军粮了。”
“倒也是......”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密道。
这是用木头搭建的通道，潮湿但坚固。一盏盏油灯挂在墙上，底部还有移动过的痕迹，证明这里不是长期空置着的。实际上确实如此，在小伯爵上任之前，老伯爵经常遭到暗杀，以至于要躲进密道里。密道停用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罢了。
“话说，你在伯爵府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你的衣服很漂亮哦。”
洛桑毫不客气地搓了搓柏叶的衣领，那蕾丝边的手感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是处理常务什么的。”
“很重要吗？”
“还行吧。”
“伯爵很在意这个岗位吗？”
“大概吧。”
“只有一个人在岗位上吗？”
“嗯。”
“啧啧啧，我知道了。这条密道通向哪里？”
“一条小巷里。”
“前天你朋友为什么要救我？”
“不知道。他，他是个好人。”
梅零是依照她的灵魂捏造的。不，准确而言是童年的灵魂，而那和现在已经大相径庭了。
也就是说在她小的时候，她是个好人。
好到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拦下马车？
“奇怪了，我以为我要死掉的。不过在死掉之前，吃一口熏肉也好。嘿嘿，能吃上一口熏肉再死，我这辈子也值啦。”
“不至于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我们就是这样，没有价值，没有力气，没有人愿意雇用我们，国王也不在乎我们。我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死去的。”
“这又是谁说的？”柏叶不相信一个小孩能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阿吉叔说的。”
“那他真是个糟糕的牧师——”
“喂，不许你说阿吉叔！”洛桑突然暴起，一口咬在了柏叶的手腕处，疼得后者嗷了一声，迅速把手抽走。
洛桑松口，满眼敌意地瞪着柏叶。
“痛痛痛......你在干什么？”
“我说，不许说阿吉叔！如果没有阿吉叔，我们都早就死了。阿吉叔说过，只有知道最坏的事情，才会知道更多的好事。如果你知道随时可能在睡觉的时候被老鼠咬死，当你看到仓库里有一只狸花猫，你就会开心好几天。”
“好吧，对不起。”柏叶摇了摇头，“这里可以出去了。”
洛桑真是个野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和梅零重新构建联系，她才不会想和这些危险的家伙打交道。
他们掀开井盖，钻进小巷里，又小心翼翼地把井盖放回去。
“嗝，吃得好饱啊。唉，走哪边？”
“现在听你的了。”
“总要跟我说怎么出去嘛。”
洛桑左顾右盼了一番，这里选的很巧妙，没有一丁点可以参照的地方。
“好吧，把眼睛闭上，伯爵其实不让别人知道密道出口位置的。”
“随你便。话说，你到底为什么要体验穷人的生活？”
“因为我需要变回穷人。”
“那你可以把钱都给我，方便快捷。”洛桑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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