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抄作业的人有错呢？还是给人抄作业的人有错呢？
这种时候怎么想都是抄作业的人有错吧？为了不被嫌弃，被要作业的人又不可能不给。对于无阈这种不想和人起冲突的人而言，这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不负责任的态度去对待这种事，并非是没有察觉到内涵的危机，而是对这种危机的不屑，完全就是败露也无所谓的态度。
可其他人是这样想的吗，这里有个立场的问题。
老师会这样想；如果没有人会给任何人抄作业，那些不想学习的学生就更容易被发现且纠正，如果他们想纠正的话。
甚至有这样的假设；他们很可能因为没法抄作业而自己尝试完成作业，那样家庭作业也实现了自己的功能了。
无论如何，对于老师而言，学生没有抄作业才是更好的，他们可以有很多措辞。
特别是在创奇，在这学校里，给人抄作业这种行为无异于欺诈。不是学生对老师，而是学生对学校的欺诈。为他们的成绩而给予分数，发放那些可以用于消费的分数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学校。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一位优等生为了让全班"好过"一点，给所有人抄答案，那会如何？全班同学都"变得"优秀，这可以获得大量的分数，那是可以被允许的行为吗？
所以学校也有理由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对于羊潜识而言又是因为另一个原因，在这所学校，某种意义上人与人的距离感非常重要。
作业上流露的不仅仅是那些答案本身，还有做题人的态度，习惯，行为。
这些东西对于学生来说可能无关紧要，但创奇的学生不仅仅是学生那么简单。
他们还是能力者。
无阈没有想到那点去，无论是老师的视角还是学校的视角。
不是因为他的愚蠢，而是他满不在乎，他会为自己的满不在乎而付出代价。而事后，因为他付出的代价如此巨大，但原因却如此滑稽，人们会为这个事件打上一个简单好懂却又让人避而远之的符号吧。
真是愚蠢。
"什么……"
当天下午，无阈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因为你给应雨泽抄作业，所以，你的点数被扣光了，这是严重违法校规的行为无阈同学。"
"不对吧？"
为什么没人告诉自己？本来无阈想这样谴责的，但平时上课时的违和感在此时被想起。那些老师根本不在乎互动，只是学生们在纸上或是屏幕上作答，并且课后上交而已。
某种意义上和学生互动的，不是那个授课老师，而是那个设计这个系统，设计这一系列的例子和习题的教育者。
他们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口号，学习的主战场不在教室。
"哪里不对？"
"不，没什么。"
无阈走出了办公室，他不会简单地就在教师办公室大吼大叫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月他获得的点数是，零点。
因为违反校规，在整体的分数上还加扣了不少分数，现在算是负债状态。
整体评价也下降了不少，这样下去别说待在F级享乐了，这个学期期末可能就成为G了，到时候就真的GG了。
"教室里没有监控……才怪啊，监控无处不在吗？原来如此。"
无阈忽然明白在这内城中为什么地产是公开售卖，并且学生也可以购买地产作为私人领域使用的意思。
在这些公共区域，就意味着绝对会被监视的意思？
可这也太诡异了，无阈被叫去办公室，还以为会挨骂，结果只是这样的通知。没有任何责怪，老师的表情很平淡，甚至没有提供任何建议，简直就是无所谓。
重要的是，这甚至算不上是惩罚。因为这意味着学生就必须要自己去工作获得点数，从其他学生那里或是某些公共机构那里。
原本工作才能有收入这是外部社会的常识，实际上就算是没有被扣光分也有不少学生愿意周末打工赚取更多。
"居然就违反校规了啊，学生还真不好当。"
现在摆在无阈眼前的难题不是这个月零分，因为他的分数用的很节俭，并没有花费太多，撑到下个月也有绰绰有余，最不济也可以去打工。
在无阈眼前的问题是，应雨泽是否知道这件事，还是说他就是那种拿转校生来赚快钱的那种"指导者"吗？
就算不读校规的人违反一次校规之后也会乖乖的了，前提是他得违反一次校规才行。而有的人就会这样想，既然新生总会违反校规，那自己为什么不能从中得利呢？
"你狠狠地赚了一笔，那直接写在你的脸上啊？"
应雨泽就在办公室外的转角那里靠着，笑嘻嘻的样子让人讨厌。
"嗯，因为举报你的人就是我啊？抱歉啊无阈，要一直保持高质量生活和可爱的女孩子们卿卿我我，光靠日常的分数和小考月考可是不够的，那些加起来你知道才多少吗？才200分啊！说到底是F级，你知道A级躺着一个月都可以拿多少分吗？我们的十倍不止！"
"举报？"
"是哦，举报不当得分，就有两百分的奖励哦？甚至还有风纪委员这种自建的举报协会呢，你也看到了吧？基本上没人会限制你的任何行为，只有学生会互相限制行为。简单来说就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你的同学，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是你的竞争对手。"
"如果说我是用200分换来的你这些情报，好像也不是很赚啊。"
"你哪能赚200分？我说的那是全部满分的情况，你的话估计也就100出头吧？中规中矩，我才是拿200分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你找一堆连200分都拿不到的差生互相举报并和他们分红，岂不是能赚不少，学校不会阻止这种情况吗？"
"那可不行？你没看见惩罚吗？那是要扣评价分的，也许基本分被扣了会觉得无所谓吧，但评价分被扣了就很痛了，毕竟那是打工也赚不回来的。只有大赛和考试，还有每年两次的素质评价可能涨点。"
"评价分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F级的一分可以买到一碗面吧？但G级的一分就有所不同了，F级的人可以去G区，但G级的学生可不能来F区。哈哈哈，不过我也没去过G级，也不会去，而且马上我就会是E级了，到时候这破地方我都不会回来。"
"所以A级躺着也能吃香的喝辣的？而且你说那么不公平，公共区域不还是可以去的不是吗？我之前才去过A区的图书馆。"
"你在食堂吃的那10分"大餐"，在A级是廉价的1分餐，要点是这个。"
"哈……我觉得不是这样算的。"
"食堂也分等级的，那垃圾食堂也是，我都吃腻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转校生啊？有名的蠢货，在开学前我就听说过你了，在食堂你拒绝了采访还喷了学校对吧？老实说我就是看着点不爽啊！你根本不知道来到了创奇意味着什么。看清自己的定位，无阈。"
无阈愁眉摇头看着那瞪眼威胁自己的应雨泽。
"你是什么创奇信徒吗？"
"这是全班的意思，给你的小小的惩罚呢，异邦人。"
"……你不怕我报复吗？"
"报复？你要怎么报复？暴力吗？哈哈哈！那你试试看使用能力！试试看！"
"我是说，你的行为好像也不是很合规矩吧？这难道不算是欺诈吗？"
"嗯，你的直觉很对，但是啊，我可是争取了你的许可的哦？你自己给我抄的，你参与在其中。"
"可是你也参与在其中啊？你不也抄了……原来如此。"
"我没有抄哦？"
"是啊，我想也是。"
"我的确管你要了，可是我没有抄，作业都是我自己写的，就你那作业质量，怎么可能拿满200分？"
"……"
"你是不是很蠢啊？早点去G级吧，那里就没有这种勾心斗角和举报了，只有硬性规则，不过那里就跟监狱没什么区别。如果你喜欢被管的话，就去G级就好了，这是前辈给你最后的亲切建议哦。"
"你知道，第五吗？"
"第五？你是说那个冰女吗？"
应雨泽双手环抱，不知道无阈忽然提起的第五指的什么，他本能的以为那是被评价为S级能力者的其中第五名。
"不，没什么，谢谢你的指导了。"
"班上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你，记住，这里没有你的朋友。"
"你为什么这么强调这些，而且班上的人讨厌我，理由又是什么？"
"你这种外来者很让人不安，至于我为什么强调这些，相信我，你也不愿意看到一个人裸体穿越战场的，那太可悲了。"
说罢应雨泽变消失在拐角留下了无阈一个人靠着围墙，在楼下看到了笑嘻嘻的那些女生，她们也注意到了自己后便马上消失在了校门外。
无阈忍耐了愤怒，他对于这种待遇非常不爽，拿出手机来搜索了关于当初入学时采访的内容。
"你那样的说辞，自然是会引起从小就在这里就读的学生的不愉快的。"
班长的声音传入耳中，无阈将那恶意剪辑甚至篡改了基本内容的采访视频给关闭了；他们把无阈看到牛排便时露出的厌恶表情给P进了采访。
目的很明确，该说是结果很明确吗？他们获得了超多的播放量，关于无阈的讨论和创奇好坏的讨论在评论区源源不断，就如同战场一样吓人。
可的确偏袒无阈的言论的人很少，因为被恶意剪辑过了，采访时看起来就像是个无赖。
"对创奇那么有归属感吗？他们。"
"你这种质疑本身就是一种攻击，他们听到了只会更生气的。"
无阈和走过来的羊潜识搭话，两人都没有对视。
"那么，你也是转校生咯？班长。"
"我是初中的时候转入创奇的，那时候也是扩招，召了好多学生。后来那些学生大多都被评价为G，我努力学习升入了F级。"
"从小就在这里就读……最少也是九年啊？"
"有的更早，学前教育就在创奇了，有的甚至出生在创奇。"
"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后来的高级学生？"
"你猜的没错。"
那不是猜的，就算在怎么无知也知道创奇在外的名声，高级能力者最多的学院城，其秘密据说就是这种出生以来的能力者教育。
按照羊潜识的说法，"后来的人"和"原本就在"的人有着强烈的对立啊，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那样对待了。
"他们认为你就应该是G级。"
"那你呢？"
"虽然我也很奇怪也有点嫉妒，但我觉得你在F级有什么不好，既然你被分在这里，证明你就值得这个评价。"
"转学生一般来说都会被分在G级吗？"
"一般来说，是的，只可能慢慢升上来。以后他们也会不断针对你吧，直到你的评价分降到G级为止。"
"偏见啊——真吓人，不过这样也太蠢了吧？如果说分数是闭环的，那多我一个人，整个F级不也多一点分数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他们可以通过大赛赢回来，而且还有G级呢，G级可买不起E级以上的产品，但偶尔他们也会想奢侈一点。"奢侈，但不浪费。"这宣传语可是F级送给G级的口号呢，这样F区的特产才可能兜售给G区。"
羊潜识仿佛是在模仿着某种广告语一样旋转着手指挥舞着节奏如此说到，无阈则是撇嘴愁眉。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聊这个分数等级经济，反正A级就是过得最好的，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赚分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生活，啧，可生活还是要分数啊。"
"……你小心点吧。"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无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羊潜识。
"你的确需要一个教训，免得你觉得我才是那个坏人。我不想那么累，最后还吃苦不讨好，虽然我跟你讲这些，但千万不要觉得我就是你的朋友了。在这座学校，只有共同敌人的战线和利益伙伴，会觉得应雨泽的说辞是正确的人也很多。"
"你真是个好人，不过如果真想保守点，干脆视而不见如何？"
"我害怕风险，但我还没有那么无情。"
"所以姑且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点。"
"不是……"
羊潜识下意识地否定到，但马上又摇头。
"对，你一丁点亏损都没有避免，这是事实。"
"谢谢你班长。"
"我才应该谢谢你，居然没有暴跳如雷呢，一般人听到我说这些都会气炸了吧？"
"为什么？"
羊潜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来，无阈是真的一副不懂的样子望过来，他究竟是装的还是他满不在乎？想必是后者吧，他就是满不在乎而已。
真有人会不在乎这一切吗？一切的社会关系？还是装作这样的自我保护呢。
想到这里，羊潜识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卑劣，她并没有马上出手制止班上同学的行为这是事实，最后居然还要自己好受点才来告诉无阈这一切装作好人？
其实就算不用自己告诉他，他也一定会自己去调查了。
就如同这个男生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点。
就像是路过那些窘困的乞讨者面前后，和朋友讨论关于有人会假装乞讨者的那种骗局一样。
可恨的是谁呢？是出现在眼前的乞讨者吗？像是这个男生，好死不死偏偏来到这个班，
羊潜识感到烦躁不已，早知道的确应该像是这个男生说的那样，不来就好了。
"你自己小心点吧，第五无阈。"
"……"
别那样叫我！羊潜识也许不是有机会那样说的对象吧？无阈这样想到。但止步于此真的好吗？现在不算是一个机会吗？
"谢谢你，真的，老实说你不说我完全搞不清楚情况，到底发生了啥之类的。你让我知道至少我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在这里混乱哈哈哈……对了，别叫我第五无阈好吗？叫我无阈就好，我真的不是很喜欢那个姓。"
"……"
羊潜识意外地回过头来，那欣喜像是不能让人看到一样，她马上又想别过头去，可在这之前，她注意到无阈根本就没有看过来。
"我大概，以后还有很多要请教你的，报酬也会给的，总比亏光的要好！"
无阈挠头说到，他别过头去也不知道羊潜识有没有在听，但说这些话让他感到害臊，这种事对他而言很陌生，他从没做过这种事。
把这看在眼里的羊潜识的笑意被勾起，她决定把一开始准备好的联系方式递给无阈。
"当然，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回过头来，无阈注意到羊潜识就在自己的面前站着，十分近。
"给你。"
"……"
羊潜识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无阈。
那是不是错觉或是记忆美化无阈也无法断言，就算猜到了会被嘲笑，他之后也依旧向自己的朋友转述了那天的"印象"；我被那斜阳下那少女的笑容给吸引，那还是第一次觉得别人的笑容那么迷人，那给我继续努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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