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是酬鬼宗的尹霞？”
巫瑶稍微想了一想，就记起了这来人的名号。
武林小会上大杀四方的那丑姑娘。
而且还和自家死鬼有旧……
“随我走吧，看你们的样子饿了很久了吧？入山吃点儿东西。”尹霞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自己的身份。
“等等，你当真是尹霞么？摘下面具来我看上一看再说。”
王矛木动也未动，眼神当中俱是警惕。
夺嫡一步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王矛木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没了小命。
巫瑶和李初荷并未怀疑，这并非是没有警惕之心，行走江湖多年巫瑶见过的场面也是不少，之所以不怀疑只是因为此人内功的确是酬鬼宗内功。
不错，面前的这个尹霞内功不受控制的向外扩散，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功夫不到家，要么就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跟上去也没什么，再加上自己跟着墨非怡走了这么长时间……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美女画皮统统都是将计就计，一力降十会。
也是的确有些许的松懈。
而李初荷……就简单了。
听到有吃的，而且是认识的人，想也没想就打算跟着了。
“哈，倒是警惕，也不知晓你这警惕能不能让你夺嫡，要是来日夺嫡了，可万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护着你的绿林人。”尹霞闻王矛木疑问，倒也没有诧异，反而是如此说道。
“那是自然，王矛木对天发誓，来日无论能否夺嫡，只要活了小命，不会亏待江湖中人，否则天雷勾地火教王矛木神魂俱灭！”王矛木三指朝天，信誓旦旦的演讲。
“……嘿，倒是有几分魄力，是个当皇上的料子，怕只怕你当真夺了嫡，回头就说我们这些护过你的人给你委屈吃呢！”尹霞先是瞪眼，随后哈哈笑了两声，一边摘下自己那残破不堪的面具，一边言道。
“我都发誓了，自是不会。”王矛木冷哼一声，看了看这尹霞。
尹霞面具之下，依旧是那副丑陋的吓人面孔。
且，不知为何比起之前，还多了几条疤痕，看上去更加吓人。
“如何？确认了没，小皇子？”尹霞眨了眨眼。
“是我无礼了，已经确认了。”王矛木见此，也退了一步，认了个软。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还要指着她们哩。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巫瑶眼看着尹霞覆上傩面，不由得出声问询。
“你问得不是废话么？边走边说吧，太阳可是要落山了。”尹霞看了看远处。
风沙涤坤飘摇晃荡，天线分日星夜不遥。
“好。”
巫瑶点了点头，拿出绳索绑在李初荷手腕上，与自己连着。
不管怎么说，别让傻丫头走丢在这山里。
尹霞熟悉的走在路上。
这路，也不是山路，而是扒开茅草与树枝，需要矮身慢行的路。
看样子，刚开没几天，而且应该是尹霞开的山路。
如此开法也应该是怕什么人追到她。
想到这里，巫瑶皱起了眉头。
不可不防。
不过现在自己手握凶剑，小荷攥着长枪，什么埋伏也无须担心，就是宋律正来了，也得掂量掂量嘞。
前面的尹霞一边引着路，一边开口说着自己为何到了此处。
“武林小会正在决出最后几人的时候，那颗铁疙瘩从天而降，虽然明夜教的那扶风弱柳一枪引爆了那铁疙瘩，但是造成的伤害依旧不小，单是明夜教就——”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直接说结束之后吧。”巫瑶出声打断。
倒不是懒得听，而是自己真的想知道她被谁给追了。
落得如今需要在山中躲避。
还害的她慌不择路，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里……
想也知道尹霞肯定不知道这是何处，不然也不会说要扔小荷来认路了。
“哦……也是，你们既然护着这个小皇子，那也应该是有人与你们说过个中缘由的……那我便单说我罢。”尹霞点了点头，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
但实际上，已经暗暗的在心中狠狠的记下了一笔。
回头见了自己可爱的明珠姐姐，说甚么也要在她面前打断一下要说话的鬼眼罗刹。
新太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情敌见面分外红眼。
“我在废墟里坐着，让自己的血能出多少出多少，只要留口气就成，打算那群外国人走了之后……”“歪果仁？”李初荷歪了歪头。
过目不忘经耳不消的李初荷自然是记得林佳月说的全程。
当中可没有歪果仁这一段。
“……不错，我离得近了些”尹霞叹了口气，“他们的确是外国人，虽然看上去和新朝人很像，但实际上——”
“那个啊——”巫瑶暗自戳了一下多嘴的李初荷，“其实我们都不晓得还有外国人这一会子事。”
“……唉……”
尹霞又叹了口气，小本本又记上了一笔。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腹诽，该说的还是要说。
“你们难不成不知道……有外国人来到了武林小会会场？他们还和锦衣卫掺和在一起哩。”尹霞想了一想，缓缓道来。
仔细一想也就是了，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那飞来的铁疙瘩影响，要么半死，要么精神恍惚，也只有尹霞尚且保持着清醒。
到不是说尹霞武功多高，不过是尹霞的精神极其坚定，尹霞天生害了这古怪的病症，一直遭人冷眼，再加上酬鬼宗心法本就是锻炼意志的功法，才能让尹霞在那种情况下保持清醒。
“不知道……你知道么？”巫瑶看了看王矛木。
“我那时已经被武林盟主摇晃晕了，怎么晓得？”王矛木会看巫瑶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
巫瑶不置可否，王矛木虽有些许内功，但是不多。
还不如那个王锦城多呢。
“唉……那颗铁疙瘩炸翻了半个杭州城之后，几辆不用马拉着就会跑的车开了过来，四处寻找还有一口气的武林中人，我那时本以为他们是来救人的，可是谁知道他们却把人五花大绑，扔上了车，扬长而去。
嘿，说起来……我还想起来了呢……那车上，还有明夜教的架上晒火！听他们的话，还不是咱们新朝之人，话语当中净是些……撒塞阿密呀……蜡油什么的，我是听不懂，但是锦衣卫的肯定是听懂了。”
“架上晒火，是四川？对了……原来如此，四川被带走了，难怪都说下落不明，可是那些外国人抓武林中人做什么？”巫瑶秀眉紧促，虽然知晓了四川的下落，但是却又搞不懂朝廷想做什么。
“你……知道么……？”
李初荷用枪尾戳了戳王矛木。
“我都说了我不晓得，那肯定是其他皇子的事情！”王矛木一脸委屈的看着李初荷。
“小荷不太信……你立字据。”
李初荷嘟着嘴巴。
“回头有了笔墨纸砚我就给你立……”王矛木啧了啧嘴巴。
“哼……”
“好了，咱们到了。”尹霞的声音把李初荷的注意力引走。
“这就是你的营地？很简陋嘛。”巫瑶左看右看，发现这里只有一个用石头围起来的坑做营火，用树叶堆起来做的床铺。
还有一堆染血的布条以及许许多多报废了的面具。
有的面具还上了一半的色。
“好多面具……”李初荷向着面具走了过去，但是被巫瑶手腕上绑着的绳子扽了回来。
“唔……”
“那是傩面，不是面具……虽然是一个东西，但是酬鬼宗的人似乎很想要强调这一点……？”巫瑶看向了尹霞。
“嘿，鬼眼罗刹知道的很多吗，不错，那群老东西是一直说什么傩面傩面，不是面具面具，仿佛傩面比面具高级似的，但是我觉得没啥不一样的。”尹霞拿起了一个傩面，递给了李初荷，“要我看啊，这东西要是不能让人开心，倒还不如路边摊儿上卖的猪脸儿面具呢。”
“哇——好漂亮——明明这么美，为什么要叫丑鬼宗呢？”李初荷把傩面塞进了包袱里，然后突然诞生了疑问。
“是酬谢的酬，鬼神的鬼！不是你理解的那个丑鬼！”
酬鬼宗酬鬼宗，与那丑鬼宗同音，巫瑶用手指头都能明白李初荷的脑子里想的多歪。
说罢，巫瑶还拍了一下李初荷的脑袋。
“哈哈，没事没事，也有很多人和李姑娘一个想法的。”尹霞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然而心里——
没有记下一笔。
毕竟……在尹霞看来，这个李初荷虽然是个二十几的大姑娘，但刚才的话也是可以属于，童言无忌。
李初荷虽然也是墨非怡的妹子，但是在尹霞心中，李初荷不过是……自己女神家里的崽子。
呃……
自己的女神和别人的崽子……说了自己宗门的坏话。
自己的女神肯定不会有错……女神的孩子也没错……那肯定就是哪个‘别人’的错。
尹霞在心里又记下了巫瑶一笔。
等等啊尹霞！这个崽子是女神和别人生的！你在做什么！
等等！那只是个比喻！她不是真的孩子！
再等等！就算是女神和别人生的自己也可以养活，哪怕是恨着别人姓——“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了起来。
吓得巫瑶三人是动也不动。
“你咋了……”巫瑶深吸一口冷气，定下神来问询。
这尹霞方才给了自己一巴掌，打碎了面上的傩面，扎的面上又多了新伤口。
“无事……宗门心法副作用罢了。”尹霞揉了揉脸。
酬鬼宗心法需要宗门人不断暗示自己，自己很厉害，自己很牛掰，你带上的面具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把一身的能耐都借给了你。
如此，酬鬼宗人方可神通广大自在逍遥。
但是，话虽如此，意志不强的人，很容易走火入魔，认为自己不是自己，自己是面具代表的鬼神。
意志强的人，也经常自言自语，脑子里仿佛有好多个小人儿在互相攻伐。
一度朝廷都要吧酬鬼宗当成邪教处理了。
得亏了新太祖出售澄清，并且将酬鬼宗心法融入非疑录，这才给酬鬼宗正了名头。
顺便，还给酬鬼宗功法大成的人所出现的奇怪现象起了个名字。
精神分裂症。
而作为目前酬鬼宗最厉害的尹霞，自然也是有这个病的。
方才就突然发病，搞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我需要休息一下，你们自便罢，我打死的野兽肉就在不远处的树上，下方有陷阱，莫要踩了。”
尹霞说罢，就要坐到火坑边上打坐。
“小荷这里……有这个！叶子不舒服。”李初荷见状，摘下包袱，把那一整张大虎虎皮拿了出来。
这张虎皮，若是铺在地上，莫说是尹霞，就是此时四人全躺在上面都可以打滚。
这张大皮柳雪莹当初开价千两纹银，没人出钱，也就留下了。
墨非怡本就打算留下……留下以后风餐露宿的时候…那啥…防止地上凉……
“……呵，谢了。”
尹霞难得的笑了一下，也没推辞，接过虎皮盖在地上。
“……”
王矛木动了动脚脖子，也想坐上去。
“不许去……尹霞是女生，你是……男的……”李初荷挡在了王矛木身前，噘起了嘴巴。
“都是江湖中人，你们还——”“小姐说……不许臭男人坐上面！不许！”
李初荷露出了小虎牙，仿佛要咬人一般。
“嘁——”
王矛木冷哼一声，走到一边的树下，打量了三两下，爬上了树去。
“呼……确实有点累……”
巫瑶随手点起了火，也就坐在了虎皮上。
空中耀阳落下，星光点起，月华未散。
也不知道死鬼那边如何了，她应该很想自己吧？
被巫瑶惦记的墨非怡，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抱着柳雪莹睡觉。
顺便，揉了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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