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寂静的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一丝水声,唤醒了慕景奚昏沉的意识。
“唔!”
慕景奚醒来,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周遭却未曾见到斗场的景致,也未曾听到观众们幸灾乐祸的欢呼。
“我......死了吗?”
无力地低语了一句,慕景奚极力地睁了一下眼睛,只见周遭弥漫着微弱的荧光,而更远的空间则是漆黑一片,显得甚是阴森。
“呵呵,果然......这里是阴间......吧?”慕景奚自嘲地道。随即又缓缓闭上了无力的眼睑。
“我靠!本少爷还那么年轻!还有着大好前景!老子不甘心!”
慕景奚猛地跳起,仰天咒骂道!那紧闭的双眼、那扭曲的神情,满是不甘。
“你奶奶的!大半夜不睡觉哭丧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低沉的音调里满是怒气。
被吓了一跳,慕景奚一愣,刚想问候对方的女性亲属,却又是听到一个男子道歉的声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孩子做噩梦呢。”
“老师?”慕景奚疑惑地道。这满是歉然的话语的声音正是澹台明末。
“咯吱!”
木门轻开的声音传来,一个黑影踏过黑暗慢慢向慕景奚靠近。
“老师?”
借着微弱的荧光,慕景奚依稀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来人正是澹台明末。
“你是谁老子?”澹台明末没好气地教训道。
见到澹台明末,慕景奚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张平时看着那么欠揍的脸,此时,竟是那么的亲切!
“我靠!老师!你也来阴曹地府了?呜呜......您一定是为了替我报仇被人家群殴致死的吧?也是,就算您有那么点本事,不过您长得那么欠揍,被人家围殴也是情理之中......”慕景奚鼻涕口水地道。
“我......”澹台明末听得此话,气的顿时失语。
“罢了罢了,这阴曹地府咱也不熟,以后咱师徒俩也好做个伴!呜呜呜......”慕景奚呜咽地道。
“你小子才欠揍,你师父我英明神武、吉人天相、迎风流泪......呸!风流倜傥的男人,老天爷呵护还来不及呢?死你个大头鬼呀!”澹台明末赏了慕景奚一个爆栗,怒骂道。
“您没嗝屁呀?这么说,我......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我长得那么英俊,怎么可能挂掉!欧耶!”慕景奚高兴地呐喊道!
“到底谁呀?有点素质没,还他妈让不让人睡!”不满的叫骂再次传来。
懒得理会,慕景奚此时沉浸在喜悦中,也没有了和对方对骂的闲情,激动得手舞足蹈。
“哗啦!哗啦!哗啦!”
一丝丝水声再次响起,慕景奚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此时一丝不挂,正站在一个浴盆之中,盆内浸满了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液体,液体之中还漂浮着其它的一些药材。
“这是,稀释的坤灵养元涎?”这下慕景奚明白了,那阴森的光芒从何而来。
“唔!”慕景奚吃痛出声,自其身上各部位传来一阵阵方才因激动而未被其注意的剧痛,慕景奚顿时疼得满头大汗。
“让你小子才醒过来就乱动!”澹台明末笑骂道,随即又道:“还不坐下。”
慕景奚点了点头,连忙打坐蹲下,浸泡在药液之中。
启动房间内的一个个如水晶般的灯盏,澹台明末回过头来道:“你小子真是一刻也不老实,我就去给你煎个药的功夫,你就闹出那么大动静......这次你受的伤不轻,不好好待着的话,搞不好会留下后遗症,不过你可以放心,有我在,你的伤势不成问题。”
慕景奚点了点头,此时的周遭已然明亮起来,慕景奚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之前二人下榻的客栈。
“这药液怎么会如此温暖,坤灵养元涎可是极为清凉的呀?”慕景奚不解地道。
“嘿嘿,那是当然,我在里面加入的坤灵养元涎并不多,而且添加了许多药性极为刚猛暴烈的药物,不过也算得你师父我手段高明,不然怎么会调配出如此温和的疗伤药。”澹台明末笑着道。
“王婆卖瓜......”慕景奚鄙视地瞪了澹台明末一眼,不过他知道澹台明末倒也不是在吹牛,毕竟这药液的能量极为温和,温润的能量正毫无阻碍地进驻慕景奚的肌体,修复着其伤势。
澹台明末拿来一个药罐,对着木盆注下,一股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液注入木盆,片刻之后,慕景奚发现,这木盆内的药力又是强了数分。
“这是我方才用鬼桑的精华液和四种其它药材熬制的,能加快恢复你的伤势,也有助于强化你的经脉和肉体,此番大战,你的经脉和肌骨承受了极大的负荷,这药液能在治疗的同时把它们稳固在接近那种负荷状态的强度。”澹台明末道。
慕景奚点了点头,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比赛结果怎么样?”
澹台明末双手一顿,随即淡漠地道:“输了。”
听得此话,慕景奚心中虽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失落,淡淡地点了点头。
见状,澹台明末沉默了片刻,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这样的情况让慕景奚静一静是最好的,男孩子的成长就是这般,不可能所有的挫折都有安慰,必须要学会自己去思索与承受,既然慕景奚选择沉默,那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沉寂了片刻,慕景奚问道:“要泡多久?”
澹台明末看了看慕景奚那低垂着的头,他明白,慕景奚此时的情绪不是厌烦,而是火热!那双眼眸之中是坚毅、决然。
“想要去练功吗?”
慕景奚紧咬牙关,攥紧双拳,未曾说话。但那眼神在坚定地诉说着:自己的面子,一定要自己赚回来!
“等外伤痊愈后,你什么时候把体内的瘀血吐出来,就可以了。”澹台明末道。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慕景奚闭上双眼,不在说话。
见状,澹台明末坐于一旁,亦不再言语。
一夜无话。
天际鱼白,声声鸡鸣。
经过一宿浸泡,浴盆内的药液已然清淡如水,慕景奚的外伤也以痊愈。不过,他并未离开浴盆,而是继续凝神汲取着药液之中的药力。
澹台明末泯了一口茶水,他知道此时的慕景奚正在借助药液治疗着腑脏所受到的创伤。
“药力已基本被耗尽了,看样子还得再加一点。”澹台明末自语道,随即起身,抬起已然凉透的药罐,将所剩不多的药液尽数注入木盆之中。
“看样子不够,再去煎点吧。”见到最后几滴药液也滴入木盆,澹台明末喃喃地道。
“咯吱——!”
随着澹台明末推门离去,房间内只剩下进入修炼状态的慕景奚。房间内寂静得只能听见慕景奚微弱的呼吸。
随着时间地推移,慕景奚的呼吸愈来愈短促,而伴随其呼吸,药液变淡的速度也愈发明显。
“咳咳——!呃咳咳......!”
突然,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伴随着慕景奚的咳嗽,其口鼻之内一滴滴暗黑的血液不断喷出,剧烈的咳嗽令慕景奚浑身紧缩,显得极为痛苦。
终于,浴盆内的药液被瘀血染成了黑红色,慕景奚方才勉强停止了咳嗽。沉重地喘息着,慕景奚揩了下汗,刚想松口气,又是觉得一阵干呕,随即又是猛咳一声!
“呃——!咳——!”
一团夹杂着黑血的如肉冻般的凝血自慕景奚口中喷出,慕景奚再也无力支撑,趴在浴盆边缘,不短的喘息着。不过,随着吐出凝血,慕景奚渐渐感觉呼吸顺畅与浑厚了起来,之前身体内部的种种痛楚也尽数消失。
“好恶心啊......”
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凝血,慕景奚虚弱地道。喘息了片刻,慕景奚觉得先前有些沉重的肢体逐渐轻盈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他体内的伤势已然痊愈。虽说还有一些虚弱感,但已无大碍。
勉强运转灵力,在体内运行了一遭,并未出现什么滞塞之感,相反,体内的灵力似是浑厚了一些,而且,灵力运转的速度也大大提升。
慕景奚暗自庆幸,此番虽然伤势沉重,但并未留下什么后遗症。要知道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受到内伤之后,留下后遗症,若真是那样,功力下降倒还好,要是直接实力大幅倒退,或者就此停滞,无法提升的话,哭也来不及了。不过慕景奚此番不仅未曾留下致命的创伤,而且体内灵力有所提升,且经脉对灵力的承载力也有所加强,这倒是得归功于此番的大战与澹台明末配制的药液。
休息了片刻,慕景奚起身,套上衣衫,随即离开房间。
“咯吱!”
澹台明末推开房门,却不见了慕景奚,只见到那被污染的药液和那一地的黑血。
“哼。”淡淡一笑,澹台明末无奈地摇了摇头。
客栈后,小山丘,扬尘四起,秋风飒飒,落木纷飞!
林间,少年,拳影重重,腿风厉厉!
“喝!”
一声低喝,少年抵在树间的手臂一颤,霎时木屑四溅!那合抱之木,瞬时炸出一个径尺圆洞。
收拳出脚,少年身后一块岩石,又是应声而裂!辗!转!腾!挪!闪!少年的身影犹如枯木飞舞,纵横腾挪于林间,一如鬼魅!
身形穿梭间,林木、石岩、泥丘碎屑飞溅!恰似林间霎时开绽了朵朵娇艳!
随着一根伸展于半空的树枝应声而断,少年的身影亦从高空坠下,在行将触面的一刹,少年后仰伸手一触,接连几个后空翻,卸去力道,半跪立于地面。
休憩片刻,少年结束热身,陷入回想之中。在少年脑海之内:抵、角、扑、拌、摔!踢、打、摔、拿、掼!蛮王的招法身姿一幕幕飞速闪过!对于这些难缠的角力之法,慕景奚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束手无策,也越是感到怒火难平!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慕景奚神情有些失落。
“身法不错。”
澹台明末的声音传来。
“老师,您来了。”慕景奚勉强笑了笑道。
澹台明末点了点头,其实他来此处已然有些时候,不过并未打扰,在见到慕景奚那落寞的样子后,才现身打断慕景奚的思绪。
“你这身法倒有些门道,不过看样子,你似乎还未曾达到臻化之境。”澹台明末笑着道。
点了点头,慕景奚不置可否,这枯木千舞讲究五法:辗、转、腾、挪、闪,如今慕景奚已然达至大成,即掌握了全部五种之法,只是仍有一点瑕疵,那便是对于这最后的“闪”,慕景奚无法做到武技介绍的“连闪”之境。
此番历经与蛮王的恶战,也令慕景奚明白了人外有人的道理,虽说自己在修炼天赋与实力上都已是不俗,但这实战经验与战斗技巧却还有待磨练。此番经历,也让慕景奚彻底明白了澹台明末所说的,那彩鹢争流赛上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样的对手,若慕景奚不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怕会成为炮灰,所以必须给自己多一些技法傍身!自己的实力已达九耀之境,段时间内恐怕难以提升,所以,肉搏技能的锻炼,倒是提升实力的一条捷径!
“其实,若不是我不准你用武技,你从一开始不与那蛮王近身格斗,而是倚仗身法、武技与其一战的话,你必然会赢,所以也倒不必妄自菲薄。”澹台明末柔和地道,慕景奚已然少了几分骄躁,所以澹台明末也不想折了他的自信。
“谢谢您,老师。不过输了就是输了,我会找回场子的。”慕景奚笑着道。
见到慕景奚能正确看待此次的失败,澹台明末也是有些欣慰。随即道:“你伤势初愈,也倒不必急于这一时,还是好好休养吧。”
“可是!”慕景奚急切地道。
摆了摆手,打断慕景奚,澹台明末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能如此迅速恢复已是不易,若是再逞强搞不好会再受伤。而且我要带你去做一件事。”
“切!”慕景奚不满地出声道。
“你会感兴趣的,还记得我之前遇到的那汉子吗?”澹台明末笑了笑。
“莫非......”慕景奚顿时来了兴致。
“走吧,我感应到,他刚从那华苍大斗场出来,现在在往城外行去。或许我们能知道不少秘密。”澹台明末意味深长地道。
城外,远郊,溪畔。一群男子正缓步前行。这群男子有老有壮,有高有矮,有瘦有胖。但相同的是,他们的身上皆是有着血腥。
行至一片略显空旷的草地,众人俯与溪畔,喝了几口清水,略作歇脚。
略显湍急的溪水中央,一名赤膊大汉正捧起清凉的溪水,冲洗着满身的血污,待得洗净,男子低头看了看那满是疤痕的胸膛与臂膀,此时他的胸前与右臂又是添了两道凝痂的新伤。
“可不能让她看见了。”男子低语道,随即男子上岸,抓了一把糙土,抹在伤口上,想让其看着像是旧伤一般,但无论怎么抹,却还是难以掩饰。
“你小子秀逗了,刚弄干净。”一名男子笑着道。
“嘻嘻......”大汉憨厚地笑了笑,随即道:“要不去我家歇一下?”
一名略微老态的男子摆了摆手,道:“我们也得赶紧回去休息了。”
说罢,老者起身,示意众人离开。见到众人远去,男子拾起地上的破布包袱,对着草地侧边的一间小茅屋行去。
茅屋,小院外,篱墙旁,一名体态虚弱,脸色苍白的女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见到男子回来,那紧锁的眉稍露出一丝喜色。
“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外边风大。”男子愣了愣,对着依在篱笆上的女子道。
女子未答话,走上前扶在男子的伤口上,眼圈顿红。
将女子揽在怀中,男子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柔,同时看向手中的布包,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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