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摩根交谈过后的第二天早晨。
久违的和一大早就出门的祖父摩根一起吃了早饭。
按照这个进度，还剩下的就只有双亲还没能初步和好了。
“爷爷，你昨晚是不是喝多了？”
直到德里克离开摩根还在借酒消愁....不知道在那之后又喝了多少，而摩根本人的感觉也不是太好的样子。
之后要会见国王，大人却变成这样....德里克多少有些不安。
“昨天晚上，心情不是很好......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干劲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摩根这么说着，但早餐却没有吃多少。
显然还在宿醉后的状态中。
虽然摩根也喝了据说对宿醉后相当有效的药，但距离药效发挥作用似乎还要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德里克和奈特的事是有理由的，只要能谈谈，就能和解？”
“是啊，不过我也不好说得太详细.....”
陪同的克劳德似乎对摩根的回答很满意。
有理由的杀戮总好过是毫无缘由的残害。
虽然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事，但前后两个的成分程度却不一样。
“听说德里克也有自己的理由？”
“不用你特意提，我也能听到的啦！。”
蕾缪安一点就炸了的发出抗议——现在的她比起德里克的事，更生气的是克劳德把她当小孩看这一点。
看到蕾缪安的样子，克劳德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不是要你马上明白，只要能一点点理解人类的事情就足够了。”
克劳德和蕾缪安的区别在于，是否从小就与人类有所接触。（再次重复，精灵的时间观和人类的时间观是不同的。）
其他年轻人也迟早会有和蕾缪安一样苦恼的时候吧。
认识的人类朋友，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对别人却不一样——到时候要怎么办？
如果蕾缪安能习惯和接受被认为是即使人类中也尤为特殊的的德里克的话，其他人自然也有可能和人类共存。
作为下限般的存在，不太有可能还会有其他普通人比德里克还要特殊了才是。
作为驻地大使，就像是德里克是人类和精灵交流的试金石，蕾缪安也是精灵能否与人类和谐相处的试金石。
而且这也能让他的生活变得更轻松一些（重点）。
“如果想更了解关于我们（人类）的事情，蕾缪安小姐也来学习舞蹈和刺绣如何？我会教你的。”
“呃......”
听到伊丽莎白的提议，蕾缪安一时语塞。
她本来也对人类的文化和知识很有兴趣。
但是，对于‘学习’这个词，还是下意识产生了有些抵触的情绪。
这也是人类和精灵的不同之处。
因为精灵有着悠长的生命，所以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精灵的教学方式太过悠闲缓慢。
而人类的教导方式则在精灵看来就像是被催促着‘赶快给我学！’一样。
之前让蕾缪安学习人类贵族社会礼仪的时候也是这样。
“派对上也不能一直拒绝对方的邀请，现在就开始好好学吧。”
“克劳德你！——对了！你是不是也顺便练习一下比较好？”
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克劳德，蕾缪安试图拉其下水。
而克劳德云淡风轻的表示不用。
“因为以前爷爷在人类社会上还算有名，所以为了预备这种情况，我从小就有学习舞蹈方面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话，只要稍微调整一下状态就可以了。”
“哈！？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唔，太狡猾了！”
看着两人的对话，德里克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虽然感觉众人和他还有些芥蒂，但至少不用继续在黑沉沉的氛围中聚餐了。
感觉要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就算和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也没关系——重新慢慢地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就好了。)
——在缓缓向好的地方前进
正因为是从谷底爬上来的，所以这个现状对德里克来说他已经很满意了。
——————————————————————————————————————
王都.王城.觐见之间。
德里克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叫到这个房间。
在更高一层的王座上，国王亚历克斯俯视着他。
摩根也只是被要求‘把德里克带过来’，并不知道是什么事。
在周围都是宫廷里的文官和武官，德里克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等着亚历克斯发话。
很像前世历史剧里那种皇帝早朝的样子，但是要比电视里的规模要更加小一些的。
虽然德里克很希望祖父摩根能在自己身边，但非常遗憾，摩根正排在文官方的最前排。
(最近没有做什么可以被赞扬的功绩....果然是责问吗？)
虽然不知道被叫出来的理由，但德里克猜想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个时间被叫出来，那就是关于处刑梅丽达和奈特的事了。
特意在觐见之间聚集了这么多人，总不可能是为了寒暄吧。
‘到底会说什么？’面对着仍无力抵抗的强权，德里克只能保持卑微和恭维。
“德里克·加尔曼。”
“是。”
因为还没有到学习在王宫里使用的礼仪的年纪，所以德里克只能从祖父那里临阵磨枪然后‘提马上阵’。
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
不得不说他这几天，都处于走钢丝的状态。
因为现在的身体还很年轻和健康，但上了年纪的话可能会因过劳而倒下也说不定。
以后也要注意安排休息的时间才行——
“我听说了——”
“让陛下您为本应在您的衣襟上安身立命的臣子产生了烦恼，对此我深感惭愧。”
现在的德里克还不是王。
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
德里克必须扮演成忠城的忠臣。
在亚历克斯说出来之前，先一步表示了自己的‘忠诚’和‘歉意’
虽然是中途打断，但是对于德里克谦卑的态度，亚历克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你答应了我的‘请求’的话，这份烦恼就会消失了吧——”
——你能答应吗？
“乐意之至。”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请求。
但是，这种情況下毫无疑问是实质性的强硬命令。
对于还不是什么人的德里克来说，就算拒绝也无补于事。
老老实实接受就完了。
“路易斯，这边。”
“是。”
亚历克斯一开口，王座后的幕帘后走出了一个男人。
他站在坐在王座上的亚历克斯旁边。
(嗯？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大叔.....是哪位男爵或子爵？)
伯爵家和侯爵家因为都属于上位贵族阶层，所以大多数德里克都是知道的。
但这个男人，德里克印象里没有见过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仪表堂堂，但服装很朴素，看起来并不像是上流贵族。
因为不知道是谁，德里克有些疑惑。
似乎只有德里克不了解他。
在男人站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非常捧场的发出了无声的喧哗。
“我是卡洛特商会的路易斯，你知道吗？”
——似乎认为被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话，德里克真搞不明白了现状。
“....我是第一次见到您，不好意思。”
德里克深深的低着头道歉。
“是吗？因为是小孩子所以也没办法呢。”
亚历克斯以一种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大方的态度原谅了德里克的‘无知’。
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这种态度，估计是想扮演好人吧。
亚历克斯开始向德里克说明。
“卡洛特商会是王室御用的珠宝商。这个人的妹妹是加尔曼侯爵领地的某个商会会长的妻子。」
(啊！是这么回事吗——”
差点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家伙就是欧吉拉的义兄吗？）
欧吉拉为了扩大布圣咏商会的人脉关系，迎娶了经营王室御用饰品的商会会长的女儿。
——是想做什么？——
德里克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你好像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妹妹嫁給了圣咏商会的欧吉拉。但是，由于欧吉拉策划了相当不得了的阴谋，按律法是要全家一起被处死的——但是，毕竟不是犯了罪的本人，所以被请求了原谅。”
“你能原谅她吗？”
如果这是在別的房间里私下说，也许还有反驳的余地。
但是，这里是觐见的地方，很多人都在这里看着。
(这不就是实质性的命令吗......)
如果说了‘肯定’之外的回答的话，毫无疑问会被其他人抓做‘不懂事’的把柄吧。
而且也会被王室盯上也说不定——
在彻底举起反旗之前，德里克不想被王室盯上。
就像设计了奈特和梅丽达一样，德里克希望亚历克斯不要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一旦叛逆之心被知晓，就会被针对。
(算了，只是有点生气而已，到也没什么好烦恼的。)
可能是金凯利去抓欧吉拉的时候，妻子和孩子都回家了（王都的老家），所以没能一起抓到吧。
于是，她们向路易斯哭诉着求救。
说实话，对现在的德里克来说，欧吉拉的家人的事根本无所谓。
亚历克斯想要德里克放过，他也可以说‘没问题，行。’，然后放过他们一家。
如果不是在这种公开场合看似请求实则‘强令’就更好了。
但是，和德里克的想法相反，周围的人似乎对此很有意见。
“陛下，请您等一下！根据律法，应当对叛逆者的妻儿也一视同仁处以极刑。虽然我很钦佩陛下的宽宏大量，但是我不建议您做这些可能歪曲律法的事情。请您重新斟酌一下。”
德里克一瞬间以为是摩根吓了一跳，但声音显然不同。
朝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是曾经见过一面的人。
(沃伦.库伯.....伯爵.....吗？）
是前年协定纪念日时打过招呼的对象。
虽然那时和很多人打招呼，德里克基本都记不住，但因为他有官职，德里克勉强记住了。。
(我记得是法务大臣吗？那就不奇怪了）
可能是担心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用来曲解律法钻空子吧。
前世的时候德里克就有个朋友对他说过‘法律并不是弱者的朋友，而是会使用它的人的朋友。’
同样的话还有‘赚钱的都在刑法上记着了。’‘劝人学法，千刀万剐’等之类的话。
虽然各种意义上都让人一言难尽，但也并非毫无道理。
就德里克现在所处的时代，国家的法律基本上就是‘掌权者的忠实仆从’。
王国用法律约束和统治臣民——其本质也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上层贵族和国王。
但现在试图扭曲律法的是‘掌权者’本人。
如果王国的律法可以随高位者一人变动——也就意味着他就有可能动摇王族和贵族们地位的危险性。
如果上层都不遵守他们定下的‘规矩’了，那下层的人看到会怎么想？
一个国家的混乱就是从法律上的混乱开始的——当‘0元购’和‘嗑药’成为‘合法’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稳固了。
尤其是，这是对于试图发起反叛者的惩罚。
但是，亚历克斯并不明白库伯伯爵的心意。
“库伯伯爵说得很好。但是，这样不就没有‘爱’了吗？。总是墨守成规的话，总有一天会寒了人民的心吧。有时给予宽恕也是很重要的，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了。”
虽然亚历克斯嘴上说着‘请你理解’，但这句话实际上的意思是‘给我闭嘴’。
作为臣子，库伯提出了忠告。
但是不接受就是亚历克斯的责任了。
库伯伯爵也说不出话了，沉默了下来。
亚历克斯把视线转向了德里克。
——说出你的答案吧——
这种情况不禁让德里克想要拿起拐杖往腿上一折宣誓‘效忠’得了——
开玩笑，想想就得了。
(唔....因为库伯伯爵的缘故，现在的气氛已经不是想当然说‘答应’的样子了.....）
——该怎么回答才好？
德里克下意识看向向摩根求助。
摩根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
(这算是什么答案啊——)
到底是‘就这么做吧’还是‘交给你了’，完全搞不明白。
毕竟摩根对他的期待很重。
德里克被迫开始思考。
(如果拒绝亚历克斯的要求和命令，就会惹上王室的麻烦。但是，如果照他说的去做，恐怕会引起库伯伯爵这类人的不满。不，可能还会出现对其他貴族也有不满而试图搞事的人.....)
库伯伯爵的用意德里克也是理解的，作为同样是同一个阶级的人来说，现在的他也不希望有人来动摇自己的地位。
德里克拼命地思考着两全之策。
最后，经过重重思考，他得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如果能让我附加一个条件的话，我愿意放过欧吉拉的妻子和孩子。”
——附加条件
这计划让亚历克斯的脸一瞬间黑了下來，但很快又他恢复了平静。
“什么条件？”
“如果卡洛特商会的路易斯重新考虑‘果然还是应该遵从法律’的话，我希望他能答应把欧吉拉的妻子和孩子交给我。”
“啊，原來如此。可以。”
亚历克斯笑了。
大概是觉得德里克说的是‘想要一个体面的名义’。
毕竟路易斯不可能同意把妹妹和孩子交给德里克的。
不如说这是‘完全投降’一样的发言。
“陛下，我能说句话吗？”
路易斯对亚历克斯突然说道。
“怎么了。”
“以防万一，如果能提出禁止暗杀的限制条件，那就太好了....”
“那倒也是呢。这样吧，如果接受不暗杀路易斯和他的家人的条件，那就承认限制的条件吧。”
对于本来就不打算搞暗杀这一套的德里克来说，属于完全可以接受的內容。
“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我很乐意接受。”
“哦，你能接受吗？那太好了。贵族中也有不少‘因为是平民所以杀了也无所谓的人’。很有同理心和爱的年轻人和威廉同龄，我很高兴。”
相比于满面笑容的亚历克斯，周围的人都有些混乱。
不是因为德里克得到了表扬这件事。
——平民給侯爵家带来了混乱，但他的家人却因此无罪了。
对这件事感到吃惊。
“是当事人允许的，加尔曼侯也能接受吧。”
“是，我没有异议。”
摩根也承认了这一点。
但他心想德里克一定有什么别的想法。
“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圣咏商会会长凡.欧吉拉的妻子菲奥娜，儿子菲洛，只要路易斯不把她看做罪人的话，就可以得到原谅——那么大家辛苦了。”
亚历克斯说着站了起來。
这也意味着这次的觐见就此结束了。
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为单纯为了这件事才特意召见众人的。
与此同时，路易斯大概以为自己的妹妹和其家人得救了，然后大意了吧。
从王座所在的高处，像一只得胜的乌鸦一样向贵族们炫耀着似的瞥了众人一眼。
因为这个动作，引起了出席的贵族们的‘注意’。
随后路易斯跟在亚历克斯的身后，从王座旁边的门走出了觐见间。
国王送行结束后，宰相爱德华候爵站在王座的台阶前。
他将视线转向了德里克。
眼神冰冷。
“德里克·加尔曼。”
“是。”
（嗯？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说来惭愧，德里克对宮廷内的礼仪一无所知。
不知道在与国王觐见后，宰相向他打招呼是不是规矩的一环。
“你真的觉得那样就可以了吗？”
“什么？”
看着有些困惑的德里克，爱德华候爵觉得德里克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陛下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的溫柔也不是不可以用在平民身上——”
“但平民利用陛下的溫柔來扭曲变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爱德华侯爵的语气变得粗暴起來。
到底是出于对利用亚历克斯的路易斯的愤怒，还是对平民的罪行听之任之的德里克的憤怒呢？
或许两者皆有吧。
“去年雷马克侯爵家因为平民的直诉而变得混乱不堪，而现在连续两年貴族都被当成平民一样对待，这是不能坐视不管的事情——”
“我以王国宰相的身份命令德里克·加尔曼。处死受到卡洛特商会保护的菲奧娜、洛菲两人！无论你采取何种手段，我都以宰相的名义认可你的行为。只是记住，不要违背与陛下的约定。”
亚历克斯毕竟是国王，作为臣子就不能公开指责对方的行为。
所以最后愤怒的矛头总是只能指向引发事件的当事人。
只见过爱德华侯爵温柔一面的德里克，罕见的愤怒让他吓了一跳。
（啊这....是不是有点不妙？）
德里克根本不在乎欧吉拉的妻子和孩子。
如果不是亚历克斯非要在觐见间让他放过他们一家而是私下谈的话，恐怕一切都早就顺利结束了。
但是，毕竟是是那个亚历克斯，现在事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暗杀的手段被禁止了。但无论如何，又必須让路易斯把这两个人交给我....)
直到现在，对德里克来说，这两人的生命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无论如何都必須将他们处死以儆效尤。
考虑到周围的议论声，如果对这个问题置之不理，可能会被贵族们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吧。
至少会被优菈的祖父爱德华侯爵‘有意见’。
考慮到将来的事情，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是相当不好的事。
爱德华侯爵是必须要拉拢的对象。
“....交给我吧。”
德里克的回答慷锵有力
那副姿态堂堂正正得让人充满了信心。
——那一定是有了一个非常堂堂正正的好主意吧——
在场的众人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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