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应该是领头的,我跟着他就好了。
“是姐姐的人吗?好的,我知道了,走吧。”
领头保安让出通道,让我先行,我往前走去,原本列队好的那群人便四散开来将我团团保围,这种场景着实吓了我一跳,但我没有表露太多的慌张,保持镇定服从着他们的带领。
我向旁边的玻璃墙外望去,始终没有见到随时间而下的太阳,感受到环境光是从一个整体暗淡下去的,我才想起来地下城哪来的太阳,这些都只是人工光照罢了。
等去了地面,就可以见到真正的太阳了,真是让人期待啊。
我顺回廊螺旋而下,感受到自己所在的高度正逐渐降低,方才立在脚下的高楼此刻已经变为充斥视野的巨人,错杂的立体交通网彻底遮挡了天空,而桥下的指示灯则逐渐变得明亮清晰,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再次照亮这个地下城的空间。
如果有时间的话,真想去仔细了解一下这个城市的构造啊,上课的时候我没怎么认真听,部分知识有些遗漏。
嗯,我觉得自己有更多很多事情想要去做,有一些现实中的事物亟待我去确认,它们是否都与模拟中的样子无误,心情自然一路高涨。
保安从始至终都是沉默的,不断打手势引导我的路线,他们的脚步与我保持同调,维持着严密的防护,这一点确实专业,同时也让我保持清醒,不被情绪冲昏头脑。
走了不远,我看见一辆长轿车停在平台上。
我被迎上这辆高档的黑色轿车中,里面精心设计让我赞叹,我坐在后排座位,两边的长座则安排给了保安人员,他们的视线从不固定某一个地方,全程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随后整车开始轻微的震动,原来这片停车坪可以像电梯一样升降,用了不长的时间,车子便抵达了地面的停车库,开出停车坪,穿过无人的停车库,车子驶向了公路。
许久,车子停下来。
在我下车之前,保安便已经列成两排,引导我的通往医院门口的路线。
我抬头一看,不仅有保安,还有成群的医护人员站在医院门口,用微笑迎接我,其中不乏是一些医院领导。
什么阵仗这是?
不过,在我看到医院名称里的“私立”两个字的时候,我便理解了一切——原来都是姐姐安排的人啊,之前那个领头保安说姐姐会在门口等我,可……她并不在这人堆里啊。
我记住了姐姐模样,她的气质很是特别,自然认得出来,确定此刻医院门口的人堆里没有姐姐的身影。
应该,在里面吧,要赶快进入才是。
我被一堆人围着进入了医院。
保安人员不再跟随我,而是在医院周围四散开来进行巡逻,看来他们将我全权交给了医院看护。
此时一位中年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戴着眼镜,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对我说:
“欢迎苏小姐的到来,哦呦,果然和你姐姐一样漂亮,真是优秀的基因呐,啊,一样的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医院就好,检查时间不长,不会耽误你的要事。”
我知道这是奉承,过了回礼的程序,我询问他——
“那个,我的姐姐呢?她没来吗?”
他知道我会问什么,很是遗憾地回答:
“刚收到通知,因为公司突然召开会议,大小姐她恐怕是来不了了,苏安雅小姐,等做完检查再见大小姐吧。”
突然感觉医院里面的空调有些冷,或许是我开始紧张的缘故吧,我双臂放下,在无人注意之时,用手再次抓紧了裙子,目光盯着大理石地面。
“哦,好的。”
没有与他们多聊什么,在我的主动催促下,身边医护人员开始忙活。
在医院里究竟过了多久我也没有概念,因为是全身大检查,所以医护人员就领着我不断上楼又下楼,打开一个有一个房门。
刚开始还好,我可以从我所做的事情判断出自己正在接受什么检查,无非就是些正常的内科外科。
但后面就不知怎么的,要检查科目就变了,由于可能是体检表的单子一直被其他人拿在手里,所以具体的检查什么我也不清楚。
全过程中,他们让我盯着一张色彩图,上面没有规则的图案,就只是颜色被混杂在一起。
从这张图中他们让我确认是否有看到什么图案,怎么可能,当然是没有了,然后他们又让我确认自己是否有头昏脑涨的异常状态,我摇摇头,老实回答说自己一切正常。
随后又接连不断换了好几张图,问的还是同样的问题,在我看来这几张图差不都一样,重复度很高,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注意的地方,就是感觉精神有些疲惫。
接下来的检查是在一个有着三层隔离的房间内进行,我处在最里层,然后隔着隔音玻璃,一位检查人员通过对讲设备与我交流,在他的身后,是一群忙于记录的人,检查人员每次与我通话后,便切换通讯,与记录人员通话,后者则立即响应在电脑上输入着复杂的信息,整个过程对我而言是无声的,我不明白他们在对我保密什么,这让我心里感到不舒服,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像是监狱中审讯人员对囚犯进行审问一样。
囚犯还好,就怕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个物件,虽然这是假设,但我的心中已然这么认为,不自觉地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
于是,愤怒立刻涌上来,负面情绪化作我能清晰感受到的力量窜入身体,那一瞬间我居然有种将这个地方彻底破坏的冲动。
我的天啊,我在想着什么呢?这里又不是虚拟游戏,搞什么物体破坏啊,而且我在游戏里也从没有干过物体破坏的事情呐。
好在理智尚存,也许吧,也许就应该是这样的,相信他们,相信家人,相信自己,我这样宽慰自己。
这是场认知大检查,他们问了我许多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让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处在精神科。
比如说水能不能喝,有没有毒?
人能不能靠近线条,会不会死?
人在现实中是不会飞的。
何为现实,何为虚幻,二者之间的差距在哪里。
身为人类,你对自己感到过骄傲吗?
你对现状是否满意?
▇人是不对的,违法的,违道德的,并且犯人应当给予公正的惩治。
……
“……你认为▇▇▇是存在的吗?”
“……哈?什么东西?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读过《▇▇▇▇》这本书吗?或者说,在此之前有听说过吗?”
“没有。”
……
这些问题仔细回想起来让我很是害怕,煞有介事地问我一些常识问题,好像我就是个精神病人一样,病人?哦,对了。
回想起那个热心人给我的忠告,他所处的现实与我想象中的并不相通,让我把检查当做入院出院的过程,原来是这样啊,先把我逼疯,然后确认我的精神状态,在最后让我出院。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呀!快点结束吧!
我用手攥紧裙边,忍耐这里的一切。
三面的水泥墙,一面狭小的玻璃窗,我看不到这个世界,感受不到它的变化,没有我所爱的轻柔的风。
对现实世界的憧憬逐渐转变为害怕,让我很是不安与焦虑。
……
小李抽出打印机里的单子,对远在窗户边的护士长讲到。
“护士长,检查都做完了,可以通知苏小姐出来了。”
已经上了年纪的护士长看了眼手里的检查单,脑子里回想起几天前与一个人的对话——
“你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过几天,将会有一名女孩儿到你们的医院进行检查,她叫苏安雅,我们想让你到时候抽出她的血液,然后交给我们,怎么样,比起放弃你的荣誉,这个交易是不是很简单。”
“苏?那不是……”
回神过来,护士长望着窗户内安分守己的苏安雅,确认什么后,很有责任心地说:
“等一下,这不是还没有抽血吗?怎么落下了,好,这个就由我去做吧,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了。”
“哦,好的。”
……
知道又过了多久,进来一个身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窗外呃检查人员代替沉默的她发话。
“苏安雅小姐,我们需要抽取您的血液。”
“抽,抽血!哦,好吧……那,那来吧……”
为什么现在才进行抽血啊,没多想,遵从医生安排的我撸起袖子,医护人员便给我绑上收紧的绷布,我立刻就感受到血液因无法流动而产生的肿胀感。
紧身的防护服让医护人员便于行动,这人熟练地将针管从医疗盒中拿出,组装好后,便对着我的血管扎去。
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心想着应该会顺利结束。
虽说我是头一次被抽血,但我还是知道现代是有辅助的医疗设备的,为什么要用这种人工抽血的早期方式呢?
此时,正在所有人都从座位上起身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位护士拿起旁边苏安雅的检查单,在手里翻动着,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血液……血液……啊,找到了,嗯?不让做血液检查,奇怪,为什么?哎,护士长……欸?”
在苏安雅的房间内,她看到蓝色的光芒炸起。
【禁制触及!】
突然间我的脑袋似乎受到了什么猛烈的冲击,随之而来的内部压力迫使我的视野短暂出现重影,耳鸣声从遥远的地方缓缓抵达我的耳边。
我反应变得吃顿,对面前的人说:
“不,不要!我有些难受,停,停下!”
在我看见暗色的血液涌入导管的时候,心理上的压抑极具倍增,与此同时手腕处的阻塞感让我不停地抖动自己的胳膊,淡蓝色的纹路从上裹的衣袖下探出,从开始的几个线条,随后沿着我的皮肤向手腕处侵略成一组复杂的图案,这种不明来源的纹身还散发着荧光,最终交汇在抽血针头那里。
医护人员被眼前这种怪象吓呆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并没有按照流程及时拔出针头,看着她退步而去,我只能挺住意识,自己伸手去拔针头。
就在这时,针头上方突然冒出一个几何图案,我认得这个图案,这是只有在虚拟现实的游戏中才会出现的魔法阵,实在是荒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是这个,一个深红色的正三角图案覆盖住第一出现的“魔法阵”,感叹号与正三角组成警示标志,在我的视野中震动着。
【禁止任何生物样本获取】
我脱口而出一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禁,禁止,禁止DNA获取!”
那奇怪的纹身此刻已经爬满了我整个身体,它就如同妖孽的藤蔓,将我的意识拉入无底的深渊,恍惚之间,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脱出身躯,漂浮在身后,让我从第一视角变成第三视角,但所有的事物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我无法去看清并记忆再次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
但我做了一个混乱的梦,就如同三年前那样。
梦中,我挣脱枷锁,向面前随手一抓,身边便出现了雪花,大雪茫茫,被凛冽的寒风裹着从我的背后席卷而去,我如同战场的大将,那风雪便是我的千军万马,它们以不可敌之势,为我横扫着一切。
我踏出牢笼,登上阶梯,阵阵雨点向我打来,却未能浸湿我的半分裙边,我向暴风雨的中心走去……不,是飞去?然后用双手开出绚烂的晚霞,让黄昏滞留于云天。
模糊的“云影”在我身边攒动不安,它们忽闪而来,又忽闪而去,我随同它们一起起舞,音乐不止,歌声不断,直至我的身边的世界彻底归于宁静,我才离开那片舞台。
我来到一处悬崖边,周围四散着万花千叶,面前是黑色大海的繁星点点,更汹涌的海风咆哮在我的身边,我一跃而下,彻底坠入昏迷的深渊。
……
我做了一个混乱的梦,不同于三年前那样羸弱,我感受到的而是汹涌澎湃的力量,以及精神的飘然。
遣散心中所有的苦闷,此刻心神畅然舒适,只为一句——
吾,为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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