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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的很多人都将地下城看做现实扭曲之海上的诺亚方舟,它承载着人类平稳度过这片现实扭曲之海,最终抵达新纪元。

如果你住在地下城内,那么你的位置必然在某一层大楼内,向落地窗户外面看去,先入视野的是远处的圆柱体建筑物,它处于整个地下结构的最重要的支点位置,是地下城的支撑柱,其次才是它脚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通过里面的电梯,人们可以直接抵达地面,站立在维向锚点的脚下,仰视真正的巨人。

交通干线以支柱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环形的道路接通一个个大厦不同高度的位置,层层叠叠构成立体交通网络,在这里如果没有参照物或是准确的坐标点,很难分清一楼二楼,地面地下,所以每个城市都在道路上设置指示灯,帮助人们更快的寻找方向。

由于时代不同,导致原先建立的地下城与灾变后地下城产生截然不同的差距。

人类在星航时代开启前改造的地下城远比规划书中描述的更好,那是是技术与美的结合,这种美的追求全部体现在城市规划者对地下城的环境设计上。

有的地下城市追求完全模拟地面环境,将地下上层掏空安装荧屏来模拟天空,完善的空气调控工程源源不断地将过滤后的清新空气通过错综复杂的管道输送到地下城的每一个角落。

人工光源充斥着地下空间,尽可能地驱散黑暗,在生物连同现实一起变异的当下,全息设备投射出的影像与绿植相互交错,这种将虚拟与实物的结合,一旦戴上情景交互设备让人难分真假。

但在灾变后,地下城的功能性被无限放大,现实的残酷让温室中的人类重新正视自然的威能,无人会顾及灾难下的理想追求吧。

后期建立的地下城尽可能地充分的利用空间,开发者像蚂蚁一样,在地下挖出个个功能区,然后再打通地下列车,使之与旧时代的地下城交通相联系起来,构建成如今复杂的地下交通网。

然而就是这复杂的地下交通网让本就落于黑暗中的地下城更加难以治理,危险就潜伏在阴暗的角落,犯罪也在压抑中不断滋生。

所以人类在改变环境的同时,环境也正改变着人类。

居住在城市内的人们举头六尺便是水泥墙,是上层的底面,久而久之他们忘却了自然天空的模样,于是便前往虚拟世界追寻无法触及的现实,自然便患上了虚拟世界依赖症,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构架在头顶的钢铁管道,是这城市的毛细血管,将最基本的水与空气以及能源输送至每一个功能区,但管道架设的设计不当,导致部分居住人的生活质量每况愈下,由此出现的奇怪疾病让现代医疗无从下手。

并且随着城市内部的功能区的不断分化,早些被平淡的阶级矛盾重新回到人类的身边,即使科技已经发展到难以置信的宏伟但灾变终究还是引来了文明的倒退。

为避开矛盾,许多地下城放弃了地下空间的广阔性,不断缩紧管理范围,以便更好的规划,而有些地下城则直接走上了极端,而灾变也让这种极端以生存为由变得理所当然。

它们登上云层,享受与天神并肩的荣耀,不可思议的推动技术,让钢铁之城永远悬浮在天空之上。

它们寻回大海的怀抱,重新回归那丰饶的生命摇篮,让“亚特兰大”的神名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它们有自诩为神话遗存的能力,所以便从人类中脱离出来独立,成为“第三方”。

但无论人类地城如何分化,都无法回避曾经一统迈入深空的事实,那是个至今都让所有人类憧憬的黄金时代,为荣耀的重新降临,每个人都在努力着,期待着某一天,人类再次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

……

【这是吾族为之喜悦的思想】

【这是吾族与之共享荣耀的原由】

【这是吾族追寻永恒的必须】

【这是吾族】

……

少女挣开迷蒙的双眼,随手打翻了旁边的垃圾桶,瓶瓶罐罐散落在地上,滚落在阴暗的角落里。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垃圾在自己身边存在吧。

此刻眼前的景色与她生活过的地方差距甚大,没有了干净与整洁,只有潮湿脏乱,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异味。

她衣衫褴褛,全身上下没有伤口,但骨肉里却透着酸痛,久而变得麻痹,无法用力,就像一个被人舍弃的破旧布娃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着,这句话又让她有种熟系感,似乎以前在什么地方问过什么人,在哪里呢?

她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这片阴暗的地方每隔很远的距离才会有路灯照亮有限的区域,她感受自己摇晃的身体,如遇风暴小船,在海浪的推搡下,顽强地坚定黑暗中灯塔的指引。

……对,想起来了……

……在三年前的火灾里,在之后的医院里,在之后的奇怪的检查里,自己都有问过这个问题。身边被询问的人回答或是沉默……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眼睛,视野中好像看到了如同光标的存在,淡蓝色的光圈跟随自己的视线移动,视野不可控地被放大和缩小,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机器里,不,准确说来自己变成了机器。

望去,那告示牌的灯光让她精神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甩去混沌,重新夺回大脑的主导权,视线重新焦距,残存的光标闪动,随之消失。

……啊,对,我回家了,然后,检查,对,又是检查,检查身体,重新回到现实。

她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要做的事情。

自己去做检查时出了什么意外。

可……

为什么总是对我检查来检查去的?

为什么?

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有什么与他人不同的地方吗?

为何要让我躺在奇怪的医疗机器上?

为何我要看一些无聊的图片或是文字?

为何他们总是不肯见我?我做错了什么!

思想顺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狂乱的心跳促使大脑更加疯狂的运转着,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厌恶着一切,它想要冲出她的身体,并且自立为人,能完全代替她的真实存在的人。

陌生的记忆刺进大脑,脑海里的人影闪动着,咆哮着,拖着破败的身子,在火焰里滚动着,有人在大叫着什么,申诉着什么。

为何……

为何……

为·何·要·把·我·泡·在·罐·子·里!!!

我不是物体!更不是异种!!

欸,等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没有,我不记得有这种事啊,奇怪了。

她清楚自己在疯言乱语,所以才必须去寻求援助与庇护让自己安稳下来,闭上眼睛会加强对记忆的融合与感受,所以她就死死地盯着道路尽头的灯光。

她拼命地向前走去,这些脑海里浮现出的陌生的记忆碎片让她愤怒着,但同时又让她害怕着,无法知晓究竟那种状态才是真正的自己,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人格分裂吧。

那,这种自知之明是从何而来的?

就在此刻,恐惧的眼泪从眼角流出,但也轻松了紧绷的神经,但她突然又想起了就在不久前自己的记忆,她好像想起了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只是,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样嘱咐自己,安慰自己,无限的歉意,悔意从心头涌出。

眼前的景色突然闪动,如同电子屏幕上的画面因为信号不稳或是接触不良而导致的闪屏,景色突然转变成另一种景象。

她处在自己居住了三年的封闭小屋,那道挂满了照片的走廊内,不知是切莫情况的她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随之,景象又一次转变,那是梦中自己踏上悬崖的石路,英伟的女武神就站立悬崖边的平台上。

她每走出一段距离,便有人形的影像从两旁升起,它们有些手持长枪,威武霸气,有些手捧书籍,用斗篷遮住面庞,如此神秘。

它们等待着她的到来,完成着千万年的传承仪式,女武神慈悲,在她来到跟前时,散发出太阳的金色光辉笼罩着她。

在她摇头之后,眼前的景色又变回了原本黑暗的巷道,然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在重复方才的一切,直至外在的声音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

“糟了糟了,光顾着玩了,都已经这么晚了啊~要是不赶紧回去,又要被我哥骂了。”

女孩发了疯似得从酒吧里跑出来,吼着嗓子,冲进由两边大楼挤出的巷道里,沿路的行人本想要吐槽着女孩的唐突,但话音落到嘴边却发现女孩的速度极快,在旁人的眼中只留下交杂多种色彩的残影,于是暴躁的的行人就此作罢。

“又是她啊,今天也是活泼的一天呢,真好啊。”

“对啊,真是个好孩子呢,奇怪,这种话怎么会出自我的口啊,嘛,罢了。”

广告灯照在她的头上,黑暗就此再无法遮掩女孩那犹如彩虹般缤纷的头发,每一根发丝都反射着独属于它们自己的色彩,随风摇曳,在暗淡的巷道里留下夺目的轨迹。

“哈——冲冲冲——”

本来计划是跟娜拉姐逛街的,可是对方说是明天有任务要执行,所以要提前一天做准备,于是就临时取消了本来磨人的逛街购物。

所以啊!白羽就被放鸽子啦!那时她捂着眼泪,很是惋惜地说:

“啊!真是太好……啊不是,太不好了,也罢,娜拉姐你去吧,好好休息去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这空挡期,自己一个人去地下城空虚寂寞吧!”

娜拉:“你把笑容给我收一收!”

……

“我拐!哎,我这身法真叫一个绝!”

前方十字路口,白羽折身拐进右手边的大路,再往前跑跑就可以看到地铁了,希望还来得及!

十六分钟的地铁,到达地面。

再转末班车在2-06号锚点那边下车,对,用跳的。

跑中枢02路,再跑阳元路,再抄个公园小道,哈啊!用不了几分钟我就……

此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群不良少年在调戏良家妇女的令人厌恶的浪荡声音。

“哎呀,妹妹,怎么回事啊?衣服怎么破烂成这个样子了,是受伤了吗?来,让哥儿几个帮你瞧瞧呗。”

“还躲,这都脱成这样了,还讲究什么,别装了。”

“来来来~”

妈呀,受害者虽然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但耳边又好像听到了她的什么。

——救救我!哪位英雄好汉救救我!

——哎呀,破喉咙——破喉咙——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位头顶彩虹的纯真可爱、善良美丽、天真无邪的天使拯救我就好了!

哎呀,这种事情在地下城这个地方很常见的啦,自己不可能每人都要帮的啦。

哎呀,我头发还没洗呢,哎呀,哎呀,真是……

白羽憋着一股子劲儿往前冲着,把身后的声音越甩越远。

……

“哈?你们……在干着什么好事啊?嘻,快让我康康。”

“啊?白,白羽!”

“嗯?哎呀,这女的谁啊?”

“我们也不知道,就看她摇摇晃晃地走在巷道里,还以为她喝醉了,嗯……哥几个准备把她送回家去,哈……结果她啥话也不说。”

“哦,是吗?难道不应该把她带回家吗?我看你每个星期都有带女孩子回家欸?”

“呃,啊……哈……”

白羽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出好像理所当然的话。

“哦!我明白了,几天不见阿良你都变得这么善良了知道会关心女孩子了,准备把她带到警察局去,啊!哈哈哈!看来那天我没白打你,知道悔改了,好事啊,好事啊!来——接着!”

白羽跳起来,颇为欣慰地拍打着对方的肩膀,给予诚挚的鼓励与褒奖。

“这,这是?”

“神通无敌版璀璨可爱纯正白羽召唤币!有了它,你就可以召唤能救你于水火危难之中的可爱纯洁的白羽啦!”

前面那堆莫名其妙的形容词词是什么东西啊喂!

“呐,这女孩儿就交给我吧,你们回去记得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别出什么异常就是了。”

“哦,好的。”

“那我就先把她抱走喽,嘿咻,好轻呐!好柔的腰!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呐?我哥说了,你们人不能不吃饭呐……”

……

白羽抱起一个比自己要……长的人,在旁人看来显得是如此别扭,望着她们逐渐离去的背影,混混中的一些人对阿良刚才的表现很是不难。

“不,就这么走了?这就一个小姑娘罢了,你怎么那么听她的话啊!”

真是太丢脸了呢。

阿良把硬币放进口袋里,脸上那叫一个无奈。

“可人家是玄翎会的人呐。”

旁人皆是震惊,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不光是他们的存在本身,而且他们存在的地方同样糟糕。

“卧槽,这些人怎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

嘘——

那些东西,不能在此讨论的好。

上一辈的人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这种教诲显然在这些不学无术的后辈的身上没有任何传承。

无需紧张什么吧,也就那样,都是骗人的吧。

阿良摆了摆手,解释了清楚。

“欸,就她一个,一年前来就出现在附近了,酒吧、电玩城、夜总会、菜市场,哪哪都有她的身影,好像就只知道玩儿游戏,而且总是语出惊人,说一些跟她外表完全不搭的话。”

“那她说的打你的事儿……是真的吗?”

“呃,有一次打街机我输给了她,她对我的惩罚就是只是拍脑袋……”

“呃……”

众人望着白羽离去的巷道,尽头是路灯照亮的大街,稀疏的人流在街道上来回走过,见又无事可做,他们便离开了巷道,准备在某个娱乐场所度过今天的夜晚。

……

白羽看着怀里虚弱的大姐姐,做了一件天大好事的她,现在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并且她知道,这位姐姐很特殊,正是同哥哥一样的存在。

她可以预感到,平淡的生活即将因这位姐姐而产生波澜。

哎呀呀,终于,终于要有趣事发生了,赞美生活。

……

现实扭曲并未对自然造成多大影响,至少太阳这个天体从地球上看去依旧是东升西落,晚霞的温热推去,天江地城重新并入夜的国土,大气层的云团扭动着,为人类遮盖繁星那不可直视的隐晦。

此刻人类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吧,因为在黑暗中有些东西是肉眼看不到的,有些东西是看不到的,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麻烦这个东西这对某个人例外。

遥远望见路边的会社楼,一楼漆黑一片,二楼则亮起暖灯,看来大家已经进入休息了,现在一楼应该没人。

抱着大姐姐,白羽背去身子,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会社的玻璃大门,但由此发出的“吱呀”声传到耳边却如此的刺耳和响彻。

顿了顿,确认楼上没有出现过任何的人影,她继续着推门的动作。

她为自己成功潜入暗暗庆幸,瞥了一眼怀里的大姐姐,对方现在仍在沉睡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根据经验判断,应该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首要要做的就是去二楼洗手间把头发洗了啊!

白羽将大姐姐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她自己就绕过哥哥的办公桌,待机的电脑扫描到用户的接近便立刻投射出操作面,吓得白羽浑身一颤,

反复确认周围情况后,便踮起脚缓步登上楼梯。

白羽现在极为期待哥哥现在睡着了,不然这种半夜出去染头发,还带回来一个昏迷的大美女的事要怎么跟他解释啊!

——哥你听我解释!

——啊!我不听!我不听!给我去写检讨去!

如此的对话人家早就听腻了啊!

上楼一个翻滚,白羽转入楼台上,背靠墙壁,扭头向后的走廊望去,一共四道门,分别是其天哥,云轩哥和君仪姐的卧室,走廊尽头便是洗手间啦。

哈哈,只要进入哪里,我就可以来一招瞒天过海,再编一个英雄救美的好桥段,再怎么不济,我哥都不会惩罚我的吧。

嗯,反过来,他还得夸我这是好人好事,要奖励我才对嘛!

想着,白羽便沿着墙角,向里面翻滚过去,她越翻越开心,直到滚到某人的脚下,她才整理了一下头发,暗骂着。

“什么东西啊,你……”

“白羽,你……在干嘛啊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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