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年放下手中的事情，被在一阵烟幕中重新凝聚成型的病毒吸引了目光。
“我以为你会晚些回来。”
白小年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自然的打着招呼，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没那么愉快了。和病毒共享的记忆让他也知道此前发生的事情。
“你……你看上去似乎。”
白小年看着正在发抖的病毒，有些怀疑的整理着自己的措辞：“你看上去，似乎很害怕？”
“害怕？哦，是啊，或许，或许是吧！”
病毒喘着气，像是刚刚剧烈运动后的人那样，不过语气却明显的传递着她此刻心情的愉悦：“我是说，你看到我的记忆了，对么？我以为你能明白的。”
“只是共享记忆，并不共享感觉，我只是看了场电影。”白小年耸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尽管两人似乎是真的做到了将身心都交给对方，连记忆最深处的秘密也向对方开放，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仍旧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好吧，那还真是遗憾，你要是也体验一下……我是说，我刚刚死了。”
说到这里，病毒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像是有些好笑刚刚她说的话似的。
“我是说，呃，我死过好多次了，但是，只有第一次让我印象深刻，”
病毒的语速有些快，这让她看上去有些神经质：“我是说，我是说，你知道的，你看到了，我刚刚……我……”
她的情绪似乎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我……我见过他，你也看见了对吧？我在很久以前，其实也没多久，但是对人类来说够久了，我在那时候见过他，当然只是，只是见了一面，我当时的目标并不是他所以我没有在意……啊，我在说什么。”
“你太激动了，我觉得你是不是稍微冷静一会儿再说？你还在发抖呢。”
白小年说道。
“发抖……啊，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我是说。呵呵。”
病毒尽量平静的笑了笑，然后像是为了平复心情似的深呼吸了几下，这样的动作让她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真是，很不可思议。”
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洒脱一些，但回想起那段经历，她实在是没法应对自如，所以这笑容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苦涩。
“你知道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将我的感受也让你共享，不过可惜我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她笑着说道，仍旧是带着一些难以置信的笑容。
“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以前，很久以前，真正的很久以前，我还不是现在的我的时候……我还……还没有死去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误了捂脸，似乎是为了遮挡住自己的眼泪，然而这个僵硬的动作还没有完成便被她放了下来。
“我忘了，我现在……”
她睁着干涩的眼睛看着白小年，表情有些尴尬。
“哦，或许……”
白小年的表现却有些心不在焉，实际上，他的思绪在记忆共享的那一刻就没有真正回来过。
“你有在听吗？”
病毒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稍稍有些生气，因为她实在是有些兴奋，因为她刚刚挣扎着经历了一遍死亡，然后存活了下来，仿佛骗过死神般的愉悦令她不能自己，精神也怎样也无法放松——当然，她的身体现在仍旧在颤抖着。
恐惧并没有因为复生而消退一丝一毫，当然这或许也正是因为她复生了，所以才感到恐惧。
毕竟在当时，在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所感受到的，就只有平静，死亡并没有为她带来任何东西，也没有摧毁她的任何东西，只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嗯……有在听。”
白小年点点头，但他也并不打算对病毒有所隐瞒：“只是，我们的关注点不太一样罢了。”
“好吧，我知道了。”
病毒有些索然无味，因为共享的记忆她也知道白小年此刻在意的是什么：“你看到她了，不过，别告诉我你要对她心生怜悯。”
“不，我只是……她早知道了恶魔的存在？所以当时我对她说的时候，她才会相信我？”
白小年有些不自信的摇了摇头：“这听上去，太，荒谬？我想我是有这种感觉吧？我以为她真的相信我，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我说出了真相，所以没什么好不信的。”
“听着，小家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必须得给你泼冷水了，想想这段时间我们的成果吧，而她，是我们的敌人。”
“我没有，我是说，我没有想要装作没有看见她，我只是，有种，嗯……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如果你曾经真的是人类的话。”
“那太久远啦，年轻真好。”
病毒笑着抚上白小年的脸颊：“可是……我的建议并没有错吧？或者说，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你？不……我，我并不是。”
“你心里很清楚的，就算她没有在场，你们也根本不可能不是么？但和她不一样的是，此时此刻，我，我可是完全属于你的。”病毒握住少年的手，在他耳边耳语：“你看见了我所看见的，知道了我所知道的，我们的生命都已经连在了一起，哦，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最棒的宿主，我可不会就这样将你拱手让人。”
“但我……”
少年的话语终究沉默于那抹鲜艳的唇瓣：“你犯了和过去的我一样的错误。”
“停下，可以么？”
白小年说道，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少年的心绪被轻而易举的玩弄着，耳边只剩下病毒若有若无的轻笑。
“我想让你，能够拥有和我同样的感受，真正的合为一体，不只是共享记忆，而是——建立一种更紧密的联系，以此来，消解旅途的疲劳与孤独。”
病毒满含占有欲的压制着少年的全部身心，以此来确信他不会逃离自己，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完全的融为一体，然后，成为比伙伴更紧密的。
灵魂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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