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觉很清楚那个人大概对玫澜纱很重要，所以唯独这件事他不打算让玫澜纱说出口。
“是说杀人如草芥，却不会有丝毫动摇的从容吗？”
然而和竹觉想的不同，玫澜纱轻轻摇了摇头。
“不。并不是这样的。因为，即使活到现在，她也是我曾见过的最古老的血族，换句话说，就算不喝人血，她也能够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活下去。而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只伤害过手中同样沾染了鲜血的盗匪与罪人，并且也只是为了提供给我喝的鲜血而已。”
玫澜纱紧接着说道：“不过，在和我相遇之前，她一定，杀了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人类吧。无论是好是坏，有罪还是无辜。所以，并不是从容，而是，无所谓了吧，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怎样都好，杀也罢，不杀也罢，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做出的选择。无论是谁死去，都已经无法动摇那颗已经麻木了的心。”
竹觉：“.........”
玫澜纱：“所以，比起我来说，那个人更喜欢天空或是大海，这种悠远得仿佛能够无限延伸下去，永远不会到达尽头，永远会露出崭新的一角的事物。比起和我说话，更喜欢一个人对着景色自言自语。”
玫澜纱露出些许寂寞的神色：“其实，我曾经想过哦，如果只要和她一样活得足够长，就能到达像她那样不为万物悲喜的境界就好了。可是，结果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玫澜纱忽然转变话题：“某一天，她突然离开了，我想大概是她终于厌倦吵闹的我了吧，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吸引她的新事物了吧.......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想要这样相信着。”
玫澜纱：“就在她离开后的半年，我从其他血族那里听来了她死掉的消息，她是死在神圣教会手里的，那是一次蓄谋已久的猎杀行动，但教会低估了她，教皇连同十二位主教为了杀死她，全部当场陨落。
失去了教皇和超过三分之二的主教，神圣教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血族的时代到来，同时，被教会封管的知识也得以解禁，那是最混乱的年代，却也是最自由的年代。
随着人口的大量减少和教会强者的陨落，天地之间的灵气也开始变得充裕。再然后，就是修仙时代的到来，随着无数宗派的诞生，血族的活动日益减少，最后慢慢销声匿迹，等待着灵气枯竭，等待着下个时代到来。
然后，就是我的故事了，离开了她以后，在一次次动荡和战乱中，最后活到修仙时代的我，同样选择了进行沉眠，只不过，你打乱了仪式，让我们最后在这个时代醒来。”
虽然说偏离日常，并且最后的展开也十分宏大，但这只是一段平静的旅途，一段平静的故事而已，是跨越了无数年代，最后在此刻平静地讲述自身过往的悠久血族的故事。
玫澜纱：“嗯，这就是我的故事了，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竹觉沉默良久，然后说道：“那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玫澜纱：“只问一个吗？”
竹觉：“嗯，一个就好......你认为，她是为了你才死的吗？”
无需再加额外的形容词，仅需一个词就能让彼此都意识到这个她指的是谁。
玫澜纱愣住了，大概也没有想到竹觉会问这个问题吧。
她终于无法再维持住，那像个已经放下一切，或是旁观一切的人，才有的平静温和的笑容。
然后，她的眼中泪花闪烁，直到她再次露出微笑。
这一次，是虚幻得仿佛随时就要消失一般，掩盖不住寂寞的笑颜。
“不。她是为自己而死的。我想，死亡对她来说是唯一的救赎。”
.......
夜，又一次深沉起来，这时，一直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出现了，适时清冷地洒下洁白的光辉。
简短地又聊了几句，竹觉便去睡觉了。
而玫澜纱则是又开始了只属于自己的黑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
她深深地看了几眼竹觉的睡颜，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着的胸膛，以及那令人羡慕的幸福表情。
一直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新闻的玫澜纱起身，然后走向阳台。
哪怕此刻街道上应该依旧有人群往来，但黑夜依旧是只属于她的世界。
人类，不过是黑夜的过客而已，只有血族才是漫漫长夜永远的住民。
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一如既往地，一个人站在这月下的世界中。
地面上依旧有零散的人群，但空中只有一轮孤寂的月。
“今晚的月色真是......”
声音渐轻的话语，未说完的话语，呼出的话语，在冷到令人指尖麻痹的空气中慢慢变白。
“唔，好冷啊。”
一阵寒风吹过，为未说完的话语补上后半句。
......
午夜，竹觉在仅剩自己的房间中睁开眼睛。
被难以言喻的黑暗所笼罩，他缓缓起身，看到的是即使被黑暗笼罩，也一眼能望尽的，空荡的房间。
在这样只剩他一人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竹觉最后来到阳台。
看着天空中那仅有的孤寂的月，他露出从未在玫澜纱面前出现过的，带着些许寂寞的表情。
“我也仅仅是只能托付在世人看来是无比珍贵的宝石，这种程度的男人罢了。”
竹觉自言自语道。
“说到底，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傻瓜认为仅仅只是两天的相处，就能够了解一个人的一切，甚至产生对方是在撩你，是在倒追你的错觉。你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存在，指不定人家把你当便利的预备口粮呢。”
竹觉略显烦躁的抓了抓头，随后用脸颊迎接冰冷的夜风。
“啊，真不像话，我可是竹觉，是万里挑一绝无仅有的美少男，和那些普信男又怎能相提并论，反正直到现在，我也只是抱着想收那家伙当术灵的目的而已。和摆烂躺平的天命之子们不同，我不需要金手指，不需要美少女无来由的或是设定强加的好感，我唯一依赖的，只有我自己。”
竹觉像是要将月亮抓在手中一般，朝着月亮伸出手。
“我会等着你的，在天亮之前。”
ps：在下一次更新到来之前，估计是漫漫长夜吧。哎，这本也就这样了，看来估计是我不适合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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