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阳光晒下，灼热的热量笼罩住卡尔的脑门。
少年眯着眼睛意识恍惚，一只手遮掩头顶，眼球逐渐适应了光线。
［特累森第一高中］
熟悉的校牌出现在视野里。
与先前的破败不同，校牌的颜色更艳丽，穿着水手服的女生、穿着米黄色制服的男生三三两两迈入校门。
卡尔回头望，不知何时……他解除了［云霄飞车］。
身后车水马龙，略微狭窄的路却挤满了汽车。
人行道上行走着大批量有说有笑的学生。
现在是上学时间。
卡尔放下手臂合拢双手。
这手不该属于他的，更娇小更纤嫩，额头前的碎发有些阻碍视线。
这感觉对卡尔来说有点熟悉。
“幻境里的小个子?”
卡尔怔住了。
他变成了“他”。
卡尔跟随人流，来到校内厕所内。
他拧开水龙头，掬一把水，泼在脸上狠狠冲洗。
卡尔两手搭在镜子上反复确认。
镜子里的人是里昂.凯勒，也是现在的卡尔。
“新的角色扮演?”
卡尔合动右掌，［暴食］的能力并没有完全消失，但像被什么抑制住了一样，这吸力很微弱。
少年甚至不用心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卡尔抬起左腕看了眼手表。
7:56
还有四分钟上课。
“他”该去教室上课了。
少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卡尔看着“自己”急匆匆冲出厕所，直奔三楼。
缺乏锻炼的身板不过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但“他”还在咬牙坚持。
终于，他攀上楼梯转向。
一年二十三班的标牌近在眼前。
门内的学生四散活动，靠前门口的矮个头男生趴在桌头上小憩，他最左侧靠窗的女生则坐在桌面上同身后女生聊天。
其他的学生不是在预习课本，就是在互相聊天，而站在三尺讲台的老师侧着身子，摘下颈口第一颗白衬衣扣子，扭动脖子舒气，低头“注视”教本。
卡尔看不清老师的脸。
没人在意气喘如牛的“卡尔”，直至他踏入门沿。
——嘎吱，是骨骼剧烈转动声。
趴在桌子的男生猛的抬起头，蜷缩着身子死死盯住卡尔，其他人也是一样，无论此刻在做什么，一并转动头颅对卡尔行“注目礼”。
他们都脸上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眼珠瞪得浑圆非常骇人。
卡尔才发现，所谓老师没有鼻梁骨，只有一张干瘪的嘴唇。
而学生们，有的少了一只胳膊，有的少了条腿，更有甚者只有半个身子“坐”在椅子上。
而靠近自己原先趴在课桌上睡觉的这个，失去了自己的耳朵。
叮铃铃。
上课铃敲响。
老师道:“你迟到了。”
“卡尔”跨进门沿，听到自己咧嘴笑道:“不，老师，这不是刚刚好吗?”
卡尔发觉自己笑着走进教室右侧最角落的课桌，上面画满涂鸦，桌兜散发浓郁难闻的气息。
他不以为意，把背包塞进桌兜假装无事发生。
老师甩动教鞭道:
“上课!”
pia!教鞭在空气中甩出空爆声。
像是竞赛，学生们纷纷掏出抽屉血色书本拼命翻页阅读。
每一次翻动皮下骨肉就有波浪滚动，血管交错像长满结疤的老树根，亦有人止不住悲鸣。
但所有人都面带狂热，没有人因为疼痛放弃阅读。
教师站在讲台上以怪异的音节教授课本，并不断在黑板上书写下扭曲古怪的文字，底下的学生随同抄写。
不详的文字很快写满作业本，坐在后尾的“卡尔”紧张地抄写。
教师讲到动情处忍不住还会闷哼两声，鼻孔喷出猩红色雾气。
室内温度愈发高涨，有人像浴火的蜡像，身体层层起褶，裸露的大臂呈波浪滴落肉汁。
卡尔想逃出来，但现在控制不了“自己”。
和在书房一样，他的眼睛被迫阅读桌上的文字。
每个字符都让卡尔头痛万分，所有字符像刻在灵魂上，刻进骨髓无法忘记。
一堂课很快就要过去……
卡尔头晕眼花，满眼金星。
耳鸣声直击敏感的神经，他的脑太痛了。
额头不知何时布满汗水，此刻汗流浃背。
教师停下书写动作，粉笔在黑板上留下丝丝青烟。
已有学生在抄写过程中化成脓水，但更多的人仍没停下笔。
教师转身回望向学生。
他没有眼睛，卡尔却觉得有目光打向这里。
同学们不知何时不动了。
纷纷停下饱含期待的目光，等待黑衣教师点他们的名字。
“里昂，时间要结束了，你来答下黑板上这道题。”
老师的声音犹如雷鸣，轰响整间教室。
卡尔捂紧耳朵，但腰不受控制的扭动，身体站起来漫步走向讲台。
教师递来一只血红色粉笔。
卡尔握住，望向黑板不明所以的文字。
那里以血迹画下一条横线，专门空出来留给卡尔回答。
——■■●■▲#?
卡尔答不上来，文字古怪的狠，每阅读一次脑子就如被蚂蚁多啃食上几次。
生理本能反胃，难以思考。
身侧的教师唉声叹气，似乎对卡尔的不作为感到悲伤。
台下一个矮个子同学奋力举起手，不等老师唤他的名字，一步并做两步迅速从后排桌椅爬到台阶上来。
没错，是爬行，爬的比寻常人走的还要快。
老师的嘴唇勾起微笑，矮个子将卡尔挤到一边，用嘴噙住血红色粉笔，仿佛一只壁虎趴在黑板以口代手写下自己的答案。
每写下一字，面色就变得更加苍白。
可矮个子不在乎，这是他必须把握住的机会。
最终，他写完了它。
矮个子移开头颅，欣喜地望着老师。
黑板上的答案是……
“她在我的心里。”
空气静默了足足十秒，甚至墙壁上的指针都不再转动。
老师挥舞教鞭，走到矮个子跟前道:
“对了。”
矮个子喜极而泣，泣不成声。
他为了这一刻付出太多。
他终于!终于!
煌!!!
爆燃开的火焰点燃矮个子全身，他的皮肉噼啪噼啪炸响，分泌出大量油渍。
他的眼窝瞬间蒸发殆尽，肉体极速干瘪，但即使如此矮个子仍然没有死去。
他发出哀嚎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答对了!我明明答对了!!!”
“不……你答对了。”
“老师”语气哀伤道。
“可惜没完全答对。”
“恭喜你，加入我们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不!!!”
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鬼手把他拖入黑色虚空之中。
地上留下一地黑色残渣。
教师长大嘴吸进一口空气留下的余温，黑色纹路在皮下组织波动。
而后挥舞手杖，给卡尔的脑子结结实实来了一棍。
砰!
这棍意外的不痛，反而让先前脑子里的嗡响声消失不见。
卡尔逐渐看清了黑板上书写的字体。
上面写着:
“她，在哪?”
她在哪?
黑板由近及远不断地从卡尔的眼瞳中拉开距离。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不断回响，让卡尔辨不清访问。
黑板就在眼前，又仿佛拉开一个银河系那么长的距离。
这距离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作为开堂测试的一点小小的礼物～”
老师笑着说。
“希望新的里昂同学……”
“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
教室如雾气消散。
卡尔回过声来。
他还坐在车里。
此刻的卡尔处在小区楼下。
少年不知何时把汽车开出了居民楼。
“我刚才……”
卡尔虚握起手，方才的一切似真似假。
他翻动手掌，感觉手背红肿难忍。
一只黑色羊头骸骨印记烙在手背上，与之相对则是手背画有一圈罗马数字，由一到七。
现在从骸骨印记中央的指针已经走到了“Ⅰ”。
“对了!塔玛拉姐!”
卡尔后知后觉。
他驾车极速冲刺，但是楼道里面了无人影。
卡尔又驾车寻找数圈，但仍未找到塔玛拉。
只有一楼留下一层黑红色血迹。
这血迹在地上勾勒出一条在长方形图案内的曲线。
“比值0.618?”
这图形卡尔再熟悉不过。
哪怕两世为人它在世界范围内也有着一个响亮的名称。
它叫做黄金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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