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黑森和他的骑兵在林地间疾驰,惨叫与嚎哭都已随风远去。
军队已经溃败,事态已无转圜余地,罗伯特唯有带领麾下精兵迅速返回明尘堡,再图后举。
林地之间,寒芒横悬于半空,随风时隐时现。
倏然间,骏马皮肉被撕裂之声陡地扬起,鲜血抛上树干的高处,马的嘶鸣和人的哀嚎一同炸响,身披铁甲的士兵被惯性甩了出去,沉重地跌倒了地上。
天旋地转。
当罗伯特的视野从迷离中稍微恢复,他看到了挂在树高处的一堆奇装异服之人,像是马戏团里的滑稽剧演员,只不过都单手抓持着像张翅大雁一般的弩机。
弩,是工匠的智慧与血汗的结晶,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小民,也可以迅速学习上手,而不必像弓一样连年训练。而大型弩机所能弹射出的箭矢,即使是精良的铁甲,也难以抵挡。
“嗖!嗖!嗖!”
在杀意之声随弦跳动之时,罗伯特猛地扭过头,他脖颈边的泥土溅到了身上,震颤的箭杆贴在他的头盔跳动。
而在他目光所及的方向,两个骑兵已经被箭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罗伯特挣扎地爬了起来,有三个骑兵和他恢复神智的速度差不多,也都颤颤巍巍地想要起身。然后便是三道奇装异服的人影从天而将,一下子扒住三个骑兵的背,拽得三人无可抑制地往后仰倒的同时,把手中的匕首刺向了他们的咽喉。
鲜血流淌在木手上,也洒在草叶上,罗伯特拔出长剑,反手抡向身后,印着戏服的机关傀儡,把钢剑敲进了对面的脑门里,然后一脚蹬了出去。
除他之外,还剩下三个士兵,从敌人的突袭中反应了过来,也都用短兵与之搏斗。
而失去了先手之机后,机关傀儡的笨拙也是显露无疑,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格挡、拆招、反击,三两下功夫,罗伯特一行人便把十三个机关傀儡拆了个干净,好像一个小农夫正在烈日下劈柴,机械化的动作重复到人意识模糊。
“罗伯特大人!”消灭完面前最后一个敌人,一个士兵迅速地四下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更多的威胁,便把目光投向罗伯特,眼神中透露出难得的舒缓。
罗伯特也望了过去,他看到了士兵的头顶闪烁寒芒的一条弧线。
他呼吸一紧。
几乎是下一瞬间,士兵便被纤细隐约的线套过脖子吊了起来,他痛苦挣扎着,胡乱地瞪着双腿,两只手胡乱地向天空中抓握着。
罗伯特猛地抬起头,一个笼罩着黑斗篷的声音正贴着树干站在树枝上,虽也是人形,却有六只手,其中一直正随意地伸在前面挑衅般地晃荡着,随着它的动作,被吊起来的士兵也像秋千一样被摆来摆去。
“放下他!”罗伯特大喊道。
与此同时,剩下两个人则灵机一动,扑到地上,去捡机关傀儡手臂上的弩机。
黑斗篷中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怪笑。
轰然爆响声中,被掀开的机关傀儡躯干中,破片乱飞,透过头盔的缝隙,把碎铁扎进了两个士兵的脑袋里,红白之物一齐溅了出来。
两个士兵瞬间失去了所有动作的力气,扑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而被吊在半空中的士兵,停止最后的挣扎,还要在他们之前。
“他们也是非夜家的封臣,为非夜家奋战,你何以对他们如此无情,痛下杀手?”罗伯特无力地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地轻轻摇着头,仰视着树上的家伙,“你和你背后的人,根本不配统领烬墟谷!”
“你不过是一条狗,非夜的家事轮到你来管?”说着,黑斗篷纵身一跃,从天而降,落在了罗伯特面前不远处,六只手都收回了斗篷下,等再拔出来时,已经是握了六把刀在手上。
“神唾弃你的行径!”最后退了半步,罗伯特挺剑朝前,摆出了作战的架势。
一把剑,打六把刀。
也不是全无胜算,以机关傀儡的反应速度,若是让罗伯特把武器换成一把坚固的长枪,他闭着眼睛都能靠着长度优势暴打对面。
可惜,换不得。
黑斗篷的机关傀儡高达两米五,弯着腰往前压的样子极具压迫感,随着一步接一步的推进,六把刀整齐划一地后扬蓄势,准备劈砍出去。
缓慢地挪步斜向后退,控制着双方的距离罗伯特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为自己定下了唯一的战术。
敌人的六把刀都是一样的规制,都比罗伯特的长剑要稍短一点。
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微妙的时机。
当战机到来,罗伯特和黑斗篷之间的距离,将会稍远于对手刀锋的劈砍,却小于罗伯特一次跨步突刺的极限。到时候,罗伯特可以立刻发难,首先把长剑刺入黑斗篷的核心,然后把生死交予上天,看身上的甲胄能否抗住六个方向的劈砍。
交战的双方依然在小心地控制互相之间的距离,黑斗篷似乎也对黑森家的剑术有所耳闻,始终没有进入罗伯特跨步突刺的距离,而是在边缘偶尔做出前扑挥砍的假动作,迫使罗伯特后退,把距离拉得更开。
呼吸凝固一般的对峙进行了半分钟,罗伯特越过黑斗篷的肩膀,看见了一个扒在树上的黑衣人,对方的背上挂着一把比个子还要高的大砍刀。
疑惑从罗伯特的心头一闪而过,黑斗篷的动作突兀地僵硬了起来。
跨步!突刺!罗伯特一剑刺进了黑斗篷的心脏,然后顺势一脚蹬着对手的身上,把自己反推了出去,然后在六把刀落下之前,弹了回去。
滞涩感转瞬间充斥着黑斗篷的一切动作,罗伯特估计自己的剑擦过了机关傀儡的核心,紧接着,他看到又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带着明晃晃的大砍刀,砸进了黑斗篷的脑袋里。
黑斗篷,骤然倒地,黑衣的纤细身影踏于篷布之上,干脆利落地把大砍刀拔了出去。
“你也是傀儡师?”罗伯特问。
黑衣人什么也没说,而是向罗伯特丢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他伸手接住,竟然是一个小纸筒。
然后,一道红光在黑衣人的面纱中闪了一下,一时间,罗伯特察觉到仿佛有光波扩散。
但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只看到黑衣人突然盯住了一棵粗壮的大树,而树后又是一道寒光闪过。
“嗖!”
利刃贴着黑衣人的脸颊飞过,在面纱上割开一个大口子。
罗伯特好像看到了对方的侧脸,但在他分辨完全之间,黑衣人却箭一般地窜了出去,随后,一个身影从树后跳了出来,背对着两人逃开。
虽然不太了解局势,但罗伯特估计是两个非夜家的傀儡师在打架,其中一个应该是站在劳伦斯和诺顿一方的。
如今,满地都是友军的尸体,可敌军却随时有追到的可能。
哪怕再有万般不舍,无意义的逗留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罗伯特看着血迹斑驳的厮杀场,一路后退着,他的背后是明尘堡的方向。
……
洛意丝跟丢了人。
靠着红热视界之石扫出敌方傀儡师的本体亦或是贵重的生傀儡,已经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无奈的是,现在的洛意丝,作战手段属实有限。而她追杀的对象,一路上小戏法不断,脚底抹油一般越跑越快,飞也似地就没影了。
最终,洛意丝只能放弃追杀,转而退回木人村去了。
当她改换了装扮,跑回艾纳米家中的时候,一锅乱炖已经凉透了。
艾纳米死鱼打挺一般从床上翻了起来,非常兴奋地对洛意丝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洛意丝应道。
“我刚才去了强盗的大院子!”
“啊?你怎么去的?”洛意丝奇了,“你还敢深入狼穴的?不敢相信!”
“翻墙去的,也不知是谁,在院墙上晒网,我顺着网就爬上去了。”艾纳米兴致勃勃地说,“里面可一个人都没有,看来他们是倾巢出动了!”
“看你那么兴奋,一定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吧?有我要的吗?快说来听听!”
“首先是二十九个银币!”艾纳米开心地搓着手。
“就这?你把他们零钱偷光了,他们一定会意识到有人进去过的吧?”
“哎呀,他们作恶多端,恨他们的人到处都是,大家都是一有机会就给他们找点乱子,多大事啊!”艾纳米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我还有一个更劲爆的发现,你肯定感兴趣!”
说着,艾纳米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纸卷来,三两步跳到桌边坐下,然后把纸卷摊开,往上面一摁。
洛意丝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抽象画,内容很像一个蹲在路旁的大汉,正用神秘的表情瞅着人看。
“强盗里居然有抽象艺术家?”洛意丝惊呼。
“什么艺术家?这个是地图啊!你看啊,这里是明尘堡,这里是木人村,这条线是白子河,这个是强盗在雪山下的白子河源的山寨......”
“啊......这......”洛意丝的眼睛越瞪越大。
“最关键的是这一块,你看,一个长笑脸的木头人图案,在商人到村里采购的时候,就是用这个图画代表肢节木的。还有这个图案,一看就知道,马车么!顺着勾勒出的线,沿路一直往上!”艾纳米一边解说着,手指一边在抽象化上移动,从右酒窝,一路挪到了左额头的刘海边。
洛意丝的目光也随之游动。
“山寨西北方一片树林里的小营地,即是匪帮收集肢节木后,运送的目的地!”艾纳米言之凿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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