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失去意识了。
如果说死亡是生命的终点，我想我一直在终点线上来回横跳。
面对陌生的一切，莫名其妙的死去或许也是最好的归宿吧。
这些念头在意识的最后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纯白的光。
随后，我感觉到口腔中挤入了一块湿热而柔软的物体。
与这同时，本来毫无知觉的我顿时感觉到了干渴感。
前所未有的干渴感，就好像置身于沙漠中，不，比那还糟糕。这应该是遍地火焰的地狱。
这种感觉顺着嗓子眼往下，一切都是干硬的，皲裂着。
那些干硬发裂的肉互相摩擦着，每一下都是呛嗓子的痒，又痒又疼。
就像嗓子发炎，想咳嗽，但怎么也咳不出来。
也是这时，那块湿热而柔软的物体继续向里挤。
那一刻，我如同找到了救星，想要用整个身体感受那块向外渗出甘露的物体。
说来也怪，当那湿热的东西轻抚而过，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渗时，灼烧与干渴顿时得到缓解。
如沐春风，令人陶醉。
我任由这温柔的物体在我口腔里涌动，没过多久，它退了出去。
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心跳，呼吸。
黑暗随之退去，意识重归肉体。
头脑有些疼痛，我揉着头睁开了眼睛。
我还是躺在雅间的地上，桌上的龙虾汤冒着热气。
尤莉雅坐在对面的桌子上，侧着脸，面无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起来，距离下次毒发还有十分钟，你已经浪费一分钟了。”
她冷冷地说道。
这一句话把我从迷惘中拖回现实，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回原来的位置。浑身上下有些疲惫外，并无异样。
“你想干什么？”
“现在不是你提问的时候。我问你，学院是不是有一个计划，由伊露丝他们带着你回到人类世界，利用你的身份，扮作威尔斯家族的落魄贵族？”
这个家伙知道的比我还多。
但我也不打算就这样束手就擒。
我整了整领口，虽然学院的特殊布料并不会这么轻易就褶皱或者变脏，但给对方表明我的态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是你的计划，还是多普斯教授的意思？”
我的举动的确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的双眉稍紧了紧，随后冷冰冰地说：
“毒发还有七分钟，我再重复一遍，不是你提问的时候。回答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我顿了顿，盯着对方的双眼。她也以同样的眼神盯着我。
面无表情的样子，从她脸上实在看不出任何情感。
既然找不到判断的依据，干脆就赌一把吧。
我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她笑了笑说：
“如果你要我死的话，我早就死了。我们现在需要合作，拿出点诚意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多普斯教授的意思。”
话音未落，我就看见她双眼发狠，随即从我肚子里传来一阵绞痛感。
突如其来的绞痛感让我不得不弯下腰，双手捂着肚子。
但那股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轻的意思，一直持续着，直到我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这一次，她站起身，走到我身边。疼痛持续着，但轻了几分。
“人类，看来你还没弄清楚。从毒液进入你身体那一刻，就不可能有合作了，只能有你的服从。”
我勉强地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她。因为绞痛，这个过程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体力，我咬着牙，整个人近乎虚脱。
“你这话说的，真是太霸道了。不久前也有人想对我这么做。你看，我现在还是自由身。”
说着，我故意露出虎牙给了她一个我自认为凶狠的微笑。
但其实，我挺怕脸旁边的皮靴的。她要这么给我一脚可太轻松了。
看见我的样子，她愣了一下，轻轻皱起柳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随后，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当她坐下那一刹那，我胃里的绞痛感瞬间消失。
我缓缓地呼出一口长气，这一次，我赌赢了。
“你还有四分钟，人类，在毒发前说服我，如果你不能说服我，我不会再救你了。”
我撑着地板站起来，坐回位子上，想了想说道：
“学院确实有这个计划。但你好像知道的比我更多，具体的时间我都不清楚——你从哪知道这些的，多普斯教授？”
“和老师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哦……你为什么想关注这件事，你只是一个学徒。”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她停顿几秒，看了看我，继续说：
“我想你也不能说出什么特别的话了。这样吧，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算你说服了我。”
“什么事？”
“让我加入你们，一起去人类世界。”
听见她的要求，我面露难色。
这个要求，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怎么了？你不是和那个伊露丝关系很好么，这个问题难不到你吧。”
“没由来就让一个陌生人加入，这种事太惹眼了吧？”
我没直接回答她，而是装腔作势了一番。
“这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怎么样，你还有两分钟，我给你一分钟考虑。”
话谈到这一步了，我不如先稳住她，把她骗过去，然后还不是我说了算。
我主意已定，作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勉强地点点头：
“好，我想想办法吧。”
听到这话，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黑色的眸子中有一种胜利者的傲然。
“那么，解药在哪？”
我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向她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潜意识作祟，我隐约已有毒药发作的感觉，喉咙里有点痒。
她也站了起来，轻扬双眉，靠近我后，直视我的双眼说：
“这件事，别想着告诉其他人。”
随后，出乎我的意料。
她猛地伸手拽住我的衣领。外表明明只是一个人类少女，但她的速度和力量都比擅长近身作战的卡勒丝还要强大。
我被这一下拽得踉跄，视野模糊的那一霎，就感觉脸上吹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然后，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湿热柔软的物体又挤进了我的口腔。
这一次，我意识清醒。
她怎么在舌吻我！
还是拽过来吻！
我下意识地想推开她，但她的手就像个钳子，钳住了我的衣领纹丝不动。
那家伙在我口腔里横冲直撞，就像是想要数清楚我有多少颗牙齿。
急切之间，我看推不开她，也只好顺从。
这一次，我没闻见那股来自魅魔的异香。
鬼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半分多钟？她终于放开了我。
感觉到衣领被松开后，我赶忙推开她，在旁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
“呸呸，咳咳……你在干什么？！”
“你觉得呢？解药就是我的体液——毒液已经侵入了你的身体，不存在彻底的解药，只有暂时的缓解。”
“所以，下一次毒发是三天后，别想着告诉其他人，我保证她也对付不了这种毒液。”
这时，她才笑出了声，高昂着头俯视着我，胜利者的姿态尽显。
那样子很像克拉格，只是小魅魔的笑容更调皮一些。
她该死的不会是个毛毛虫吧。
“那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等我喘匀了气再抬头，房间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怪不得，这家伙那么轻松就答应我，留了后手啊。
我长叹一口气，坐回桌上，拿叉子叉起一块牛排，也不切割，用力地咬了下去。
至少牛排还没完全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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