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地嚼了几口牛排，但心中实在想不出个好主意。
最困惑我的地方不是该如何向伊露丝提出再加上一个人的要求，而是如果我失败了，尤莉雅到底会不会杀我。
一个多月前我或许还对魔物们心存侥幸，认为他们会对我手下留情。
但现在，目睹了在阿亚瑞斯发生的战役，以及经历了出勤时的杀戮之后，我更愿意相信尤莉雅真的会任由我毒发身亡。
或许比那更糟糕，如果她如果确定了我没有价值，一定会抢先动手的。
想到这里，面前的一桌子珍馐如同毒药般让我感觉到了厌恶。
顾不得再多品味，我趁着夕阳还挂在天边，起身离开，快步走向多普斯的实验厅。
那些在食堂执勤的魔物们看见我出来，也不拦我，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按照多普斯教授的性格，他应该正在实验厅里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直觉告诉我同类会比异类更可靠。
天色昏暗，在夜晚，通向废弃实验大楼的道路更显诡异。
那些在白天看似正常的树，在夜晚释放出一些带有蓝色荧光的细枝，吸引飞虫靠近。
远远看去，仿佛飘浮着的鬼火。
我一边注意着脚下受到侵蚀而破碎的地板，一边听着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呼呼声。
每次经过一个拐弯处，我都怀疑在黑暗中是否有什么东西。
这里是魔界，如果真的有什么奇怪的生物，我也不应该感到奇怪。
那些在魔界动植物课上学的的丑陋到令人恐惧的生物全都一股脑地涌入我的幻想中，越是这样，我便越是恐惧。
还好，我能够使用光芒照耀魔法看清楚路。
走到废弃大楼内，幽深的长廊里仅有地面的侵蚀纹散发着极微弱的紫光。
我摸索着到达多普斯的实验厅，万幸，透过靠近天花板处的玻璃窗，我看见了里面亮着的光球。
多普斯教授在里面。
我想都没想便推门而入：
“教授！尤莉雅她……”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面，多普斯教授扶了扶厚重的眼镜，抬起头看着我。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刚刚消失的尤莉雅。
她那身庄重的白色制服像是死神的袍子。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她站在教授身后，用恶毒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接下来的话。
“怎么了，孩子？你看起来很慌张。”
教授说着回头看了看尤莉雅，没有发现异常。
我喘着粗气，因紧张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摩擦着。
“教授……尤莉雅，我刚刚和她吃饭，我没注意，她突然不见了……”
望着她那令人生惧的眼神，我实在不敢说实话。
她就站在教授身后，如果我真的说出来了，我想教授不一定能反应过来。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到最后变成我拉了一个人送可就太讽刺了。
教授推了推眼镜，扭头奇怪地看向尤莉雅。
“老师，刚刚他喝醉了，我怕您这里缺人手，就先来了，没想到他追到这里了。”
尤莉雅面不改色地笑着，一切都很自然。
自然到让我心里发毛。
听见这，多普斯教授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我笑道：
“这很好。我就喜欢看你们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既然你喝醉了，尤莉雅，你送他回去吧，今天晚上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心说这老头真是老迷糊了。
看着尤莉雅对多普斯略一点头，向我走来。我张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不，不能现在掀桌子。我中毒了，绝对是没有战斗能力的。而多普斯教授不对她有防备，会被抢先机的。
人类比魔物更加脆弱，一旦遇险，恐怕很难生还。
尤莉雅缓步走到我旁边，扶着我的胳膊，对多普斯告了别。
她手上稍一发力，我腹内又传来钻心的绞痛，只得跟着她走出实验厅。
多普斯笑了笑，随即埋头继续工作。
至少我没当猪队友。
走到厅外，尤莉雅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她一只手攥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像是提小猫一样抓住了我的脖颈。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轻声对我说：
“你真的在找死。”
我沉默以对。
“我原本不想这样的。但你竟然闻出了我的身份——也是我大意，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被魅魔同化了。”
“这么说，你真的是魅魔？”
我插了一句。
她又能使用魅魔气息，又精通体术，又拥有蛇的毒牙，我本来还搞不清楚她是什么物种，这下好，她自己介绍了。
“没错。告诉你也可以，我是魅魔。但我早就放弃传统的生存方式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似乎在调整呼吸：
“你一定在好奇，为什么一个魅魔有这么多手段。”
“魅魔原本只能从猎物身上获取精气维持生命，但我不一样。”
“我会一种禁术，能够从我的猎物身上夺取它们的能力。但已经和你无关了。”
她说的很慢，就好像是在等待，随着我绕过又一个弯，眼前的路被一片堆放的杂物堵住了。
“往前走。”
我没动弹，知道她想在这里把我灭口。
“不动了？你在害怕？人类，真的太脆弱了——别把你的脏血溅到我的白裙子上。”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轻蔑与自傲，让我想起克维尔。
身边的这个家伙绝对也有一个狂妄的目标。
但揣测她可不是当务之急。
我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战栗，从我背后传来一股奇特的力量，这与我了解的任何魔法都不相同。
我本能地挣扎几下想要逃脱，怎奈对方的力量与我根本不是同一等级的，即使我再挣扎，也只是徒劳。
就在战栗感越来越深，那股力量越来越逼近我时。从我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俏皮声音：
“呜呼！时间刚刚好。”
调皮的声调在空气中打了个旋才传进我耳朵里。
拜托，小魅魔终于干了件人事。
那是克拉格的声音。
尤莉雅似乎被克拉格吓了一跳，手上稍一松力，我抓住机会，扭开她的手向一旁躲闪。同时催动魔咒，对准她射出一发闪电箭。
她灵敏地躲闪过去。我本就没打算靠低阶魔法对她造成伤害，看见闪电箭将她逼退，赶忙对一旁的克拉格喊道：
“她是魅魔！”
"明白！"
听见这话，克拉格已然胸有成竹。她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掏出一个细口圆身的玻璃瓶子，直直地向尤莉雅砸去。
尤莉雅一闪而过，瓶子没有砸中她，而是砸到了她身后的墙壁。
玻璃瓶瞬间破裂，其中装着的白色半透明液体四散迸飞。
其中的一些液体溅到了尤莉雅身上，立刻冒出了一阵白烟，同时伴有‘滋滋’的蒸汽声。
看起来那液体对她有腐蚀性。
尤莉雅还在痛苦地拨开身上沾染的液体，克拉格已经掏出了第二个瓶子。
见事不妙，尤莉雅随即向旁边一跳，钻入墙内不见踪影。
对方终于逃走了。
我如释重负地看向克拉格，她嘻嘻笑着看着我。
“应有尽有，主教洗礼过的圣水——克拉格黑市销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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