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家族蒙羞。”我面前的人垂眼盯着我,毫无感情地说道。
监牢的卫兵低着头为我打开了门,手颤了颤,不知是否该出去。
“走吧。虽然你和魔物厮混,但在御守戎珥兹这方面立了功。国王那里我给你求情,主教那里有使徒替你说话,不然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的。”
我愣了愣,心想当务之急是找到克拉格,待在牢里可做不成事。于是,我双手撑地爬了起来。
罗丹看着我站起来后没多说话,转身向出口走去。我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多言语。
“滚吧!你们这些狼狈为奸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旻采尔的怒喝声从身后传来,在监牢中回荡。
没有人理他。
罗丹领着我走出监牢,外面一辆装点华丽的马车正等着我们。
穿着礼服的马车夫把罗丹扶上马车,又在马车上看着我手脚并用地往马车上爬,随后牵引缰绳向着监狱出口驰去。
这个势利眼。
我在心里骂了一遍面无表情的马车夫。
宽大的车厢比芙兰瓦娜她们的那一辆更稳当,甚至还有附在桌上和墙壁上的烛台。罗丹为我倒了一杯红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轻轻晃了晃,一饮而尽。
跟在监牢中的冷傲不同,坐在车厢里,他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面容和缓。
“在你被捕的当天,与你同行的几个魔物们就在戎珥兹闹了一场,但因为之前的恶魔灾害和龙骑士袭击,周围又支援了驻守的圣星骑士和三名使徒,那些魔物被击退,没抓到活的。”说话间,他上下唇的胡子优雅地颤动着,语声悦耳。他是学过礼仪的贵族,知道该如何修饰边幅。
“她们都逃走了吗?”我听他模糊的描述,忍不住追问道。
“呵,还在关心她们?都走了,没有一个被留下,她们的力量很强大,应该不是什么小角色吧?”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玻璃杯在他手中晃动着,那杯中液体如有生命般激荡出红色的狼珠。
“那,还有个魅魔呢?”
“都这样了……你在教会里待过,比我明白遗忘药剂的效果,她不会记得你了。”罗丹抿了一口红酒,望着暗红色窗帘外的夜空,若有所思。
“我比你年纪大点,比你更明白爱情的滋味。没必要,只是一只魅魔而已,她配不上你。”
我看着他,心中腾起一阵无力感。
他那副柔和的语调比尖锐的批评更有说服力。
但这样的无力感只持续了一瞬,一股热流从胸中涌动而过,头脑中仿佛出现另一个声音在责怪自己。
当然值得,那可是生命的代价!我与她之间的牵绊,不仅仅只是经历过一些事那么简单。
我们身上,流着彼此的血。
倒在杯中的红酒仅有一口的量。一仰而尽,酸苦的味道淌过喉咙,流到了心里。
“值得。”我喃喃地回应道。
“呵。你到底跟她发生了什么。教会跟我说你身上有魅魔的气息,它们说解决了,我可不信那帮子唱经的猪。”眼看着马车驰过教廷外围的高墙,罗丹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松。
“我和她……怎么说呢。一些事,我欠她很多,至少一条命吧。”我嘟囔着回应。
“我明白,我明白。自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遇上一些麻烦事,被一群糟糕的人欺负,忽然有个白月光帮了自己,恰巧她长得还不错。哈,我说得没错吧?”罗丹把手伸到腰间,摸出了一个银色的小东西,抬手向我扔过来。
定睛一看,是那枚学院赠予我的银戒指,两束陨星状的戒环漂浮着微微颤动。
我把它重新戴到左手无名指上,奇怪的是,我却感受不到那股澎湃的魔力了。
“她不能当你的妻子,但当个侍女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我早就托人打听好了,她就在教廷,活得很健康。找个机会,把她接出来。”罗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家常。
我默然点了点头,想着如果她真的再也不认识我了,这一切是否还有意义。
想着想着,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滑过脸颊。
“别想太多。只用记住,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欢迎回家。”罗丹看出了我的难过,接过空玻璃杯又倒了些红酒。
“南边运来的红葡萄酒,你刚从南方回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们现在去哪。”我抿了一口酒,拭去眼角泪水,将那酸楚的哽咽一同咽下。
“布瓦亨瑞。那家黑市今天开市,看看有没有什么你想要的吧。”
马车在大路上奔驰着,已到宵禁时间,路两边的商铺紧闭大门,仅有一些二楼居室的琉璃窗还在向外透亮。
很快就到了地方,经过车厢的窗户朝外看,只是一家不起眼的酒吧。如果说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它还在开张。
“到地方了。”
我跟着罗丹下车。那马车夫依旧只照顾罗丹而对我漠视。这让我多少有点不爽。
我身上还穿着那身从学院出来时的衣服。几经折腾,那身衣服早又脏又破了。进入酒馆,被明亮的烛火一照,破旧处更加引人注目。
“没事,待会儿买一套新的。”罗丹看着我的衣服皱起眉头。扶了扶领结向趴在桌上打呵欠的酒店老板致意,随后拄着手杖向后门走去。
我原以为打开后门应该是院子,却没想到打开后是一条通向地下的阶梯隧道,阶梯两边燃着火把,有两名身材高大的打手提着巨剑充当保安。
同样,罗丹点点头向他们致意,随后向下层走去。
“他们认识我,如果是你一个人来,会搜你的身。让他们搜好了,走的时候会把武器还给你的。”罗丹拄着手杖向下探踱着说道。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问题,至少在弱光的情况下看不清阶梯。
“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客气,你是伯爵啊。”我犹犹豫豫地对他问。
“你是说我的动作?你去魔界一趟怎么什么都不明白了。我们是贵族,但不要时刻把这两个字表现在举止上,那些颐指气使的家伙不是贵族,他们只是暴发户。哼哼……”罗丹似乎有所指,一边说嘴里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
下到最底处,别有洞天。偌大的地下空间被修建成了类似歌剧院的场所。
扇形的区域摆满了凳子,上面坐的满满当当,既有精神矍铄的老人,也有雍容华贵的妇人,大腹便便的绅士,还有眼中闪着贪婪的商人。
无论如何,这些人的穿着气势都展现了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很有钱。
在舞台的位置上,一个着装体面的男人正在声情并茂地向来客们展示着拍卖品。
罗丹拉着我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听着拍卖会的进行。一开始只是一些茶杯刀具,后来变成一些大宗商品,甚至有码头的运输控制权这样抽象的,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黑货。
黑货就应该拿到黑市上买。这就是它存在的价值。
罗丹也买了一些古董收藏品之类的小物件。而我对这些没一点兴趣。
直到最后,拍卖师神秘兮兮吩咐人抬上来了一个被黑布覆盖的大笼子,看大小里面关的可能是驴或者猪之类的生物。
观众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笼子里装的是什么。
“女士们先生们,布瓦亨瑞永远妙趣横生!再次荣幸地欢迎诸位的到来。现在,我将为大家揭晓本次拍卖会的终极藏品,这片大路上最古老、最神秘的生物——一只魅魔。”
听到这里,本来意兴不高的我猛地被“魅魔”两个字吸引,双目紧盯那笼子。
在他的声音中,帮手们一齐将掩盖的黑布拉下,露出了笼子里的生物。
真的是克拉格!
我看着笼子里的克拉格一袭半透明的白色浴衣,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被粗麻绳紧紧捆绑,勒出了红印。
她的双腿被迫叉开,双臂背在身后,专门为了吸引男人而做成了一个羞耻的姿势。就像我当初对尤莉雅做得那样。
怯生生的克拉格突然暴露在众人面前,懦濡的眼睛顿时涌出了畏惧的泪水。本就弱气的脸颊再加上几滴泪痕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本以为魅魔天生不会有羞耻的感觉,直到此刻,看见她涨红了的脸,我才明白并非如此。
我的克拉格……
只觉眼前一阵晕眩,痛心与愤怒一起涌上心头。
人群开始发出闹嚷声,年轻的暴发户们边吹口哨边起哄。主持的拍卖师见状更加热情,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
“来自魔界的,天然的魅魔。已经服用过遗忘药剂,不会有反抗意识,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不良的影响。如你所见,就像一张白纸一般。底价一千五百罗申银币!”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怒气如破堤的潮水般吞噬了理智,现在的我,只想把那些叫嚷不止的人轰杀至渣。
“不好意思,我叫克拉格,是埃勒维兹森林的祭祀,你呢?”
我回忆着初见时她的机灵,回忆着在浴室推倒我时的调皮,回忆着她生闷气时高高鼓起的两腮,回忆着她被尤莉雅重伤在我怀中时无神的双目。
但那副古灵精怪在她脸上再也看不见了,如今只剩下凄凉无助的恐惧。
我左手成爪,正想要在掌心凝聚魔力。身旁的罗丹却忽地抓住了我的手。
“按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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