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地区多山地,多穷乡僻野,城池小镇间的间隔往往比较大,萧萧与伊潇潇两人脚程并不快,加上路径不熟,临近傍晚才赶到最近的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只是规模稍大的集市,临山而建,远远望去,很容易尽收眼底。但近了一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式建筑都不缺乏,小镇四周建有土墙,两面靠山,留有东、南两门。两人沿着道路向进镇南门走去。此时伊潇潇哑穴已通,她使劲拍拍萧萧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咱也算共过患难,现在又累又饿,进镇去我请你喝酒吃肉。”
萧萧吞了吞口水,嘿嘿说道:“那小叫化可谢过姑娘咯。”
伊潇潇潇洒的摆摆手,说:“咱江湖中人,四海为家,相逢就是好朋友,好兄弟,哈哈哈哈。”自以为霸气的笑声如风铃般清脆。说着正要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却看到萧萧忽然皱着眉头驻足望着进城的路人沉吟起来。
傍晚时分进镇的多为小镇住户,人数稀少,或紧或慢的脚步走进镇去,寻找各自的归家道路。
伊潇潇饿坏了,见他停驻不前,不由催道:“怎么不快走啊?”
“你看这人流,发觉有何异常之处么?”萧萧说。
“怎么了?”伊潇潇学他的样子皱眉看着进镇的路人,看了半晌,摇头说,“很正常啊,没什么武林高手隐世高人啊。”
萧萧说:“我不是指这个,你看,这小镇的人流只有进的,没有出的。”
伊潇潇说:“那有什么奇怪的,赶集的乡人或许早已归家了呢?”
萧萧说:“你说我也有想过,可你仔细看空中,这小镇子上空居然没有炊烟,现在可是晚饭时间啊。”
伊潇潇不以为然,说:“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奇怪心思,也许人家早就做好晚饭了呢。”
这么巧合么?萧萧有些不安,但安慰自己是近日辗转受惊,草木皆兵的缘故。使劲摇摇头,仿佛要把所有焦虑都摇走,说:“走,进镇!你说你请客的哈!”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干燥洁净,商铺住宅俨然有序。夕阳西下,喧嚣已然沉睡。
两人走在冷清的小镇道路上,越走越是觉得蹊跷,起初街道还能偶尔见到一两个人,但转了几个街道寻找酒肆食店后,就发觉左右居然没有一个行人。
接近诡异的安静让人毛骨悚然,马上即将入夜,这小镇却如早早安眠的孩子一般安静,道旁商铺紧闭着门,街上小摊棚子座椅犹在,就是不见活人。萧伊二人想找找看能否碰到一同进城的路人,却发觉这些人已水雾蒸发似的凭空消失。
伊潇潇害怕极了,紧紧跟着萧萧,萧萧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大声喊道:“有人吗?请回答一声。”
无人应答,空空的街道甚至还传来回声,请问有人吗?
“有人吗?”萧萧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萧萧去拍商铺和住宅的铺门,连着呼唤几家,仍然无人应答。
“再不开门就踹了!”萧萧郁闷道。
萧萧狠狠心,随脚踹开一个店铺,进门就闻到一股药香,却是家药店。借着夕阳的余辉,看见里面的药架货物、座椅台凳都整齐有章,两人往内室探去,大堂后是个小庭院,从卧室到厨房,哪怕是茅房都找了,空无一人。回到大堂,萧萧顺手找了夹板绷带,固定自己的手臂的断骨。伊潇潇略通岐黄,找了些金疮药和止痛药给他服食。
“只怕这个小镇上其他房屋里也如这药铺一般,早已空无一人。”萧萧疼的直冒冷汗,颤声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伊潇潇吓的白嫩的脸蛋都隐隐发青。萧萧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说:“即将入夜,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我们到镇外宿营。”
伊潇潇哀伤的望望自己的肚子,肚子也很合作地咕咕叫起来,表示饿极。萧萧哑然失笑,说:“隔壁有家酒肆,我们去找点吃的。”
说着带头走出药铺,伊潇潇慌忙跟上,左探右望,时不时往后看去,生怕有什么鬼怪突然出现也把自己抓了去。一不留神,撞到了突然停步的萧萧,磕的鼻子生疼。
只见萧萧推开酒肆的木门后,却站在门口皱眉思考,并不进去。伊潇潇撇撇嘴,说:“怎么不进去啊,撞的人家好疼啊。”
“我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萧萧摸摸自己的鼻子,问她,“你有没有闻到?”
伊潇潇闻言吸吸鼻子,说:“什么味?酒味?啊,不对,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馊掉的食物一样令人恶心的味道,刚刚药铺那边也有,不过那边药味清香,把这种味道掩盖了大半。”
“没错。你的鼻子比小狗还灵啊!”萧萧赞道。
“你鼻子才比小狗灵!”伊潇潇微微娇嗔,说,“这味道怎么了?”
“你想啊,刚刚一起进镇的不止我们二人,但为何其他人全都人间蒸发,而我们两个却没事,必然是我们与他们有不同之处。”
“哪里不同?因为我们是江湖中人?”伊潇潇问。
“对。但不全对。”萧萧说,“我们与他们不同是,我们是行踪飘忽的江湖中人,而他们是本地人。我们在这里并无居所,而他们是有的。”
“所以。他们都回了家,就是进了屋子,然后消失。而我们一直在街上,所以我们没事?”伊潇潇也反应过来,但又摇头说,“刚我们也进过药铺啊。”
“这个味道启发了我。”萧萧拉着她退离酒肆,说,“药铺的药香味重,那股怪味很淡,如不是对气味天生敏感或是很细心的人并不会发觉,而这里的却很浓,我猜测其他房屋也和酒肆一样,充斥着这种怪味。”
两人随便挑了两间房屋开门印证,果然与猜测相同。两人都不敢进屋。萧萧说:“我们运气很好,药铺里可能有东西与那怪味相抗衡的东西,所以我们没事。”
“那药铺里的人又哪去了呢?”伊潇潇说。萧萧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小镇上的人是不是都死了?”伊潇潇大着胆子问道。
“很难说。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让我很不安。”萧萧说,“我流落江湖多年,每次死神即将降临都会泛起的那种心慌感觉。”
伊潇潇心想,你年纪那么小,说的好像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一样。
“先不多说,马上入夜,黑灯瞎火,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的物事,我们先离开这里。”萧萧抓着她就走。伊潇潇乖乖跟着他,小手被他抓着也不再嫌脏。
“啊~呜呜呜呜”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和哭声,在诡异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突兀而尖锐。伊潇潇吓得一把抱住萧萧。萧萧也被吓得够呛,掌心捏了把冷汗,面上却越发沉静,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借着已渐渐暗下天色,两人悄悄向声音来处摸去。
晚风余热未散,小镇城门,十余支火把握在十数名黑衣劲装男子的手里,在微暗无月的夜色下是那么显眼。这些男子黑衣胸前都有龙头刺绣,宽大的斗篷遮住半边脸面,面容冷峻,他们恭敬地簇拥着三人,一个脸色青黄,枯瘦无比;一个肤色黝黑,面貌老实如同田间的老农,一个俊美无比的青年,双眼透着淫邪的味道,望着软倒在地抱着尸体哭泣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抱着的尸体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满身浴血,胸腹处裂开碗大个口子,他身旁的地上是颗已停止跳动的人心。“老农”右手满是血污,中年人看来就是被他掏心而死。
黑龙会!萧萧暗暗心惊,这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组织。杀人越货、欺男霸女、拐卖人口、经营黄赌,可谓无恶不作。时常又摇身一变,以各种赈灾助贫、除恶扬善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在官府、江湖各门派的殿堂安然出入。只因其势力实在太过庞大,无论是财力物力、所网罗的武功高手能人异士及盘根错节的背景关系,都让朝廷和江湖门派忌惮不已。
“老农”是黑龙会黔中碧洗分堂中的堂主劳亦作,枯瘦中年人是副堂主付猛、俊美青年是副堂主劳青林。而劳亦作正是劳青林的亲二叔,只听劳青林说:“二叔,童掌柜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虽然这次知情不报,还妄想临阵脱逃,但也罪不至死嘛。”
劳亦作淡淡地说:“此人外逃,已有反心。你这几年囚禁他的妻子以供淫乐,已于日前被他获悉,疯狂的报复之下,只怕麻烦不小哦。”
哭泣的年轻女子闻言惊的几欲昏眩,原来自己的母亲失踪多年,居然未死,而是被歹人给囚禁着,受尽屈辱。
劳青林尴尬道:“二叔你要是尝过这童掌柜娘子的滋味,只怕也要着迷啊。”
劳亦作冷哼一声,举掌就要把年轻女子打死。劳青林慌忙拦住,说:“二叔别忙,你把他交给孩儿处置。”说着上前把女子点倒,拨开年轻女子的长发,看着那倾城倾国的绝色容颜,狠狠咽了下口水。劳亦作摇头说:“不成器的家伙。”
“这也是对童掌柜知情不报的惩罚吧。”付猛闻言插嘴说道,“今早开始,总堂这边就与小镇的消息断绝,我们连派数人前来查探,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幸好堂主果断,率队前来,竟然逮住童掌柜正携女儿外逃。”
“没办法,这里的事情关系到你我的项上人头,由不得不紧张。”劳亦作说着,又对手下吩咐道:“你们去查探下到底发生何事,尔等都是我堂精英,务必注意安全,爱惜生命。”
众黑衣人应声分散向小镇各个方向搜寻而去。劳青林抱起地上的年轻女子,对劳、付二人一脸淫笑道:“我先去找个地方泻泻火,二叔与付先生有兴趣一起不?”见劳亦作冷着脸,付猛不停摇头,他这才长笑而去。
这边,偷探的萧伊二人见黑衣人有小队朝这边过来,慌忙后退,萧萧轻声说:“我们躲到药铺去。”
伊潇潇不干,说:“我们习武之人,当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眼看那姑娘就要被贼人加害,我们怎能不拔刀相助呢?”这么说着,期待的看着萧萧。
萧萧其实看到年轻女子的惨剧,早已联想到自己幼年的遭遇,便点点头,说:“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无谓于以卵击石。我们先保住自身,再徐图之。”
夜色黑暗,笼罩小镇,小镇除巡查的黑衣人手上的火把发出点点亮光外,再无一家灯火。萧伊二人躲回药店,也不敢点灯。萧萧想了想,对伊潇潇说:“这是药铺,你去看看有没有毒药,最好是无色无味的。”
伊潇潇闻言吹燃火折子,在药柜翻寻起来,竟真被她找到一包类似毒药的药物。萧萧大喜,说:“我见药铺后院庭中有一口井,我们把药倒到里面去。”看到伊潇潇一脸不解,便说:“这里的其他屋子肯定有诡异,他们可能会找到这边,若发现这药铺的不同,更有可能在此驻扎,这些人一喝水,嘿嘿!”
两人刚布置妥当,忽闻一阵脚步声,药铺门就被打开了。两人慌忙躲将起来。灯光点燃,正是黑龙会劳亦作一行。他们径直走来,并不搜索房屋,看似此处本来就是目的地。一名黑衣人更是熟门熟路的到后院打水煮茶。劳亦作在大堂坐下,付猛恭坐一侧。只消片刻,便有负责查探的几对人马陆续归来。
“堂主,小镇已为死镇,男女老幼,甚至家禽牲畜,都无一活口。”汇报的人二十七八年纪,却甚是沉稳干练,名叫沈峰。
“是何缘故?”劳亦作问。心想,莫非是我堂在此处暗里训练的死士外逃所为?
“因天色已晚,未及详查。”沈峰说,不过他也猜到劳亦作的顾虑,说,“经初步查探,死亡的小镇居民尸骨无存,只留一些衣布残骸。看情形,并非人力所为。”
劳亦作有些诧异,说:“你们认为是猛兽所为?”
“这又不像!各处打斗痕迹并不明显。”沈峰说,“若是猛兽做的,动静不会这么小,小镇居民应是一瞬间就被攻袭死亡,还来不及示警。”
“你们怎么看?”劳亦作征求手下意见。
“不是猛兽,难道是鬼怪?”一个年纪稍大的黑衣人猜测。
“胡说八道!”付猛断喝道,“这世界上哪来的鬼怪!”
付猛话音刚落,耳边隐隐响起嘶嘶笑声,付猛怒视手下,说:“哪个在笑?”
笑声嘎然而止,众黑衣人面面相觑,都噤若寒蝉。付猛狐疑的眼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以他的功力,居然没有捕抓到笑声的来源。他习惯性地把征询的目光指向劳亦作。
“刚刚的声音你听到了么?”伊潇潇悄声问萧萧。
萧萧点点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
劳亦作不负众望,一声冷哼,动若闪电,人影虚晃,已一手一个把萧伊二人提起扔到众人面前,随即落座,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刚出手的并不是他。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窥探?”付猛斥道。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定是这两人发出笑声。
萧萧唯有苦笑,他不关心谁在发笑,他在思考如何从这群杀人恶魔的手里保住小命。他说:“我们是过路的旅人,在此借宿,见诸位英雄忽然闯入,未敢出来相见。”
劳亦作点点头,看向沈峰。沈峰会意,拔刀出鞘,猛地向萧萧砍去。
萧萧闭上眼睛——他也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刀风铺面而来,暗道我命休矣。
又是嘶嘶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在耳畔,又好像在天边。沈峰的刀锋就定格在萧萧的头顶,向左右望去,见大家都一脸茫然,不免有些错愕。萧萧睁眼发现项上大好头颅幸存,不由软倒在地。伊潇潇慌忙过去挡在他的身前,向沈峰怒目而视,坚定的表情表明此刻她没有恐惧,如果要死,也要死的壮烈而有尊严,这是她的父亲时常耳提面命的。
“何方高人,请出来赐教。”劳亦作向着四方拱手喊道。
笑声应声而止。过了片刻,沈峰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举刀望向萧伊二人。
萧萧推推伊潇潇,说:“你快躲开。”
伊潇潇使劲摇着小脑袋,眼神坚定地说:“我们江湖中人,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要杀你,就要先杀我。”
萧萧心道,我一个小叫化,也是你的朋友么?
白色刀光划破夜风,却没有落在萧伊二人身上。噗的一下血肉刺破声,沈峰长刀哐当落地。他惊恐地看着被匕首洞穿的右掌。
耀眼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愈彰显其华美。烟花下,李坦长衫负剑,飘然而入,低身扶起萧伊二人。伊潇潇大喜唤道:“李师哥!”
李坦微笑颔首,目光深邃如同繁星,他向劳亦作等人拱手道:“深夜贸然造访,还望黑龙会的朋友恕罪。只不知,我潇湘剑派的小师妹,有何得罪之处,竟劳诸位教训?”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潇洒的神韵让萧萧嫉妒不已。但想到因此人小命得保,内心极其挣扎。
劳亦作认得刚刚的烟花正是潇湘剑派传递信号的惯用手法,不由暗里着急,不知道他是有意跟踪还是无心撞上。脸上已摆出忠厚无比的笑容,说:“原来是潇湘十剑之一的分水剑李坦少侠,久仰久仰,这是一个误会,误会!我还以为这两人是偷东西的小贼呢!”
李坦晒然一笑,说:“那必然是误会!我们掌门的掌上千金岂会是贼!既是误会,个中缘由,自当禀明师尊定夺。我等就此告辞,前去与赶来的众师兄弟会合,滋扰之处,还望见谅。”言外之意是,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的人马在路上,现在不想跟你计较,打不打日后再说。
劳亦作脸色铁青,他听的很明白。潇湘剑派是南派武林中的庞然大物,若是就此结仇,只怕后患不少。想趁现在灭口吧,又忌惮不已,在他患得患失之时。不速之客又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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