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那个接受了放血治疗的男子的尸体被丢在了隐修院后面的小花园中。
当我来到小花园,准备为植物们浇水,眼前的景色却让我倏然打了个寒战。
丽贝卡精心打理的花园中,原本郁郁葱葱的植物悉数枯萎凋零,枯黄的叶片与干硬的枝干让整个花园仿佛一夜入秋。昨日尚还盛开的百合花与鸢尾花有气无力地耷拉在花梗上,微风吹过,颤抖着发出沙沙的呻吟声。
然而在一片反常的萧条之中,唯独一片红百合开遍了那具尸体旁的草地。那具尸体呈现着不正常的紫色,丝毫没有腐坏的迹象与气味,裸露在外的部分却与那些血红的花异样地交织在一起,怪诞的球茎仿佛从扭曲的肉体中生长而出,殷红的花瓣点缀着畸形而病态的黑斑。
呕……
好恶心……
这到底是什么……
手中的木桶掉在地上,准备用于浇花的水洒了一地。
难以忍受的厌恶感使我眼前一黑,脚下失去了平衡,扑通一下,双手着地,扑倒在石子路上。
必须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
把它们烧掉,用火焰净化一切……
烧了它……
那一刻,脑海里一片混沌,唯一能辨别的只剩下一句话——
“烧了它!”
迅速扫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丽贝卡平时修枝用的剪刀上面。
我迅速摸过剪刀,双手分别抓住两侧的刀柄,莫名其妙的怪力让我将剪刀硬生生扯成了两半。伸长手臂,半只刀片举过头顶,继而使出全身力气朝着一块石头上猛地一摔。
刀片翻飞,火星四溅。
恍惚间,我不由自主地再次举起刀片,向石头狠狠砸去。
散落的火花在枯草上着陆,片刻间,草叶上燃起了星星之火,可随即便消逝为一缕青烟。
就要成功了……
正当我准备第三次砸出火星时,脖颈后的衣领猛地传来一股拉力。重力不敌那股力量,我整个人都被提到了半空中。
“原来我们的小客人是个纵火犯,呵呵呵呵。”
一回头,深色的头巾下,一张满是皱纹,长着小小的眼睛与大大的鹰钩鼻子的脸出现在面前。
我瞬间回过神来,发现隐修院的院长老太太正一只手提着我的衣领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对,对不……”
“你刚才做什么?”
她用沙哑而不怀好意的口吻质问道。
“我,我想要净化……”
“你,刚才,在,做什么?”
院长面露凶光,一字一顿地问道。
“那个人染病了,尸体必须烧掉,否则会传播疾病!”
我大声叫道,来回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她的束缚。然而与老院长的外表并不相符,她的力气出奇的大,竟牢牢攥住了我的衣领,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焚烧尸体,对死者的大不敬!你拒绝让他的灵魂回归光之女神的怀抱!”
老院长凶巴巴地朝我吼道,随后又向身后喊道:
“西露德,既然是你打算留下她的,那你就要负起责任!把他带到书库,你也一起去,好好反思!”
“可是,丽贝卡还需要我来照顾……”
“三天内不要让我看见你!”
说罢,她拽着我的衣领一丢,我飞到了站在后面的西露德的脚下,摔了个嘴啃泥。
一双温柔的手将我抱起,跑离了是非之地。泪水从西露德的下巴滑落,滴在了我的唇边,有点苦。
当西露德一边啜泣着一边将我抱到了书库时,她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
我焦急地为她摸了两把眼泪,问道:
“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那些病人是怎么回事?丽贝卡怎么了?我能做点什么?”
“她……她被感染了……”
西露德说完,顿时泣不成声。
大概这种疾病,在这个世界里尚是不治之症吧。
昏暗的书库就这么成为了西露德和我的禁闭室。
在烛光中,西露德摘掉了白色头巾,不顾凌乱不堪的金色长发,又脱掉了宽大的修女服外衣,将它们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只留了衬衣,面对墙壁,一言不发。我默默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后背上。
“我们来一起想想办法?说不定可以治好丽贝卡的病呢。”
“不,不可能,放弃吧孩子……”丽贝卡摇了摇头答道,“那种病症的患者,他们的身体……就连光明神术所带来的奇迹都没法治愈,光之女神已经抛弃了他们……可怜的人啊……”
“那,之前那些人提供的药呢?那个药,能不能……”
“我没有钱,我们的一切都要上交给隐修院所有,而院长……她不答应。”
提到院长时,西露德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桌边,无力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继而补充道:
“院长说,那种药剂是奥术炼金的产物,而奥术是亵渎神明的存在。可是……可是见死不救明明才是最大的亵渎!”
西露德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震得陈旧的桌子吱嘎作响,烛台左右晃了好几下。随后,她趴在桌子上,再次抽泣了起来。
奥术……
奥术是什么?是光明神术的一种吗?
丽贝卡曾经说过,我操控水流的能力是一种奥术。如果奥术是可以救命的东西,那我能不能用奥术的力量来为丽贝卡治疗呢?
“西露德,这里的书,我想看看。”
我指了指身后的大书堆。
“嗯,你随意吧……读书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我爬上那一大堆没有被摆放在书架上的书,开始翻找起来。
《奥术在生命操控领域的理论与应用》,没错,就是这个!
这本当初被西露德丢到一边的书里面,说不定有那种药剂的配方,或者别的类似的能治病的东西!
书相当的厚,托在手上沉甸甸的。怀着赌一把的心情,我开始了翻阅。
此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第二天就要考试却一点也没复习,一天学完一本书的感觉!
正当我翻完了大半本书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句非同寻常的话映入了我的眼帘。
“……如果能够让血液加速循环,便可以扰乱污秽,使光明魔力进入被侵染者的体内,达到治疗的效果。而实现血液的循环,水属性或者风属性奥术都可以加以被利用……”
原来如此!只要操控生物体内的水,便有机会治愈恶疾!
我连忙摇了摇丽贝卡,和她分享了我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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