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们这是要去？”
安瑟尔勉强跟在健步如飞的莱昂身后问道。
“那位‘猎人’住的地方离这儿有点远，我们需要乘马车过去。”莱昂脚步依旧朝前，丝毫没有放缓等待的意思。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很快就离开格兰特街，来到了和另一条街交汇形成的三岔路口。
莱昂站在街边左右看了看，拦下了一辆正巧经过的租赁马车。
“去外城区，莫尔顿小教堂。两个人。”他对探出头的售票员说道。
“100德涅尔，先生。”
莱昂扔给他一张钞票，回头看向后方，安瑟尔正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跟了上来。
“不得不说，您的速度比您办事的效率要快得多。”
他俯身撑着膝盖，喘气的同时还不忘开了个玩笑。
“嗯……是吗？毕竟我不是很擅长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之类的。”莱昂淡淡地笑了笑，钻进了淡黄色的车厢里。
“所以说那位……女士，她住在外城区？”
安瑟尔坐在有些硌人的座位上，呼吸还有点急促。刚才短短几百米的“行走”让他仍然没缓过劲儿来。
“我记得那边大多都是贫民窟来着。”
“你应该没怎么去过外城区吧？”莱昂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虽说不如内城繁华，但外城区也有它的特别之处。”
“如果你习惯了，说不定会比起富人区更让人有亲切感。”
安瑟尔没有说话。恰如莱昂所说，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确没出过几次内城，对于外城区的了解更多可能还是来源于各种报纸和一些别人的谈资之中。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我和住在富人区的‘上层人士’感觉也没什么关联……”
安瑟尔自嘲般地笑了笑。
“也许我更适合住在贫民窟一点？”
“确实，垃圾确实应该住在垃圾的地方。”希娅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攻击安瑟尔的机会，“我想你把家搬到垃圾场会更棒一点。”
“怎么，那你也要和我一起住在垃圾堆里吗？如果你受得了，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的提议。”
在一句话把希娅给干沉默之后，安瑟尔看向坐在对面的莱昂，对方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自言自语，视线仍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他同样从自己侧边的车窗看向外面。马车的速度非常快，仅仅几分钟，安瑟尔就看见了前方出现的城墙。
高耸的石墙上，塔楼和各种坚固的工事仍然屹立其上，石灰岩构筑的墙体经过了数百年的风吹雨打看起来依旧固若金汤，只不过在城墙之上已经不存在轮值和守卫的士兵了。
“曾经的瓦利安堡也是个著名的要塞啊。”莱昂突然说道，“据说九世纪时，埃斯蒙德的公爵曾经依托这堵城墙，仅凭五千守军硬抗住帝国两万多人的进攻。”
“坚守了足足一百多天，是吗？”他接过莱昂的话头道，“最后迫使因补给不够而撤围的皇帝签下了无条件和平，我记得应该是埃卢姆·雅思配公爵。他确实是位杰出的军事家。”
对于历史，安瑟尔倒还了解不少。之前在贵族学校中，公国史也是个重点的学习项目。
“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的？”莱昂终于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毕竟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陈年往事大多都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上学时正巧学到过这些。”安瑟尔十分谦虚地说道。
“虽然埃卢姆很伟大，但现在这堵墙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
莱昂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高墙，几乎快要填满了整个车窗的可视范围。
“如果有个五十门铜炮，可能不到两小时就会被轰平吧？”
马车疾驰奔入了城墙下的通道，一时间整个车厢内都被黑暗所占据。
“旧的事物都在被淘汰。”莱昂的脸被黑暗遮挡，即使拥有强化感官的安瑟尔也难以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
短短几秒钟，马车便冲出了黑暗的隧道，来到了外城区。
“不过以后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
光线重新照亮了安瑟尔的视野，对坐的莱昂耸了耸肩，表情如常。
“说不定再过几百年连灵能者都消失了。”
安瑟尔没有回答。他扶着座椅边缘，车厢明显的颠簸让他刚才一下险些摔下来。
“外城区的建设确实不如内城。”莱昂见此笑了笑道，“至少路面的标准可能也就比乡下的小路好上那么一点。”
“看起来确实。”
窗外的房屋比起之前普遍简陋了不少，几乎已经难以在看见什么装潢豪华的建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低矮的民房和卫生条件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临街店铺。
“这里离内城比较近，看起来其实还好。再向外几公里就是真正的贫民窟了。”莱昂接着说道，“不过我个人倒是不讨厌贫民窟，其实它倒也没有报纸上说的那么不堪。”
“好像最近报纸上经常有在那附近发生的恶性事件？”
“是这样没错，但原本贫民窟的治安并没有这么差。”
“是秘密组织活动造成的吧。”
“应该说，大部分是。”莱昂点了点头道，“毕竟那些负责外城辖区的治安官基本没有真正管事的，甚至还有不少私下吃黑钱的。”
“所以我们要找的那位‘猎人’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准确是说，她是住在郊外。因为她不太喜欢喧闹的地方。”
“她以前也是佣兵吗？”安瑟尔有点好奇地问道。
莱昂叹了口气道：“她以前……也在我和你父亲的佣兵小队里，在解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其实我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瓦利安堡碰上她。”
“就在替你收购试炼材料的秘密市场上，我一开始都还没认出她……”
“等等。”安瑟尔打断了莱昂看起来要止不住的回忆，问道，“那为什么不招她入队呢？你们不也是老队友了吗？”
“呃……”
莱昂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
“有一些相当复杂的原因……而且她现在也不干佣兵这行了……”
“看起来有秘密？”希娅难得和此时的安瑟尔想到了一块儿去。
但即使心中疑惑，安瑟尔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二人就这样保持沉默，直到马车到达了目的地。
“没想到还挺快的。”安瑟尔走下车厢，地上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完美符合了他的猜想。
“其实本来也没有多远，大概也就几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莱昂扔给车夫一枚硬币作为小费后走到了安瑟尔身边。
两人的面前，是一座看起来不大的教堂。
“这里是莫尔顿教堂，也是贫民窟为数不多的几个教堂之一。”莱昂拍了拍安瑟尔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不过我们要找的人可不住在这。”
“她住在这附近？”安瑟尔跟着莱昂，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教堂似乎是单独占据了一块地，周围是一片树林。不远处来的方向则是各种棚屋和瓦房所组成的居住区，而莱昂去往的方向正是这片看起来错综复杂的街区。
街道边污水横流，没有铺设石板的路面四处都是垃圾与灰尘。似乎是离郊区较近，附近基本看不到什么来往的居民，只有些衣不蔽体的流浪汉躺在路边或巷口，看着路过的两人。
安瑟尔跟随莱昂一头钻进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在其中不知拐过多少岔路之后，来到了一座独立的两层木屋前。
“到了。”莱昂来到木屋门前敲了敲门，随后回头说道，“她的脾气有时候不太好，一会儿你小心不要激怒她了。”
安瑟尔点了点头，走到了莱昂身边。
木门打开，一个金发女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嘿！好久不见，罗丝。”莱昂笑着打了声招呼。
砰！
门被关上了。
莱昂依然维持着挥手的动作，安瑟尔已经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尴尬。
“咳！”他放下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地再次敲响了门。
“你到底想干嘛？”叫做罗丝的女人粗暴地打开门，深绿的眼睛里透露着不耐烦。
“有件事想拜托你……咱们能进去谈吗？”
“想让我进你那个事务所的话就麻烦你哪来的回哪去。”
安瑟尔看着身边显得有些卑微的队长，心里更加好奇起了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请。
“是……是这样，我想请你帮忙训练一个新人，他也是‘猎人’灵系。”莱昂陪笑着，把一边的安瑟尔拉过来了一些。
“嗯？”罗丝上下打量着安瑟尔，宛如一匹猎豹在打量着它的猎物，“我凭什么要帮你干这种累活？带徒弟可不是什么省心事，不干。”
“别别别。”莱昂拉住对方将要关门的胳膊，说道，“你知道的，现在想找到个猎人很不容易，所以只能拜托你……”
“我都已经不是佣兵了，找人委托的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安瑟尔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来回扯皮，感觉自己被彻底忽略了。
“……这样吧。”罗丝甩开莱昂抓着自己的手道，“每周10塔勒，我倒可以考虑练练这个小伙子。”
“哈哈！你现在还真幽默，亲爱的罗丝。”提到钱，莱昂也不再示弱，“一周2塔勒，很公道的价格。”
“哈？你以为你是在请洗衣女工？7塔勒，不能再少了。”
“这样吧，3塔勒。我知道你只是教些相关的经验和知识，这费不了多少力，毕竟我自己也在带新手。”
“5塔勒，出不起就滚蛋。”
……
最终在一番磋商之后，二人终于以每周4塔勒的价格谈妥，而作为当事人的安瑟尔则没能插进一句话。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莱昂取下礼帽，对面前一身满是补丁的女猎人鞠了一躬，“之后每周末我会让安瑟尔把钱交给你。”
他走到安瑟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你就在这和罗丝训练吧，以后每天上午你就来这里，下午再去事务所。”
说罢，莱昂重新戴上帽子，消失在了小路之中，只留下安瑟尔和冷哼着目送他离开的罗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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