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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小憩 上

晨间小憩 上

如往常一样,格外安静的早晨。

没有人流的喧闹,没有工业的嘈杂,唯有让人感到安逸的静谧停留在此。

房间不算宽敞,但也绝非狭窄。

屋内布置算不上美轮美奂,但也绝非俗不可耐,可以说是巧妙达到了两者的平衡点,充分表现了主人的独到审美。

硬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恐怕是主人的睡姿实在有点不堪入目,和房间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

但是这并不能怪她,毕竟昨晚她刚刚打过一场恶战,能够安稳睡着已是一件幸事。

时钟已经转过了上午七点的位置。

平常这时候,她尚在梦境世界中遨游,可是现在的她却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周遭的事物。

侵扰少女睡眠的罪魁祸首并非冬日暖阳,当然也非林间啼鸣,而是在身上各处游走的痛楚。

她伸出被绷带包裹的手,妄图挡住那刺眼的阳光。

“早上了吗……呜……”

透过窗户向外看,是犹如深蓝色平静海洋的天空,青枝绿叶在这片无垠湛蓝下摇曳,即便时间早已迈入冬季,它们仍旧生机勃勃,丝毫不惧弥漫在天地间的冰寒。

只不过,现在的晓日无心欣赏初晨美景,只求片刻安眠。

不算温柔地拉上窗帘,侧过身去,紧闭双眼,强迫意识重新回到十分钟之前。

但是——

每当意识要沉入黑暗时,那阵痛楚便会跳出来,毫不留情地将它拉起。

不管尝试几次,最后都是痛觉宣告胜利。

最终,少女选择向现实低头,拖着有如灌满石膏般沉重的身体坐了起来。

坐起来以后才发现,不仅手上绑满了绷带,就连右腿也被层层白布缠绕,看着这样的自己,不禁想到了妹妹忙忙碌碌的场景。

“看来昨晚给她添麻烦了啊!”

移开被子,双脚触地的一瞬,犹如电流穿行的痛楚自脚底向大脑冲去,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昨晚晓月的“疗愈术式”虽然可以治愈大部分伤势,但是考虑到人体极限,它是无法将晓日所受的伤完全治愈的。

坐在床上的少女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一边深呼吸一边缓缓站起。

“说起来,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那个时候我应该晕过去了吧?”

抱着这般疑问,她向洗手间走去。

洗漱完毕后,晓日的精神明显好上不少,换上雪白的常服毛衣后,向屋外走去。

虽然外界的阳光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但是廊道内放肆的阴冷很快就证明那是善意的谎言。

刚刚走出房门的晓日顷刻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她就不应该对稻荷的冬天抱有美好想象,更何况是身处深山老林,没有暖气的老宅中呢。

在这间屋子里,四处弥漫的冷气无疑是生存的劲敌。

她难以想象那位看起来体弱多病的妹妹是怎样忍受此等冰凉,并颁布“空调禁止”这种命令。

“————好冷!”

晓日一边感叹着过低的温度,一边揉搓着手掌想要制造一点微不足道的热量。

犹如正处隆冬时节的廊道十分安静,除了脚步声,没有其他声响。

长廊被打扫得过分干净,甚至可以说缺少生活气息。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在这幢脱离时代背景的硕大老宅中,居住者仅有晓日和晓月二人罢了。

似乎是为了尽快逃离这里的孤寂冷清,她加快了步伐。

笔直廊道的尽头,朱红色的楼梯螺旋向下,直通正门大厅。

自天窗射入屋内的阳光驱散了黑暗,与屋内独有的旧日气息相得益彰。

晓日缓缓走下楼,来到了大厅。

考究的实木地板,足以用工艺顶级一词来形容的门厅支柱以及大型吊灯,整个大厅给人一种置身于错误时代的异样感。

但是在她这位居住者看来,这些只不过是毫无用处的多余装饰罢了,与其说是奢华,不如说显得有些装模作样。

穿过大厅,走入过道,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间点月应该都在客厅享用清茶。

快步行走,比起大厅更具生活气息的房间映入她的眼帘。

与外界一样的实木房间,朱红色的地毯徐徐铺开,布置的家具用品处处充满了细心和高格调,让人叹为观止。

在房间中,晓月身着朴素常服,一如往常地端坐在沙发上。

她轻轻地拿起茶杯,不紧不慢地放到嘴边,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

一言不发,犹如与周遭寂静融为一体的模样,不由让人联想到清澈的水,但是,那优雅自然的姿态又不免让人将少女想象成高洁百合。

不可触碰,不敢靠近,似乎就连在远处驻足欣赏也是一种错误。

甚至她的姐姐也不只一次在内心感叹妹妹绝对和自己不是一种生物。

似乎是注意到了与寂静不搭调的声响,她抬起平静的双眸,看向门口。

那有如湛蓝宝石的眼瞳看着晓日,她不由为之一颤,仿佛那美丽的双眼中寄宿常人难以想象的事物。

“今天起得很早呢,身体怎么样了,姐姐?”

平淡如水,毫无波澜的语调,即便是想要表现关心,可是听起来却是那般冰冷。

如果换作常人,肯定会从心底感到不适应,但是对于晓日来说,这便是妹妹最让人熟悉的状态。

“托妹妹的福,已经好不少了。”

虽然疼痛还在身体各处蔓延,但是伤口基本都愈合了,在一夜之间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可谓奇迹。

“那样的话再好不过,不过,”她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包裹,用纤细的手指仔细打开,从中取出一片药片,“以防万一,还是吃一片这个吧,我昨晚基本治好了你的外伤,可是敌人武器上所带有的【诅咒】是我的术式无法治愈的,不过不算很强的诅咒,这枚药片应该就能祛除。而且,这枚药片可以压制痛觉,想必姐姐身上还很痛吧。”

晓日走进客厅,从妹妹手上拿过药片,圆圆的形状,和樱桃一样通红,不说明一下的话,恐怕正常人都会以为这是一颗糖果。

“顺带一提,昨晚姐姐已经吃过一颗了。”

“这是什么药啊,没听说过家里有这样的东西欸。”

说完,她将药片丢尽嘴中,触碰到舌尖的那一刻,犹如胆汁般的苦涩瞬间占领味觉。

“好苦!”

晓日慌张地拿起眼前的杯子,不停地往嘴里灌着凉水。

“这是放在药房里的药,虽然不要求姐姐掌握制药技巧,但至少要把我们家里现有的药剂记住,这药是父亲曾经向一个环游世界的药剂师买得,专门用来压制诅咒和痛觉的秘药;当然,给姐姐服下得是处理过的小剂量版本,不用担心有什么副作用。”

晓月不紧不慢地解释完,继续享用杯中泛着热气的青茶,而晓日则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妹妹讲道:“嘛,我知道了,总之昨晚谢谢妹妹了,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她笑着向眼前的少女表示感谢。

晓日并没有夸大其词,如果昨晚妹妹没有前往那里,那时的她可谓凶多吉少。先不论能不能在自己乱来的战术中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但满身是伤的她能不能撑过后半夜的严寒也是个未知数。

妹妹对道谢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说过的吧,之所以会帮姐姐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决心,所以你没有必要道谢。”

“我知道我知道,只不过一想到妹妹要把昏迷的我带回来,还要帮我包扎,换好睡衣,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嘛!”

晓日豪爽地盘起腿,嘴里开着玩笑。

眼前的少女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过分动作,眼神中掠过一抹不悦,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不经意间,让人不安的寂静溜了进来,像是否定刚刚还漂浮在此处的轻松气氛一般。

少女们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片沉寂。

不知为何,晓日和晓月之间的对话总会突然被寂静打断。

没有预兆,没有提示。

时间缓缓流逝,这一次会是谁先打破这个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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