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脚接触到地面那一刻,疲惫犹如海浪席卷晓日的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她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
少女仰望着漫天星火,靠深呼吸让自己过于兴奋的心肺机能安静下来。
身躯僵硬如石,双手无法动弹,痛觉俨然代替了其他感觉。
“战斗兴奋”消失殆尽后,过度中和【源流】的副作用在她身上横行霸道。
外在犹如被恶火烧灼,内在犹如被蚂蚁啃食,这般苦痛甚至让晓日怀疑究竟是自己消灭了敌人,还是敌人将自己撕成了碎片。
“好痛啊……”
对着茫茫虚空,她抱怨道,可是嘴角却挂着一抹微笑。
并不是因为劫后余生后感到愉悦;
只是单纯因为打败了那个家伙感到高兴。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可是自己的确靠一己之力解决了那样棘手的敌人。
自己至少有好好弥补过错,虽然代价有点大。
她扭动着唯一还算得上自由的脖子,环顾四周。
本应平整的地面犹如遭受地下管道爆炸,一层一层地陷落,周遭都是砖石碎屑以及乌黑土块,如同战场。
“要是让妹妹知道估计又会被批评一顿吧——”
晓日不由自主地在内心发出这样的感叹。
似乎是因为过于疲惫,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感觉身体似乎变成了一块棉花,就连痛觉也在逐渐麻痹,意识则犹如丢入海中的铁块,无法阻挡地在黑暗中下沉。
就在意识要沉溺进黑暗的前一刻,一个让她怀疑自己所处空间的“影子”出现在视野当中。
感觉十分熟悉,却又觉得异常陌生。
就如十几年没见面过的高中同学重聚时却叫不上名字,这种困惑与不安在她脑内盘旋。
晓日强迫自己睁大双眼,认清“影子”究竟为何物。
“——————?”
身姿好似无垠月光般皎洁;神情如深沉黑夜般平静。
眼前的家伙是——
“不可能,不可能——”
看着不应出现在此处的身影,晓日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家伙绝不是拥有“姐姐独自一人战斗,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这种同情心的人,倒不如说,她更乐意看到自己的姐姐深陷在困难中。
因为有着这种想法,她自然而然地将眼前的身影视为了幻觉。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乱来呢。”
不掺杂多余情感,毫无起伏的声音对于晓日来说宛若晴天霹雳,将刚刚还占据脑内的迷糊一扫而空。
“!?啊!月?”
晓日紧紧盯着
幻影”,脸上满是惊讶不已。
眼前的少女仍旧一脸平淡,宛如一座雕塑,毫无反应。
“真的是月啊!”
她接受了眼前难以置信的现实,放弃思考,看着漆黑的天空。
看到这样的姐姐,被称为“月”的少女静静地叹了口气。
“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姐姐很有精神呢。”
少女并不是在询问,只是在感叹。
“才不是呢,只是被某个家伙吓到了而已。”
“是这样啊,我有这么吓人吗?”
她扶着下巴,自言自语。
“倒也不是说晓月有多吓人,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罢了,不过啊,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特意赶过来,碧水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说完,她将视野转向一直躲在阴暗处,仿佛在躲猫猫的小家伙。
其实早在战斗时,晓日就已经发现了碧水先离开了战场,只不过当时她要专注于与敌人的死斗,所以没怎么在意。
现在看到妹妹赶来,她似乎明白了碧水是去干什么了。
“真是的,明明说好不说闲话。”
她笑着抱怨道,但是并没有感到不满,毕竟那家伙被设计出来的任务就是“侦察和控制”,向晓月汇报情况,是那家伙的本能。
晓日接受了命运,闭上双眼,平静地说着:“不过啊,做出这么乱来的事情也是我不对,所以我早就做好觉悟了,妹妹想要……”
“你弄错了。”
犹如澄澈月光般冰冷的话语打断了晓日的自言自语。
“碧水并非和我告状,恰恰相反,它是来向我请求支援的,它怕你……对付不了…那个家伙。不过,我拒绝了它,至于原因,我想姐姐应该明白。”
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惊讶掠过脑海,紧接着便是恍然大悟后的放松占据了脑内,晓日嘴角舒缓,相当愉悦地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呢,碧水。”
似乎在向她表示不满,碧水从黑暗中振翅而出,拍打着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翅膀,在晓日头顶盘旋,不停吵闹着。
作为人造使魔,碧水是自出生起就被“赋予使命”,但它绝非是那种只将“使命”视为生存意义的冰冷机器。
十几年的陪伴,它早已将姐妹二人当成了
“家人”。
“抱歉啊,碧水。”
听着小鸟的愤慨抗议,晓日道歉道。
“不过啊,姐姐还是太乱来了。”
“确实,对于这个时间点来说,轰掉半个公园的动静实在有点大了,不过啊,这里不是有妹妹的结界吗,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所谓结界,便是用某种特殊力量创造出来的空间。
晓月的【镜世界】,就是这类幻想术式。
其种类有很多,但最为【幻想使】们所熟悉的是两种“结界”——用作隔断现实作用的“城墙”;以及用作维系幻想的“王国”。
【镜世界】无疑属于前者,它不仅仅在物理上混淆了视觉与听觉,更是在意识上下足了暗示,是真正意义上的“理想结界”。
但是,对于姐姐的回答,晓月似乎颇有不满,她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当然不是担心结界,我是认为姐姐的制敌策略太欠缺考虑了。”
“将烈焰注入大地,并引爆它们来破坏战场,以此打乱敌人的战斗节奏,为自己制造突袭的机会,这种策略实在是太乱来了。”
晓月的神色十分严峻,仿佛注视着一位犯下大错的学生。
“姐姐,你有考虑过敌人万一没被意外状况影响,该怎么办呢?又或者说,你有考虑过自己在这场‘爆炸’中的存活率吗?”
晓日慢慢咽下这让人难以忽略的质询,仿佛是在将滚烫的铅液灌入口中。
“不加思考就以命相搏是鲁莽者的作风,姐姐应该很清楚。”
她没有回答,而是在心中回味着刚刚的战斗。
这次胜利,的确有运气成分。
先不提自己从未了解的怪物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乱了阵脚,光是在爆炸中毫发无伤并且还靠着石板浮在空中这件事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自己是这样的强运之人吗?
晓日难以相信,这时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身旁少女。
“难道那时候……”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移向别处。
她在一瞬间明白了。
自己能够在爆炸之中毫发无伤,绝非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而是在妹妹在一旁出手帮助了。
“谢谢你,晓月。”
躺在地上的少女看着妹妹,发自内心地道谢道。
“不用道谢,我也没做什么,无非只是给姐姐脚底放置了一个小型护盾罢了,而且‘飞毯使’什么的,的确很梦幻。”
语气仍旧十分平淡,并没有参杂多余的情感。
“真是的,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啊。”
晓日愉悦地笑起来。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妹妹缓缓蹲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姐姐,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我之所以会帮姐姐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拥有坚定的信念以及不容许他人肆意践踏的觉悟。这是成为【幻想使】的第一步。”
没有逃避,拼尽全力去战斗,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只要能够达成目标,愿意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
虽然过分鲁莽,但是在那个时候,晓日的确让妹妹感觉到了幻想使们独有的个性。
“是这样啊——”
晓日发出一声感叹,但是话语中并没有得到肯定或赞赏的欢愉,反而是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无奈。
她十分清楚自己为何没有因为妹妹的赞赏而感到高兴。
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想要成为幻想使的愿望。
搜寻敌人,奋力战斗,并不是为了想要成为幻想使,少女之所以这么做,只是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这条街道,保护居住在这条街道上的人们,让人们能够免受侵害。
不是怀抱着何等伟愿,只是再微小不过的愿望——
不是为了造就宏伟未来,只是贪图平凡的现在——
不是为了追求无法触碰到的幻想,只是为了触手可得的现实——
说到底,她只是希望风平浪静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这不仅仅是她的愿望,也是那个看着她们长大,傻到骨子里的男人发自内心的期盼。
所以,对于妹妹的赞扬,她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欢愉,反而是独属于说谎者的罪恶感与愧疚悄然占据了内心。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晓月询问道。
“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伤口有点疼。”
她看了看晓日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痕,轻轻地说道:“虽然算不上严重,但不能放着不管,姐姐就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晓月将手放在伤口上,白皙的细指发出幽蓝光芒,冰凉触感在其肌肤上浮现,宛如调皮的小蛇,在躯体各处肆意爬行。
但是,这种让人无比放松的感觉转瞬即逝,是阵阵痛楚取而代之。
宛如在伤口上撒上盐,再强行粘在一起,疼痛程度不亚于被那异形的死亡镰刀击中。
但是,对于这种痛苦,晓日并没有感到慌张,恰恰相反,安心感在她体内流淌。
因为她明白,“伤愈”总在“痛楚”之后。
仅存的体力被这般矛盾感吸走,身体被来势汹汹的虚脱感侵袭,这一次,少女的意识真正落入了深眠之中。
“精神在虚空中游荡,意识自夹缝之中游走,沉闷黑夜里,她看到了皎洁明月以及映射着凛冽月光的残酷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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