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被自己生母的血液舔舐过脸颊吗?
巴尔费德在成为自由都市西克维亚娜的领导者之前,曾是一只流荡于后巷的沟渠里的老鼠。
他的母亲在其还是孩提时,便被弗里尔德的王国军的士兵用长矛刺穿了心脏。而巴尔费德则被他母亲压在身下逃离了死神的拥抱。
对于在儿时便品尝过死亡的味道的他来说,死亡这件事,再熟悉不过。
自那以后,尚且年幼的他带着孱弱的身躯以及遍及全身的绝望,混在行商的队伍中,第一次来到了他人生当中的一个转折点——自由都市西克维亚娜。
当他第一次踏进这片土地时,他便清楚的知道——这里便是他的归宿。
这里腐臭的空气,充斥着糜烂而又腥臭的味道的小巷,狡猾市侩的人们,一切都在向他诉说着——我们是一类的东西。
自从经历了母亲在身旁死去,他便腐烂了,自内而外的,烂了。
他用手在自己的尊严上抹泥得以苟活,在后巷的阴暗中以狡诈谋生,他一路摸爬滚打,在泥中前行,最后站在了这座城市的最高点。
他以狡诈以及手段毒辣而闻名于同为恶德之徒之间,而被唾弃于将道德高高奉起的自诩为贤德之人之中。
他通过王都里的老主顾——皮克路德•休尔亚德在王都取得了势力。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一个因仇恨而起的目的。他想要王国弗里尔德的毁灭。他自从爬到这个位子上时,便一直在谋划着。
他将自己的私兵安插在皮克路德•休尔亚德的军中,以此掩人耳目,再勾结神圣国弗雷尔基乌斯,使两国相斗,无论结果如何,获利的都是这边。
一切的一切都已在脑中构筑而成,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这中间出现了一点小插曲,那个手持断刃的,身穿棕色的破麻布衣的,眼神空洞的,善用言辞煽动他人的那个同自己一般的恶徳之人。
虽说出了些变故,但不过就是个小插曲,没什么大碍,加以修正一下,一切就又会归于正轨。即使是,「剑圣」的出现。
这里已经变成了战场,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巴尔费德这样想着,将步伐转向了正对着东门的前方。
他回望着不远处,一切都正如他的剧本中所写的那样。那里正上演着的一幕令他安心,这不禁使他的步子变得有些轻快。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是的,直到现在为止,直到他看到那个横亘在他身前的高大的身躯,那个身着重铠,却唯独少了头盔的,骑在马背上的灰眸男子为止。
神圣国一切荣誉的象征之一,神殿骑士。
他们的名号响彻大陆,是令敌人听其名字,便会闻风丧胆的存在。
对于他们的出现,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噔——噔——
马蹄铁重重地踏响地面,它高昂的响着,像是轰鸣着的战鼓,嘶叫着。将巨大的长枪斜放,枪尖涌起寒芒。冰冷的月光洒在那厚重的银灰色的铠甲上,泛起一层模糊的如雾状的银色薄膜。金发摇晃着,在月辉的映染下,为那灰色的双眸涂抹上了一层金色,金与灰交杂着,眼瞳中闪烁出黯淡而冷冽的光。
那光,直直的射向巴尔费德的身体。这让他第一次感到,不是人而是一种非人的,甚至可以称之为魔的,令人窒息的,视线。
那感觉,就像是处在水底的重压之下,令人窒息。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圈圈的绕着,紧紧地抓住,整个抽动不已。
恐惧在心底爬行,将这种感觉传遍全身,四肢十分僵硬,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此刻不再属于自己了,无法控制。
噔。
马蹄铁最后一次踏响地面。巴尔费德有种感觉,感觉那不是踩在地上,而是重重的践踏在了他的心脏上,这令他浑身一颤,从背脊攀爬而上的寒冷冻僵了脑髓。
男子握紧了缰绳,伴着马的一声嘶鸣,转动了灰色的眼眸,他说道。
「你是……」
嘴唇翕张,话语从他的嘴边飘落。那声音低沉但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巴尔费德听起来,那就像直接将话语拋进了脑袋里,整个脑袋嗡鸣作响。
「我是…自由都市的领导者,巴尔费德。」
将恐惧按在心头,压抑着嘴角的抽搐,为了不令对方发现这边的怯懦,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就是,巴尔费德。」
停顿了一会,像是在回想着什么,那双嘴巴咀嚼着,笨拙的将话语吐出。
看着他,卑劣的情感在巴尔费德的心头滋生,好似之前的恐惧在此刻都被抹去。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巴,在心中挑选着词语。
「没错,你们的主教应该有提及我的名字,啊,你是神殿骑士吧,来的真是及时,这边出了些变故。不过,既然你们来了——」
眉毛轻微的挑动,脑海中闪过话语。记得,主教提到过他,不过,只记得,「即使是慈悲的神主,也不会救赎身上沾满泥土的低贱的老鼠,更不会原谅叛离他人的恶德之徒。」
那就,对了。
手指扣紧了长枪,随后银光闪烁。银色的流光带起了一阵飓风,飞舞的流光收束着化为了一条细长的银色丝线,随后丝线笔直的飞驰而出。
并非划破而是贯穿。那银线贯穿了空间,破开了空气,轻松抹去了二者之间的距离。而这一切,都只在一瞬之间。
还未能理解这一切。巴尔费德就被突然爆发的银色流光,轻而易举的贯穿了身躯,一朵血色的玫瑰在他的身后绽放,那是象征死亡的华彩。奇妙的是,在意识到这一切后,他也感觉不到有丝毫的疼痛,无知无觉的,被银白色的长枪剜去了心脏。
长枪被染成朱红,大地被抹上血色。而巴尔费德,在最后也仅仅只是张开紧闭着的双唇,将那句话延续——
「——一切…就都好办了…」
那双眼睛大大的睁着,像是看见了恶鬼或是别的什么凶恶的东西,脸上爬满了恐惧。
漠视弱者,蔑视生命。亚尔吉特•赫尔基斯垂着眼睛,张开了耷拉着的嘴巴。
「聒噪的老鼠。神不接受恶德之徒的祈祷,也不欢迎像你这样,卑贱无耻的煽动者。」
★★★
就像是用针挑破了皮肤,神经跳了起来。
疼痛涌上了大脑,意识格外的清晰。
拖着僵硬的身躯,拾起一旁的断刃,站起。艰难地将残缺的目光移向前方。在沙幕渐渐淡去的前方,两个身影对峙着。
而就在刚要挺直身躯时,银光,扼住了咽喉。皮肤传来刺痛,手指抽动着,呼吸不由得变得迟缓,被杀意凌略的身体将恐惧传达给大脑。真是,糟透了,小姐。一边在心中暗自抱怨,一边晃动着眼瞳将视线挪向身旁高挑的靓影。
怀疑,不快,愤怒,冷酷。
这些情感如同污泥一般,堆积在身旁那位少女——菲丽丝•路斯尔德的眼底。失去了往昔那流于言表的傲慢,她的动作变得更加的凌厉,视线化为了一只呜咽着的猛兽。
「你,想干嘛?」
那猛兽咬住了我的脖颈,伸出舌头,上下舔舐着。随着话语的飞出,上下颚紧咬着我的脖颈,缓缓地咬合。
感受着停留在脖颈上的杀意,我仔细挑选着话语,并将其在舌尖凝聚,最后顺着呼吸飘落。
「哎,都是互相交心的朋友了,没必要再次刀剑相向。对吧,小姐?」
嗯,不是说,在战场上相互挥剑的两人,莫过于交心好友,不是吗?这样补充着,身子稍微向后挪了挪。
久不见波澜的赤瞳闪过一丝微光,菲利斯撤回了白刃。下一瞬呼吸恢复了正常,整个身体都松弛了下来。真的,服了。这种像是被紧扼住喉咙的感觉,还是少经历的好。
「不好意思,小姐,这家伙的心脏,属于我。在他们的援军赶来之前,快逃吧。带着你身边那家伙一起,你们是一伙的吧?」
前方,飘来了令人怀念的话语。
哦,开什么玩笑。我,与她?以前怎么不见你说话这么搞笑,师傅。这种事,真的。对我来说,想都不用去想。毫无疑问的。她与我是两条道路上的人。
凡庸与天才,从来都是没有交集的存在。玫瑰带着刺,菲丽丝也是如此,妄然靠近,是会弄得浑身是血的。
罕见的犹豫了一会,而后再次蠕动双唇,菲丽丝冷冷地说着。
「……你觉得,狼会扔下早已紧咬在嘴里的肉吗?」
朱唇颤动,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话语却被堵在了唇边。
不远处,低沉而又充满力量的声音悠悠飘来,堵住了她的双唇,将我与菲丽丝的视线夺取。“剑圣”仍不为所动,依旧剑指前方那恶德之徒。
包裹全身的银白在黑夜中若隐若现,一头略显散乱的金发即使在夜幕中,也依旧夺目。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灰眸眨动着,向外发散着凶狠以及敌意。一把与其身形不符的长枪斜放,他拖曳长枪前行,枪尖悬挂有暗红色的粘稠液。
血在枪尖凝集,低落在大地之上。
他挥动长枪,带起阵阵狂风,粘在长枪上的血被挥落在地。长枪直直地指向前方,粗而长的枪身在夜空下反射着寒芒。
「大不敬。此刻放下武器,向神祈祷,神会宽恕你的罪行,并为你附上祝福。」
话语的对象并非是我,而是我身旁的某人。这种事早已清楚。并且,那同以前并无丝毫改变的傲慢,此刻也依旧在他的行为上,话语中体现。
「神饲的恶龙」——亚尔吉特•赫尔基斯,高扬起那巨大的银色长枪,如是说道。
★★★
感受着逼人的敌意,身体,战栗着。
握着断刃的手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恐惧,在不止的抽搐着。真是,丢人。
「这下好了,麻烦的家伙来了。接着,小子,是男人吧。」
是就好好的挥剑,放心好了,那把剑断不了。「剑圣」的话语在耳底翻滚,我举起手接过一旁扔来的直剑,将其从鞘中拔出。
熟悉的绯红映入眼帘,回忆从心底涌上心头。啊,真是既屈辱又怀念的,过往。那种事,不想要再经历第二次了。
随后,路基将手放于腰间,拔出了一抹我从未见过的银白。银白之线划过,他的眼中浮起了一层温柔。
顿时,明白了。那是,希鲁菲尔德的剑吧。
这样想着,耳边响起了话语。
「很抱歉,我是个无神论者。你又怎样?」
嘴角向后歪曲,走了样。菲丽丝再次架起了手中的银剑。
「可悲。愿神主祝福你。」
说着,垂下灰色的双眸,举起了白与红交相映染的长枪。
此地再次化为战场。英杰同英杰对峙,仇敌对仇敌举剑,而唯我一人,茫然不知所措。
视线如猛兽紧咬着前方那高大的身躯,菲丽丝咬紧了臼齿。
空气异常的凝重,被风卷起的沙尘在两人间徘徊。
同交错的剑刃一般,两人的视线相互交错,而仅仅是如此,便好似在其中炸开了火花,身体都同时僵愣住了。
而后在两人的心中,就都明白了——此刻,已没有再等待的必要了。
同时爆发的银白在这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飓风。双方的身影消散在了呼啸的狂风里,与自己手中握着的武器一起,融入了空气之中,化为了在战场上疾驰的流光。
吭——
两抹银白相向而行。银白所经之处带起了一连串的破开空气的爆鸣,空间被扭曲。笔直的光路撕裂了空间,最后两者于一处交汇。
如喷泉般喷射而出的火花四散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
无论是谁的身影都停滞于此,无法再前进。虽说如此,但实力的差距却还是无情的体现了出来。
被迫卸开那充满蛮力的长枪,菲丽丝控着的剑路因此而歪曲了。
同时后撤的两人调整着身形,再次交锋。
一次又一次相撞着的银白,像是两头相咬的巨龙,他们用尖牙不断撕咬着对方,可却都无法令对方撕破皮肤。
这毫无疑问是我无法触及的领域,只是看着那相斗的两人,身体便好似感同身受似的嘶叫起来。
银白的剑路在空中划着椭圆,迎向那暴虐的长枪。
铿——吭——
终于,体力在此败下阵来。第一次,身体有了动摇。菲丽丝的心脏猛地一抽,握着剑柄的早已渗血的手,不由得抽动了起来。她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
往往,英雄或是强者之间的决斗只需要寥寥数招便可在双方之间分出实力的高下,即便并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漏过任何一个,敌人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破绽。而胜负,便是由此分别的。
果不其然,亚尔吉特就像是头巨龙,张口紧紧地咬住了,菲丽丝的破绽。手中刺出的长枪的径迹随之改变,银光,锁定了菲丽丝那雪白而又柔软的脖颈。
眼中映入了这样的画面,不禁咋舌。心中悄然升起一种别样的情感,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呢?不仅是现在,就连以后也不会知道。
我只感觉,心中有股难以消解的烦闷,以及可以被称之为失落的感觉。
不由得,冰冷的小指扣住了手中日绯色的剑刃。转动绯红,架起的剑刃奏响了许久未曾响起的音律。再次催动僵硬的身体,身体各处传来拉扯肌肉的剧痛。肌肉的撕裂,根筋的断裂,身体痛的快要渗出血来。从肺腔中挤出了一口浊气。
那光,那抹绯色的流光终是出现了。它灼烧着空气,用火红的獠牙撕咬着空间,将其扭曲。绯红拖曳着如丝带般于其后聚集着的气流,携着狂风,呼啸而去。
一瞬,银白被撕裂空间出现的绯红阻截于半空之中。亚尔吉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而后咬响了牙齿,他咀嚼着内心的不快,口吐恶言。
「无耻且卑贱。神主的怒火会将你那卑贱的身躯撕碎,会将你那傲慢烧得连灰都不剩。无礼的蠢货。」
说着,亚尔吉特挥动长枪,将那抹突如其来的绯红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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