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隔着如此距离,依旧能清楚的听见那银白色的直剑从剑鞘中拔出的声音。
银白在黑夜中闪耀,与铠甲呼应着流出夺目的华彩。
直剑笔直地悬挂在空中,那是菲丽丝•路斯尔德的全部,也是组成她那暴戾的傲慢的一部分。
对弱者暴戾,对强者不屑,只对自己以及其所感兴趣的事物钟情——这便是菲丽丝•路斯尔德,以傲慢为剑,斩断一切其以为不是之物。
菲丽丝睁大眼睑,一双冷冽的赤瞳望向前方那群不入流的乌合之众,眼中不禁流出轻蔑,就连呼吸都因此变得有些平缓。
说实在的,在菲丽丝的心中,完全没有感到任何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的压迫感,反倒是觉得一派轻松。她甚至感觉,在这里取得胜利都变得理所应当。
落败什么的,根本想都没想过。
但话虽如此,菲丽丝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对自己的约束,而是遵守了战场的礼仪穿上了铠甲,而这便是她对她这次的对手们仅剩的尊重。
而后,菲丽丝举起握着直剑的手臂,将银白的剑刃高举过头顶,夺目的白光于黑夜中绽放,照亮了位于其侧的战旗,也映出了士兵脸上的无畏。
白光刺破了夜空的寂暗与沉重。如接天的海浪迎面卷来,高昂的战吼翻腾而起。士兵们怒吼着、咆哮着,向外展露出战意与斗志。
他们在战旗的舞动下冲向了自由与胜利的女神西克维亚娜,那对他们敞开的怀抱之中。
「冲啊——!」
一声怒喝于城墙之下传来,伴着铁器的碰撞声,人群从城门口涌出。
——战争,开始了。
★★★
弗尔里德王国骑士团已然与巴尔费德所带领的士兵交战。
单纯的由局势看来,就只是一方被另一方被碾压的形式。而至于碾压的那一方是谁,便无须多言。
真要以一个词来形容这场战争的话,那就是,虐杀。
巴尔费德所属的士兵可以明显的发现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一支队伍,可谓是完完全全的乌合之众。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配合,只是自顾自的在战场上挥舞着剑。如果遇上的是其他的军队结果或许还是两说,但这次,他们遇到的是由菲丽丝•路斯尔德率领的王国骑士团分队,他们的赢面,聊胜于无。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灭。
巴尔费德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他不是一个无谋的蠢货,而是一个狡诈的混账,他不会去做毫无意义的事。也就是说,那家伙还另有所图。
「那么,战争如你所愿的开始了,接下来呢?」
沟鼠于一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同我以及众多的自由都市的居民们一起,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方的杀戮之景。
「巴尔费德那家伙,有着他自己的打算。而且,那家伙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现在,想必正满脸堆笑的看着这一切。我得把那无耻的家伙揪到台上来。」
「那么——」
「所以,我会去找那个家伙,这交给我,我不会让他跑了的。你就带着他们去南门,王国骑士团在处理完那群乌合之众后,一定会去南门。我会在他们到那之前赶回来,在那之前,等着我回来。」
话语在唇边打转,恶劣的情感在心头滋生。啊,是的,这是我的一己私情。我想用手中的剑亲手断送那个无耻之徒的生命,不为别的,只是报复而已,这是来自以前就一直埋藏于心底的怨恨。
「…嘛,这是你的舞台与赌局,我只是个看客,你想要怎样做,我都悉听尊便。」
「是,吗…」
犹豫着言语,从唇齿间倾泄出话语。我,只不过是个为了一己私情,以及我口中那所谓的大义,而将这些无知的人们送向深渊的肮脏的恶德之徒罢了。
由像我这样的,像只狗一样,只会叫唤的无用之人所编排的演出,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
啊啊,毫无悬念的胜利。
——是这样呢。
擦拭了刃身上附着的血污后,便将剑缓缓地收进了鞘中。我放松着周身紧绷着的肌肉,将目光投向自由都市西克维亚娜,这位被恶徳所玷污的女神的内部。
在这空无一人的城内,被冠以罪恶之名的火焰肆虐着,罪恶之火灼烧着恶德,以不净洗涤着不净。
这里已不再是恶人的天国,而是一座被王国的铁骑踏平了的死城。
胜利理所应当的降临,但这给我带来一种异样感,就像是,一切都被安排好的那样,太过于轻松了,只需动动手指,胜利与荣光便自己落入了手中。
不过话虽如此,这里地处冲要之地,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王国的管控下变得繁荣起来吧。
而这场战争的领导人,我,也将会被人所依靠、信赖,需要。啊,多美妙的一件事。所谓英雄,便是如此吧?
想到这,菲丽丝好似看见了她一直一来都无比渴求的荣光。
那荣光好似近在眼前,仿佛在以手轻抚着菲丽丝•路斯尔德的脸颊,每次抚弄都令她心中的难以压抑的昂扬感更盛,她的眼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盈满着对敌人的杀意。
「队长,皮克路德指挥官传令,命您去东门待命。」
传令兵的话语将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荣光里的菲丽丝唤醒。她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即便没有将这失态明显的表现出来,但她依旧感到了那羞耻的不适。
「嗯,退下吧。」
传令兵瞥了一眼先前还眼神恍惚的队长,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整理了下铠甲,菲丽丝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战场上看到那个大放厥词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流出不屑。果然只有空话,嘴皮子功夫,和那只令人烦躁的老鼠一模一样。
而在这时,她突然忆起了开战前,西克维亚娜的城墙上,袅袅升起的烟雾,不知为何又联想到了那个身着破麻布衣的,眼神空洞的少年。
那个用语言掩饰自己,用言辞嘲弄他人,嘴中的话语上下弹跳,而行为却近乎是自卑,但又接近傲慢的少年。
每当眼前浮出这个身影,菲丽丝的心中就有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翻腾着,那是一种令她无法忽略的亲切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自从第一次遇见那个少年时,那感情好似就已经在心中埋下了种子,一直在深处蠢动着。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感情从何而来,她在心中一口咬定对那家伙的厌恶,但那感情却又驱使着菲丽丝去接近他。
且不说为何放他一马,就连为何要带他去见巴尔费德的举动都极为迷惑。她自己都快搞不懂自己了。
真是烦躁,令人费解,为何会去在意那样的货色?
就菲丽丝•路斯尔德这个女人来说,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不是异性间的爱慕,而更像是他与她之间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啊,麻烦。为何被这种小事,被那个无耻之徒所困扰呢?未免也太愚蠢了些。
就此中断思绪,闭起双眼。
而后菲丽丝再次睁开眼睑,挺起了身子,转头对着后方喊着。
「全体,目标自由都市东门,出发!」
★★★
对那个家伙来说,这里也许就是他所认为的安全之地。
来到东门,眼前是向两边敞开的大门。啊,已经清楚了,毫无疑问的,那家伙,巴尔费德跟王都里的某些人有着联系。
不出所料,先前那些在城门口被屠戮的士兵,只不过是被巴尔费德所抛弃的棋子。他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这里才是那个恶德之人的所在之地。他在这里孕育着他的阴谋。
而像如此被打开的东门,则是那个家伙的真正所图,那家伙从不会干不计后果的事,而他所要做什么便是无从知晓。
空旷的市街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寒气,冰冷的空气在鼻腔中打转,将寒意传至大脑,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恶臭,那是血液还未风干的气味。而在我注意到这股腥臭的同时,冷冽的话语随风而至——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老鼠在路上乱窜,真是件稀奇事。喂,你在这干什么?」
从后方伴着风传来的话语响彻在耳际,冷冽的声音好似能冻结空气。那刻薄的话语刺痛着我的耳膜,那冰冷声音震颤着我的脊椎,寒意顺着背脊舔遍全身,这一切都在向我诉说着,她,来了。
身体在一瞬间僵住了,一时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哎,不对吧,你应该在南门待命才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吧?菲丽丝•路斯尔德。王都那边不就是想要这座城市吗?仅此而已。那么你应该出现在南门才对,可你没有,不是意味着人都全部到这来了吗?
不妙,不妙啊。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有点搞不懂了。
「喂,老鼠,回话。」
★★★
眼前浮出了那个曾被自己挂在心中的丑恶的家伙的身影。
没搞错吧,这家伙?
顿时,感到某种强烈的情感在心底奔涌。那情感化作话语,在心中高呼着恶言。
啊,如此傲慢。
你这家伙,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么?
不不不,也许是我太高估他了,一只肮脏的下水沟老鼠,又怎会理解得了其中的含义?
——「为了让你见证战争的开始。」
还想着给这家伙施以好意,没想到却被这家伙给一脚踢开。
一般来说,胆小的家伙就连飘落的树叶都会惧怕,闻风而走。
而你,又是怎么回事?
啊啊,傲慢,如此傲慢。
像是尊严被人用脚肆意地践踏蹂躏,菲丽丝•路斯尔德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自大到忽视她的行为。
这样就像是在践踏着她那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尊严。
所以,她,悄悄握紧了双拳。
她咬紧牙根,说着:
「喂,老鼠,回话。」
★★★
缓缓转过头去,一个被银白所包裹的身影从黑暗中浮出,随之显现的还有那对无比摄人的赤瞳。
「哎,这不是骑士大人吗?这种时候骑士大人还在巡逻啊?真是令人敬佩。」
抑制着双唇的颤动,以及心中的恐惧,我努力的从喉咙中挤出话语。
「油嘴滑舌。我再问你一遍,你,在这里干什么?」
话语冻结了空气,那双赤色的瞳孔收缩着,如矛般的视线刺入我的双眼。就像是在探寻着什么,伴着肌肤的刺痛,视线在我的身上徘徊。
凌人的狂气从菲丽丝•路斯尔德那个女人的身上向外扩散开来,长发化作波浪起伏着,银色的发丝在空中轻飏。
就好像一切都拥护着她一般,在此刻,前方道路上的沙尘向着两边分开,为其开辟一条道路,月光在此时洒落,为其照亮前路。
这一刻,就感觉像是被世界所遗弃,感觉世间一切的恶意以及敌意都将矛头指向了我,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下一刻我将与那女人、那天才,为敌而已。
啊,这也就是所谓的为神所爱之人吧。
神不爱世人,但又将爱施于被其冠以「天才」二字的人们。神将人分为世人与天才两类,并将自己的爱,以偏执的行为将其全部灌注在被冠以「天才」二字的人的身上,并将世人无情的撇开。
就此看来,菲丽丝•路斯尔德这个女人毋庸置疑的是被神爱着的人,是一名真正的英雄。而我,毫无疑问是被神所厌弃之人,只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啊,真是令人发笑。
啊,真是令人烦躁,这真是令人不爽,真是令人作呕。可恶,该死!这特么真是令人…向往…
知晓一味的恶言于事无用,我晃动眼瞳,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敲响了牙齿。
「哎呀,骑士大人,没什么别的事。只是,一时兴起,想着逞英雄罢啦。」
平静的脸庞上漾起一层波澜,菲丽丝闭上双眼,将目光收起。
「哦,是吗?不得不说,你是个蠢货,是个实打实的蠢货,我也不该抱有那般期望,显得我也很蠢。」
言语之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敌意,那强烈到像要撕碎我的敌意,如刀刃般剐蹭着我的脸颊。
她再次睁开眼,赤红的双瞳之中染着一层阴抑,那双瞳凝望着我,静静地望着,在那双赤瞳下,是无边的黑暗,好似深渊。
被那双瞳凝视着,身体不由得发颤,鸡皮疙瘩迅速爬满了全身,我抽动冰冷的手指,将手指紧扣在挂于腰间的直剑的剑柄上。
啊,就是这样,这样才是你,这样才是菲丽丝•路斯尔德。
外表越是平静,其下所孕育着的风暴就越是凶暴。而这便是这个女人——菲丽丝•路斯尔德,面对敌人时的姿态。
哎哎,这样才对。这也是我想要的。好了,来吧,与过去的我诀别,我将于此地,把你那不可一世的傲慢以及你的尊严,一同击碎。
几乎是同时——
「好了,蠢货,拔出你那同你一样的,没有尊严的低贱的锈剑吧。我会在这里,把你那本就低贱的尊严,碾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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