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凤璟妧说完这话的第三天,北疆大捷的消息飞书传回长都,一时之间人心躁动不安。
便是连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言官御史都噤了声,一个个装成了鹌鹑。
昨天皇帝才正面驳斥了他们的请求,今天北疆打了胜仗的消息便传了回来,这要说不是凤仲甫早有预谋,他们就都是呆瓜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在皇帝龙颜大悦的时候说丧气话扫皇帝的兴。
召凤仲甫回都一事,暂且搁置。
于是皇城之中,处境最为艰难尴尬的,当数皇后与太子。
处境最为谦卑不敢作声的,当数整个齐国公府。
自从有了太子身世这一茬事,就连凤仲堂都称病在家,不再上朝。
整个国公府里时常安静的要命,若不是凤璟妧院子里的小丫头胆子大,时常出来找小婢子们说话,只怕齐国公府真就要成为一潭死水。
“墨竹姐姐,丹橘姐姐就要出嫁了,这是咱们几个给她的添妆。”
近日葳蕤轩内极是热闹,不断有小丫头和年长的婆子们来送礼。
因为丹橘的婚期就在眼前,凤璟妧特意吩咐下去,让全府但凡是给丹橘添妆的,都可以来葳蕤轩登记。
凤璟妧的意思很明白了。
自己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出嫁,不能太寒酸冷清,一定要有全府的热闹祝贺才算有排面。
登记在册是告诉那些人,他们可以在凤璟妧面前混个眼熟,在这位郡主娘娘手底下讨到好。
从没有一个丫鬟出嫁如此风光过,也就只有凤璟妧身边的丫头了。
“奴婢,谢过郡主荣恩。”
丹橘一袭大红色霞帔盈盈跪倒,海棠濯雨的眼睛里情绪纷杂。
凤璟妧温柔一笑,将她扶起来,替她理理衣襟。
“以后就是正头娘子了,就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丹橘抬袖摸摸眼泪,“是,丹橘记下了。可是丹橘,永远都是大姑娘身边的一等女使。”
凤璟妧微笑,拇指轻轻替丹橘将脸上的泪拭去。
“好,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这里等你。你的娘家,也永远在这里。”
丹橘哭得不能自已,本来欢喜的情绪被她感染上离别的不舍。
“时辰到了,我送你到府门口,日后的路,就都靠你自己走了。”
说到这,凤璟妧反而不放心起来。
“若是刘长生敢欺负你,尽管来告诉我。便是你不说,我也能查到。所以,不要怕日后的路艰难,只要我在,我们丹橘,就是有倚仗的人。”
丹橘哽咽点头,将要哭出声来的呜咽吞下。
“是,丹橘记住了。”
吉时到,凤璟妧将丹橘从国公府正门送出去,这可羡煞不少人的眼。
国公府正门啊,那可是只有正头主子才能走的地方,便是生育了三姑娘和四姑娘的两个姨娘,也是只有走侧门的份。
大姑娘这举动,可是给足了丹橘脸面,也给刘家好大一张脸面和重重一根闷棍。
凤锦嬛听说一个下等丫头竟然是从正门抬出去的,当下便气得砸了手里的玉如意。
“这个凤璟妧,是诚心不给咱们母女脸面!”
花姨娘见自己的女儿如此沉不住气,不由得出声安抚。
“四姑娘,你太耐不住性子了!”
她蹲身伸手,垫着手帕将地上的碎玉捡起来,一块块摆好了,这才又对着凤锦嬛道:
“大姑娘是皇室的郡主,偶尔不守规矩也是常态,总不能空担着郡主的名头,却处处和咱们一样吧?那这郡主当的可没什么意思。”
凤锦嬛心思一动,看着自己的生母道:“姨娘的意思是——”
谁知花姨娘像是受了惊吓一般,一甩手中帕子,道:“哎呦我的姑娘唉!姨娘能有什么心思!”
花姨娘生得一副好样貌,面如满月肤若凝脂,十指纤纤比葱根还嫩,一双含情脉脉的秋水眸更是勾人魂魄,小巧的鼻子配上丰满的粉唇,想是任男人见了骨头都得软上三分。
凤锦嬛看着她,就像在照镜子一般。
“是,姨娘什么都没说,姨娘现在只管照看好自己的身子,再替父亲添子嗣才是。”
花姨娘抿唇一笑,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满含笑意地道:“是,为国公府开枝散叶才是头等大事。”
她本来是被迁到偏房的过活的,一年到头也没法见几面凤锦嬛,之前更是因为凤锦嬛做错了事,自己也受到了处罚。
但也多亏了凤锦嬛当初牵连到她,她这才又得以见到凤仲堂,凭借手段重新复宠。
如今更是有了身孕,给多年不曾有好消息的国公府添丁,算是一大功臣。
加上大夫说她腹中很可能是个男孩,花姨娘才得到恩宠,从偏房迁了出来。
凤锦嬛见她这副模样,恨得牙痒。
她一出生就被抱走,从没跟自己的娘睡过一个晚上,现在看她这么爱护一个还没出来的东西,她只觉有一口恶气闷在胸口。
凭什么她过的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自己的同胞兄弟就能受尽万千宠爱,便是连那个快埋土里的老太婆都下令要好好照看花姨娘。
她实在是恨啊!
察觉到凤锦嬛眼神的不对劲,花姨娘警惕的别过半边身子。
“四姑娘啊,你的婚期就定在今年十一月了,多绣绣自己的嫁衣,到时候不就把大姑娘比了下去?”
听她这样说,凤锦嬛才顺了口气。
“的确,凤璟妧那泼妇,连嫁衣都是找人做的,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古来传统,出嫁女自己绣霞帔及床褥等物,若是有哪家姑娘出嫁却不会自己绣嫁衣的,是真的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嘲讽。
可怜凤璟妧打小摸得是红缨枪,不是细脚针,不会女工也是常理。
“这不就对了!四姑娘尽管去嫁如意郎君,到时候有你踩她的!”
听到这话,凤锦嬛显而易见地红了脸。
她原本是极不情愿嫁一个寒门书生的,但那日在花园里与杨彧见了一面,只觉脸红心跳。
凤锦嬛回去后便日思夜想,寤寐思服,也不再想什么齐王了,只想着与杨彧成双成对,双宿双飞。
她捏着帕子轻点唇角,讥讽道:“等着吧,我总是有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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