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来咯，苏烺苏衍，今天你们生日，妈妈不在，就委屈一下，尝尝你爸我的手艺。”
男人端着两碗冒着热汽的葱油擀面从厨房出来，儒雅的脸庞难得带着些微红。
今天家里俩小子的生日，本来说好去外面吃的，但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硬要自己在家做。
天地良心，自己就只会葱油擀面，平时自个儿吃还行，给孩子就显得有些寒掺了。
可与想象中的不同，两个孩子并未嫌弃，老大嘴角挂着甜笑，柔柔的喊了句：“爸爸辛苦啦”后，便接过面碗，嗅着香葱过油后的醇香，迫不及待的吸溜了一口。
兵不在多而在精，厨艺也一样，苏锐就会一样葱油擀面，但他却把这一小碗面研究到家了。
才吃了一口，苏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崇拜的看着父亲：“妈妈骗人，明明爸爸做的面这么好吃。”
闻言，苏锐觉得脸上更烫了。
老二跟老大形成鲜明对比，虽然容貌几乎一样，但他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
稳稳接过青花瓷碗，他不紧不慢的往嘴里送了一口，却没什么明显的表示，只是干饭速度逐渐加快。
见此，苏锐不由自主的笑了，已经有些皱纹的脸像是一朵绽开的金菊。
饭后，父亲把两个儿子拉到自己卧室，在房间正中央的地板上，放着两口一米多高的大木箱。
“拆开看看。”
苏锐伸手示意。
“这是……给我们的吗？”
苏烺看着面前的大木箱，眼中满是猎奇。
“当然，今天是你们生日嘛，礼物我当然要准备好啊。”
这种动手技术活儿更适合苏衍，他拿起钉锤和撬棍，三两下就把这两口箱子撬开了。
“哥哥拿大的，弟弟拿小的。”
闻言，苏烺俊秀的眉头微皱，不满的说：“不要，爸爸偏心，我要把大的给弟弟。”
说着，就把大的那口箱子推到苏衍怀里，自己则拽过那支明显窄了无数的小箱。
看到这一幕，苏锐笑得无比欣慰：“这两个箱子装着不同的礼物，不是大的就比小的好。”
“那我要看看弟弟拿到的是什么。”
狡黠一笑，苏烺便在木箱中一顿摸索，半天后才极为吃力地拿出了一黑一白两根长度一米出头，横截面为椭圆形的……木棍。
“咦？弟弟的怎么是两根木头？而且好重啊。”
“苏衍，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锐看向小儿子，这才发现对方早已双眼放光，两步上前接过哥哥手中的东西，在苏烺手上沉重无比的木头，到了苏衍手里却恍若无物。
他细细打量着手中的两根木棍，白色的材质为枫木，黑色为乌木，看纹理，都是极好的材料，手柄处只用一层薄薄的皮革作为包裹。
“好鞘。”
默念一句，还没等苏锐有所反应，苏衍就把两根木棍抛向半空，脚下一错，双手以迅雷之势分别握住一端手柄，随后手臂瞬间发力。
随着〔锵〕的一声金属嘶鸣，整个房间顷刻被寒光笼罩。
“好刀。”
抚摸着冰冷的刀身，看着因为折叠锻打而显得极为密集且美丽的流水钢花，又将刀锋贴在脸上轻轻划过，感受着那丝滑中带着刺痛的危险感觉，苏衍满脸震惊的看着父亲。
“这两柄横刀，真是给我的？”
“喜欢吗？”
苏锐看着儿子，神色突然有些复杂，苏衍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不停点头。
“即便可能因此失去很多东西，承担很多东西？”
“反正你别想把它们拿回去了。”
苏衍死死抱住横刀，宝贝得不得了。
“好帅。”
苏烺看着弟弟手上的长刀，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赶忙跑到自己的箱子里，结果翻出来了一支装在琴盒里的手工民谣吉他。
“哇！爸爸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个的？”
苏烺眼神没有弟弟那般炽热，但却极其温柔，他指尖一点点拂过琴身，像是抚摸女孩的手。
这天晚上，父亲把两个孩子的路定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未来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规划很成功，时间过去了很久，两个孩子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某一天。
摆好男人的遗像，再将一套笔挺的军礼服挂进父亲的衣柜，苏衍回头，搂过哭成泪人的苏恩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苏烺沉默的站在旁边，虽不再是孩子，但他眉眼依旧俊秀，只是原本充满温柔的瞳孔，此刻却变得灰暗一片。
“老二，我跟吴老商量过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特勤报道。”
苏衍霍然抬眸：“你开什么玩笑？我不会同意，你性格根本不适合那里！”
“我只是通知你。”
说完，苏烺回房收拾东西。
而在对方扭头的那一刻，苏衍分明看到了一双燃烧的瞳孔，那是仇恨的火焰。
“喜欢吗？”
“嗯！”
“即便可能因此失去很多东西，承担很多东西？”
“反正你别想把它们拿回去了。”
……
童年的回忆再次浮现，以前他不明白父亲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今天，他有些理解了。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对不起队长，我们没把副队带回来。”
办公室里，整个小队能动的都来了，他们有的缠着绷带，有的杵着双拐，相同的是，所有人的眼眶睛都是红的，如血般的猩红。
苏衍站在办公桌后，面前是国旗和军旗，办公桌上则整齐码放着一枚一等军功章和配套的荣誉证书。
“都回去休息吧，副队没了，你们不能跟着垮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传了过来，低沉而沙哑。
“我们没法休息，我们要报仇！”
“仇当然要报，但不能只为报仇而活着……”
苏衍耐着性子解释，声音疲惫。
“可他是你哥！”
有个队员想争辩。
“谁是我哥？！”
苏衍霍然转身，猩红的双目活像一头尝过人血的苏门答腊虎，凶光毕露。
没人敢吱声了，他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身上威压甚至强过很多将官。
“在这里，没人是我亲戚，更没人是我哥！苏烺牺牲了，那只能证明他实力不济，还有你们的战时警惕性太差！”
“不反思自己问题出在哪里，却红着眼跑到我这里嚷嚷着要报仇？你们以为喊几句就能把敌人喊死？还是喊几句就能把苏烺喊活！”
苏衍摔了杯子：“要是以后再见到他们，你们还能像这次一样有命回来喊吗！”
“滚！都他妈给我滚！滚回去好好反省！”
队员们沉默着走出去，到了门口，一句低语幽幽飘了出来。
“弱者的一切，包括愤怒，在强者眼里都是可笑的，希望你们能挣脱这道枷锁。”
大门关上，苏衍拿起桌上的军功章。
“喜欢吗？”
“嗯！”
“即便可能因此失去很多东西，承担很多东西？”
“反正你别想把它们拿回去了。”
……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苏衍握着军功章的手开始颤抖，眼泪再也止不住，先前在队员们面前维持的铁人形象轰然倒塌。
“这代价……太高昂了啊……”
缓缓将头埋在桌上，苏衍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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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醒了？”
重症监护室，看着睁开双眼缓缓坐起的俊朗青年，周柏放下手中的病历，笑着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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