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短短几分钟内想出来的计划算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效，至少是把莱登放倒在地，以平常的习惯，她这会应当给予对方最后一击才是。
“咳唔……咳……”
但现在，背后被自己的攻击所捅穿的伤口已经在恶化了，她没法立即止住血，也没法立即令血肉再生。流动的空气不断刺激着里面罗露的神经，令她一时间无法稳住步子，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估算莱登的实力是有风险的，一旦失手，整栋楼里还未掏出的人群便会像刚才那样，被他的“能力”撕成碎片。之前向自己求救的那些人们的面容还历历在目，她根本不希望这种悲剧再在自己面前上演一次。因此，即便将“龙息”的爆炸程度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她也要将其输出功率调制到最大，就算是牵连到自己。
“我必须要……站起来……咕……”
双手抻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着，无心再去遮拦身体，保持着这幅样子她一点点地朝着门口爬了过去。
“只要，通知到他们的话……”
自己的战斗在决定战斗场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这一点菲琳早已是心知肚明。她所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算自己现在的样子如何狼狈，她也必须保证让还滞留在这栋建筑里的人们安全离开。
为此，她不得不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咯咯咯……”
但就在她即将打开房间的那一刻，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再度响了起来。
“！！”
无瑕顾及伤口，张开身后那巨大的黑翼包裹住自己，菲琳强忍着剧痛站起展开了防御。
“你的反应一直都非常敏锐，菲琳·伊芙达尔。”
霎时间，那诡异的声音又从身前传了出来。未能来得及反应，一把锋利的刀子已是**了自己的肚子里，逼得那血液流进了呼吸道，再从她的口鼻中喷洒了出来。
“噗咳……”
再接着，方才还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现在却是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跟前，蔑然俯视着自己。
“如果瞄准的不是我的心脏而是我的脑袋的话，现在你倒是能躺在担架上享受接下来带薪休假的安逸日子。”
“你……”
“不过没关系，仁慈的我已然会留你一条性命，我会让你孕育我的后代，然后在无尽的恫恐中度过余生，郁郁而终。但是在那之前……”
再度想要反击时，插入肚子里那只匕首竟抑制住了力量，令她无力地瘫软了下去。身后一边的翅膀被莱登所扯住，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涌进脑海中，刺激得她凄厉地嘶喊了起来。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让我感到疼痛的代价可是非常昂贵的啊小蜥蜴~我倒是想看看，传闻中那个强大的龙族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猛地朝外撕扯，如同倒拔垂杨柳一般将翅膀根部的骨肉连根拔起，眼睁睁看着菲琳在地上狠命挣扎着，莱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么——蜥蜴！嗯？怎么不说话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如何！？啊！？说话啊！刚刚不好一幅居高临下的样子么！？啊！”
“砰”
“砰”
“砰”
“砰”
对准那血肉模糊的背后猛地一阵拳打脚踢，又拎起菲琳的脑袋往地上猛磕而去，一边辱骂着一边极力摧残着她的身体。直到雪白的肌肤被鲜血染成红色和黑色，背后已然成了一团浆糊时，他才慢慢消停了下来，将手中那连接着血肉的断翼扔到一旁。
“呼……呼……喜欢偷袭哈？再偷袭啊！再用刚才的招式偷袭老子啊！X的！”
眼下，菲琳已是意识模糊地躺在地上，浑身因疼痛而痉挛了起来。若是换做正常人，这会早就该休克或是直接昏死过去，得益于龙族自身强健的体魄，她并没有放任自己随意倒下。相反地，此时的她仍在坚持着，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呋嗯……不好不好，总是像这样发脾气血压又得高起来，呼……”
踩在菲琳身上，从那破烂的风衣里掏出最后一支雪茄点燃，莱登长舒一口气，像是将肚子里的怒火全吐出来了似的。
“呼……”
倏倏望向一旁的玻璃窗，看着楼下那蚂蚁般密密麻麻的人们正拥挤在一起，那捏着香烟的右手上腾起青筋。扯下身上早已被捅了个窟窿的风衣，露出浑身那挤在一起，像是岩石般结实的肌肉，莱登猛地将火星抽到嘴前，闭上眼睛又是长吐了一口气。
“……我改变主意了小蜥蜴，以前常常有人告诉我，‘英雄’就是死板和固执的象征，当时还没放在心上，现在算是顿悟了。”
展开双手，他便是做出了菲琳最不想看到的动作。
“……”
“哦，还有意识么，我还以为你已经疼得晕过去了。”
“住……手……”
“都变成这样了还在想着别人的安危，真是了不起啊小蜥蜴~待会我会好好疼爱你再让你以‘那幅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别想着能再像以前一样做你的英雄。”
“求求……你……不……要……”
扇动着身后只剩下一只的黑色翅膀，微颤着身体，她动用着全身的力气朝着莱登的方向伸出了手去。
“我……恳求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请你……无论如何……放过……他们……”
舍弃那所谓的“自尊”，将头扣进地板里，菲琳不顾一切地恳求起了对方，恳求起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绝对是仅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甚至亿分之一的成功率，与莱登接触的短短几分钟内，她应该早已了解了这个“异类”的性格。但是，哪怕只有这微不足道的成功率……只要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她都不该轻言放弃，不惜一切去抓住机会。
如果说这条命能拯救上百甚至上千条性命的话，她愿意拿来交换。
“嗯，那看在你这么拼命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仍保持着展开双手的姿势，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角度，莱登再度露出了那幅瘆人的笑容。
“那个‘银发血瞳’的血族到底在哪？”
“……”
霎时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除去胸口那“噗通”跳动的心跳声外，菲琳便没法再听到其他的声音了。
“……”
片刻，那娇小的嘴唇微微张开，又死死闭合了起来。早已皮开肉绽的小手猛地握紧匕首将其抽出，身体四周浮现出幽蓝色的火焰，不顾后背那撕裂的伤口，少女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不知道。”
“哼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没指望你能回答，菲琳·伊芙达尔。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生得可悲死得讽刺么？像是个弱智一样和这些连自己被谁保护着都不知道的低能儿鱼龙混杂，不被任何人理解，甚至被当做威胁的存在警惕着，忌惮着。英雄协会的反应难道真的那么迟钝么？当然不是！谁能觉得排名前三的英雄需要帮助呢？或者说，谁能觉得英雄需要帮助呢？英雄不是不败的存在么！英雄不是神一般的存在么！现代社会的中心不就是以此构成的么！你说是不是啊！啊！？”
大肆嘲笑之际，莱登双手上的空间逐渐扭曲了起来，窗外不断传来“嗡嗡”的声响时，菲琳便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
省下叫喊的力气，她不甘地迈出了步子，想要和平时那样与异类战斗，再如往常一样将他们打倒在地，拯救人们。
“砰”
但未等一步迈出，耳朵旁却传来了一阵响亮而清脆的撞击声。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了”这个事实。
“咯……”
吱呀挣扎着，血液流干，露出那白花花的骨头，跳动的心脏逐渐凝聚，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回光返照。冰冷蔓延全身，视线模糊，她便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吧，菲琳·伊芙达尔。”
刹那间，世界再度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唯能听到的，便是来自于那瘫倒在地上的少女那如婴儿般轻微的抽泣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们……对不……起……咯呜……对……不……起……”
“喂——喂——喂，活了几千年的龙族原来也会流泪么？这可真是难得见一面的场景啊。”
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窗外一眼，发动自己能力后，莱登准确无误地判决了那些即将掏出建筑的“幸运儿们”的死亡。现在，只要在这建筑里逛上两圈，他便肯定能看见那横尸遍野的光景。
“希望你待会被我疼爱的时候也要保持现在的这个样子啊，不然就没意思了。”
说着，他扭了扭胳膊，一边解开腰带，一边走到了菲莉身边。
“保险起见，还是先把这只也拔了吧。”
接着，那双染满鲜血的双手再次扯住了她剩下的另一只翅膀。
若是与莱登所想的那样，在拔掉这对翅膀后，无论菲琳再做些什么，那也是对他毫无威胁的。这就像是龙族所信仰的东西似的，只要能把她的骄傲与自尊摧毁，剩下的东西便一概不足为惧。
“你可要好好忍住别昏过去了啊小蜥蜴~不然的话，待会我疼爱你的场面你可就完全看不……”
“啪”
话音未落，莱登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紧迫感。移开视线，他不由得望向了一旁。
此时，一个银发金瞳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紧盯着自己，牢牢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
或许是本能的反应，即刻松开菲琳的翅膀，莱登毫不吝啬地动用全身的力气，以现阶段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着那男人的脑袋猛抡了过去。
“咯呃……”
但还未等他做出动作，或是说在他刚有要攻击这男人想法瞬间，一股足以媲美陨石落地的冲击贯入了他的身体，牵连着他呈螺旋状贯穿了玻璃，朝着那最遥远的北边直线飞射了出去。
“奥利维亚……”
“她就由妈妈来照顾了，月儿。”
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手腕，奥利维亚此时已是将自己的血液灌进了菲琳的口中。
顷刻间，不远处的残翼短片竟宛如有了生命一般悬浮在空中，慢慢朝着菲琳飞来，与那断裂处缝合在了一起。紧接着，身后溃烂的伤口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迅速恢复到了原初的样子。
“咳……咳咳……”
“哟，英雄。”
“白……月……伊丽莎……白……为什么你们会在这……”
“这件刚买的价值一千三的外套是我上个星期买的还没舍得穿的，就作为奖励送给你吧。”
说着，白月温柔地替她披上了外套，再抹去泪痕，轻轻安抚起了那因痛苦与愤怒而扭曲的脸颊。
“真是……让你们看到……丢人的一面了……”
颤抖着手拉紧衣服，感受着灌入身体里那股温暖的力量，她消沉地低着脑袋，沮丧地道起了谢来。
“啊，是挺丢人的，堂堂英雄协会直属英雄，怎么说向‘异类’低头就向‘异类’低头呢？像这样肯为人们低着脑袋跪地求饶的英雄，在现在还能找得出第二个么，哈哈哈哈。”
“月儿……”
“……”
“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认识到自己错了啊——”
话锋一转，白月走到了那几个被莱登所杀死的尸体旁，轻轻将手放在了上面。
只见得一道金光溢出逐渐包裹整个空间，将那尸体与地上的“零件”笼罩了进去。等到光芒退散，万物俱籁之际，方才还是身首异处的几具尸体，现在竟变回了它们原来的样子。
“我这是……在哪？”
“身体……”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
但比起这些原本死去的人们，方才悲伤得肝肠寸断的菲琳却是以更为惊恐的表情凝视着白月，仿佛是看到了天神下凡一般似的。
“！？”
“那家伙还真是跟我相性合不来啊，连能力都是逆着来的。”
嬉笑着脸，白月便是挠了挠脑袋解释道。
“之后有的时间和你解释这个问题，总之先试着去接受吧——没有人因你而死，也不是没有人在乎你的安危。”
“原来……如此……果然那天在商场里的人，就是你……啊……”
“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好好睡一觉然后准备去接受采访吧。剩下的事情……”
向奥利维亚打了个手势，黑色的火焰披覆全身，正面接下从上而至的几道冲击后，白月已是从原地消失，沿着断层跳到了楼顶去。
“就交给他吧。”
在她脸上稍稍晃过手去，强行让她酣睡后，奥利维亚止住了血，学着白月的样子轻轻替她擦拭起了脸颊来。
“抱歉。”
展开背后的蝙蝠翅膀，搂起菲琳，奥利维亚便是抱着她朝无人注意的角落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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