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这种太古生物一刹那的对视，就仿佛有一万吨重的石头压在了我的心口子上，无论我如何催促，空气都难以再有半点进入我的肺部。
这便是古龙。无论是在奥茨维涅，还是波尔贡，都绝对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的种族。
只是短暂的一瞥，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以后也不想再看第二眼了。透过树荫层层的遮蔽，古龙金色的瞳孔仿佛被埋藏在树叶中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而我偏偏是那个最倒霉的人，用眼睛直视了这个怪物。
“维克！你怎么了？”涅菲丽在旁边压低声音说到，”我问你话呢？”
“龙。。。。我看见。。。龙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艰难地将这几个字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看见了？在哪里？！”涅菲丽向身后的同伴打了打手势，其余狙击手都将弩炮上膛，蓄势待发。
“哈，哈，哈。。。”我试图擦掉额头的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依然带着头盔。“真是可怕。。。它往石台那个方向去了。”
“实在不行就逃吧。”姐姐压低声音说到，“如果队长真的搞不定古龙，那就只能继续逃了。你有考虑过去波尔贡洲吗？”
“不，姐姐。先观望一下吧。”我调整了一下弩炮的弓弦，刚才惊鸿一瞥那只金色的野兽之后，我似乎终于缓过劲来了。权衡一下，戈夫亚如果能够成功狩猎古龙，这笔不小的报酬至少可以让我们实现以前的约定了。
“你觉得队长有胜算吗？”涅菲丽问道。
“我。。。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古龙这种东西，可能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我喃喃道。
知性。
是的，我不确定那只古龙始否在如此之远的距离发现了我。但是我很肯定自己看到了那只古龙的眼睛。
不同于飞龙的狂野和嗜血，事实上，我倒是觉得，那只古龙的眼睛充满了知性。
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威压。
不仅仅是因为力量与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因为知性。它，或者说祂，在各个维度都凌驾于你之上。
没有什么比一只拥有思考能力，拥有智慧的野兽更令人害怕的事情了。
而古龙，似乎就是这样一种善于思考，同时力量无比强大的生物。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古龙的背上似乎载着一个小孩？？？
太邪门了。
“怎么个不一样？”涅菲丽追问道。“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呃，不。。。我听说，以前古龙是拥有自己的文明的？”
“那种坊间传闻你还是别抱有太大希望。”涅菲丽清点着身旁的弩箭说到，“谁知道是不是哪个传教士为了宣传自己难看又没用的古龙祷告呢？”
“也是呢。。。喂！出事了！石台上被绑着的那个小孩不见了？！”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准星上，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哪里去了？！
古龙不知所踪，石台上的小孩也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了被挑断的几节绳子，还有绳子上淡淡的血迹。
一瞬间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老姐！石台！！小孩儿不见了！”
“我TM知道！梵雷！打信号！”涅菲丽提起弩炮，挥手对身后的同伴说到。
随着此而的金属鸣叫声响起，树林的另一头也传来了信号反馈。
“继续往高处走！”涅菲丽一把将弩炮和我提了起来，然后夹在腋下快步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那边！那边！没走远！好了，放我下来！“我拍着老姐的手说到。
古龙正在树林中悠闲地踱步着，祂遮天蔽日的一对翅膀竖立在背后。威严的鳞片整齐地排列在这个巨兽的身上，让人不敢再上前半步。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倒也不用近距离接近这只古龙。
“老姐，准备射击吧。”我咬了咬牙，说到。
我率先扣动了扳机。
当弩炮呼啸着向前飞去时，我也吹响了号角。
随着响彻树林的信号声反复回荡着，身旁的同伴也开始了援护射击。
深红色的雷电缠绕在弩箭之上，向着古龙飞去。但，龙只是仰天长啸。
嗡————
一切便都归于寂静了。
随即，似乎周遭的空气都在被夺走，然后向着龙汇聚而去，猛烈的风压开始在龙的周身旋转，几乎只是短短的一瞬，随着龙猛烈的振翅，一股小型龙卷风便围绕着祂形成，我们发射的弩箭也全数偏离了路线。
“这。。。？！”
祂甚至没有正眼看我们一样。
只是简简单单地挥舞了一下翅膀，便刮起了小型风暴，无效化了我们成本高昂的袭击。
甚至祂没打算和我们开打。便小跑着朝着戈夫亚队长和鲁道夫埋伏的位置跑去了。
我陷入了犹豫。
恐怕没人会是这家伙的对手。说到底我们只是人类。和这种怪物没法比。如果戈夫亚死了，那么我们就得继续自己的流亡生活了。
毕竟这世道可说不上太平，当个逃兵算不上丢人。
但是戈夫亚非常够意思，给我们姐弟提供食宿，高到离谱的分成，让我们体验了将近半年的定居生活。
还要回到从前吗？我低头盯着这套很久以前从尸体上刨下来的盔甲，陷入了沉思。
算了，等戈夫亚这个老怪物死了再跑也不迟！我拿出信号枪，对准天空扣动了扳机。
一簇红色的光亮向着天空飞去，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痕迹。
红色信号弹的意思是阻击失败，不过这次的委托是戈夫亚自告奋勇接取的，恐怕他也不会骂我们就是了。
“走吧，往队长那边推进。”涅菲丽将弩炮背在背上，然后拿起了自己的双斧。
“喂，我们真的要去帮忙吗？那家伙可是古龙啊。。。。喂！等等我！嗯？我的战矛呢！？喂！”
匆匆更上老姐的步伐，我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场地，而前方已经被法洛斯要塞的禁卫骑士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我想上前去，而一只手却从后面拉住了我。
“等等！兄弟，你疯了吗？！”回头望去，正是禁卫骑士队长鲁道夫。
“喂，你们怎么都不去帮他？”我问道。
“戈夫亚那家伙。。。可是真正的怪物。今天他要动真格了。我们离远点就好。不要被动真格的戈夫亚给误伤，就是帮大忙了！”鲁道夫将我们带到灌木丛之后，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没见过戈夫亚失败过，对吧？我也没有。但是我见过那家伙动真格的样子。。。完全就是个疯子。所以，你们如果不想被卷入其中，就最好保持距离。”
说起来，我们确实从来没有见过戈夫亚失败过的样子。甚至只知道他轻浮，欢脱的样子。而现如今，这个白发壮汉的情况确实迥然不同。
戈夫亚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而他的臂膀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可怜的背心直接撑破。
此刻这个战士正和金色的古龙面对面。
巨大的金色巨兽展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并亮出了宛如库里克弯刀一般的獠牙。
一瞬间，气氛被压迫到了冰点，甚至不容许所有旁观者呼吸。所谓的狩猎计划，对于天价报酬的幻想，在这样的对峙面前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戈夫亚动真格了。
这是今天第一次意识到的一个概念。与此同时，我突然有些明白，所谓的“全奥茨维涅最厉害的佣兵长”这一称号，其实是有分量的。
及时已经距离了这么远，但是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威压几乎已经形成了实体，重重地压在了我们身上。
“退后，人类。”龙开口说话了，如银铃一般清脆空灵的声音幽幽地轻抚着我们的耳朵，但是我现在可一点大气都不敢出。“如果我攻击你，你会死。”
龙似乎想像戈夫亚抛出橄榄枝。或许龙并不想与戈夫亚战斗。
但是此时的戈夫亚周身青筋暴起，通体的肌肉形似深褐色的岩石一般紧绷，似乎还有微弱的蒸汽萦绕在这个战士地周围，一切都旨在说明一个问题——谁胆敢阻止戈夫亚，那他一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哈。。。”戈夫亚轻轻叹了口气，灼热的空气从他的嘴里缓缓冒出。“呵呵呵。。。啊哈哈！！”
“还有这种好事？！”戈夫亚咧嘴笑了起来。“正合我意！鲁道夫，都停下来吧！暂停一下计划，我要和这家伙单挑！”
戈夫亚疯了吗？！
“人类，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继续向前，我就要攻击了。”金色的古龙微微扇动翅膀，周围的空气也开始随之升高。
是的，周围的空气在不断升高！躲在灌木丛之后，我大气不敢出一下，只是稍微偏了一下脑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好啊！你先手吧！让我再看看你召唤的风暴和狂雷！刚才那一下太帅了！看一次可哪里够？”戈夫亚双手抡起战斧，已经摆好了架势。
金色的古龙沉默了半响，说到，“这可是你说的。人类。”
气温任然在不断升高。仿佛被我呼吸进入肺部的不是空气，而是猛烈灼烧着的火焰。四面八方的禁卫骑士已经树立起了大盾，将戈夫亚与金色古龙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场地。但是和古龙庞大的身躯相比，这些骑士的盾牌多少显得有些可笑。
“呵呵。。。哈哈哈。”古龙的头颅低沉着，但是通过祂抖动着的翅膀，似乎看到祂在嗤笑。是在嘲笑戈夫亚的弱小？抑或是螳臂当车一般的愚勇？
看样子不是。
“都。。都去死吧。。。都，去！！死！！吧！！”巨龙仰天长啸，金色的火焰应声冉冉升起，围绕着龙形成了金色的高墙，一瞬间，无数的骑士被吹飞到了高空，然后又重重的落下。
哀嚎，求救声，一瞬间此起彼伏。
但是火焰高强中间的戈夫亚与龙却不为所动。
嗡————
仿佛是死告的丧钟已然敲响。古龙展开了背上的第二对翅膀。
燃烧着癫狂火焰的，金色的翅膀。翅膀的根部连接着古龙的身体，金色的火焰在龙的身上肆意爬蹿，甚至构成了一套完美契合巨龙优雅的流线型身姿的金色甲胄。
两对翅膀向着不同的方向伸展着，却在熊熊燃烧着的大地上构成了一朵无比艳丽的死亡之花，抑或是圣洁与邪性相交织的十字架。
古龙依然在笑，祂所嗤笑着的，并不是所谓的挑战者的弱小，也不是愚蠢。而是解除封印后，期待着杀戮的愉悦与癫狂。
这就是古龙，传说中的生物，此刻正有这么一只比肩神明的生物和戈夫亚面对面。
“真是漂亮。”戈夫亚感叹道，但是他抬起右脚，又重重地踏在地上，甚至大地也为之一颤。“不打算用风暴来攻击吗？无所谓！那么，要上了！”
“咯。。。。”古龙似乎不再压制自己，随着两对遮天蔽日翅膀的扇动，以几乎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逼近戈夫亚！
“很好！喝！”没有任何回避，甚至就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戈夫亚踏脚接力，用战斧迎上了巨龙的拍击，只是单纯的跺脚，就连地面都被踩出了一个坑。
存粹的力量与熊熊燃烧的火焰猛烈碰撞，两股被压迫到极致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向着周围逸散，仅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龙与战士的交锋便产生了一个小型的爆炸。
糟了，冲击波向着我们藏身处袭来。
面对着裹挟着火焰与灰烬的巨大热浪，我们似乎无处可逃！
真是疯了！这样下去这片森林会被掀翻的！
“我们还是先考虑自己吧！”鲁道夫挡在了我们前面，一顶幽蓝色的屏障将我们笼罩了起来，鲁道夫的左眼与此同时也散发着与屏障颜色一致的微光，“我的刻印可以让我们再撑一会儿，在这之前就祈祷戈夫亚可以速战速决吧。”
“我们，还跑得了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跑？乖乖，你看看四周。天地祝融，哪儿还有可以跑的地方？”鲁道夫支撑起的蓝色屏障勉勉强强囊括住了我们三人，而四周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天翻地覆，正如鲁道夫所说的，四周都燃烧着熊熊大火，根本无处可逃。
冲击波缓缓散去，四周的禁卫骑士哀号遍野，大部分能够行动的人都在急匆匆的搬运伤亡人员。
这就是古龙。
只要存在就可以匹敌天灾的存在。
但是，恐怕现在的状况也不完全如此。
滴答。滴答。
在火焰与硝烟弥漫的空间中，竟然有水流低落的声音。
不。
是血。
是即使被火焰灼烧也不会荡起一丝涟漪的龙血，在缓缓地落地面的声音。
古龙，受伤了。
汩汩的鲜血正缓缓地从金色古龙的额头处滴落。
而代价也是惨重的。
戈夫亚的右臂不翼而飞，背心和战斧大抵也被龙的火焰灼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了戈夫亚鲜血淋漓的半身和青筋暴起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但是戈夫亚的表情甚至没有半点变化。
“呵呵。。。”戈夫亚叹了口气。丝毫不在意以然不见的右臂已经鲜血淋漓的断面。“还不赖嘛。古龙。”
“趁我现在还冷静，离开这里，人类。你已经失去一条手臂了，在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而死。”
“哈哈哈哈！——”戈夫亚重整态势，仿佛已经消失的手臂任然存在一般。“没有了武器就无法杀掉你？武器岂是不便之物？”
“。。。。。。?!”
戈夫亚高抬左手，即使右半身已经几乎消失，淋漓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洒落，他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高大的身躯在火焰中反射着古铜色的光泽，仿佛一只狩猎中的巨熊。
“我已经找到你的‘弱点’了，龙。而你，却再也无法锁定我的弱点了。”戈夫亚扎稳马步，左手五指弯曲宛如兽爪一般对准了燃烧着的古龙。“师父啊。。。到头来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呢。。。人体，真的很神奇！”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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