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神里屋敷。
“……家主大人,提瓦特市的魔力流向目前尚无异常。”
终末番成员恭敬地垂首,向面前的蓝发青年汇报。
“柊家和九条家呢?”神里绫人细细铺开宣纸,一旁的金发家政官端坐为其研墨。
“目前柊慎介和九条孝行被魔术协会下令监禁,很难翻出什么浪花。柊家只剩一个大小姐,独木难支,魔术协会的其他人正在谋划怎样瓜分这块肥肉;九条裟罗为前任家主留下来的烂摊子焦头烂额,九条镰治虽欲与柊家结为秦晋之好,以保护柊家家产,但他还是过于年轻,没有他的父亲那般老辣,与魔术协会的老狐狸们周旋僵持不下……”
绫人微微一笑,提笔蘸墨,待笔豪充分吸满了墨汁,悬腕书写。
托马将晾干的墨条仔细放入墨盒,闻言道:“如此他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圣杯战争中分一杯羹了。只是……”
话音未落,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托马声音稍抬:“请进!”
障子门被推开,外界的光亮绰绰约约洒进室内。身形娇小的浅蓝发少女手捧木匣,沐浴着辉光踏入房间,如同即将接受圣洗的修女般光芒摄人。
终末番的忍者不敢贸然直视,起身鞠了一躬:“小姐。”然后在托马的示意下匆匆离开了。
“绫华,材料的准备如何了?”见到亲妹妹,绫人嘴角的微笑凝实了些。“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召唤所需要的媒介已经拜托魔术协会的八重宫司大人运送。”神里绫华将手中的木匣轻柔地置于桌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
一束被捆扎好的线香花火静静地躺在匣子里,从竹棒的一端到供燃烧的另一端,颜色呈现火红向金黄的渐变,好似夏日祭的纸捞金鱼,热烈却无声。
“保存得很完整嘛。”托马仔细端详容纳媒介的器物,“原来是使用了具有封印和保护作用的魔术礼装【睦疏之匣】,鸣神大社真是财大气粗……”
“作为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神里家的有力支持者,八重宫司大人希望我代为转告兄长——”绫华浅艾蓝色的眸子不安地转动了一下,“莫要忘记神里家与鸣神大社最初的盟约。”
绫人手腕微动,待到最后一笔落下,笔豪完全离开纸面。他将毛笔搁在陶瓷笔架上,望向金黄的烟火。
“神里家参与圣杯战争,本意并非追名逐利,而是追寻魔术界至高无上的真理、万物的起点——【根源】,”他湛蓝的眸子映出与绫华不一样的色彩,绚烂的线香花火从他的瞳孔里射出一点微芒,熊熊燃烧起来:“八重宫司想要的,是复活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牺牲的【那位大人】,这与神里家的愿望并不冲突。因为只要能够得到圣杯,我们必然能够更加靠近【根源】。”
“她的愿望,到底还是充斥着一己私欲。也许只有等到她真正地直面魔术师的极限,才会发现生命二字在宏大的奥义面前不值一提。”
铺满书案的纸张,白纸黑字矫若游龙,强烈的侵略性与野心昭然若揭。
【武运昌隆】。
绫华的手紧握了几下衣摆,她回想起八重神子将圣遗物交于她时,面上露出的洞悉前局的诡异莫测的笑容。这使她对自己即将去做的事情产生了某种动摇与不安。
“你的哥哥……拥有极强的野心,上天仁厚,给了他足以实现野心的才华与能力。”五官张扬妩媚的女人语气慵懒:“但是他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也许当他到达了所追求的极限后,他才会发现自己真正付出了什么。人类啊,就是这样,追寻自己不该追寻的,失去自己本该拥有的。”
八重神子美丽却又虚幻的笑容中仿佛带了一丝怜悯,似乎早已看到了神里绫人的结局。
“蓝底过背金龙鱼鱼鳞粉,五十克。”
“硫磺五克,月桂汁一百毫升。”
“……新生儿的胎发粉末一克,金绿猫眼石粉末五十克,凤凰羽毛粉末三克。”
绫华有条不紊地配置着召唤从者所需魔法阵绘制的溶剂。幸好这不是魔药,她暗想。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去尝一口——
远处的托马已用特殊的水银雕琢刻印雏形完毕。绫人仔细地布下魔术结界,确保外界不会对召唤仪式产生干扰。
“绫华,准备好了吗?”绫人和托马走到魔法阵的另一侧,关心地朝她喊。
绫华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时间,对准了;材料,集齐了;魔法阵,绘制完毕。还有……
她望向一蓝一金两个人,他们的脸上布满了鼓励的微笑。她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也陪伴在她身旁。
神里绫华深吸一口气,手捧容器作倾洒状,开始咏唱咒文:
纯银与铁。与基石订定契约之大公。
涌动之风以四壁阻挡。关闭四方之门,
从王冠中释放,在通往王国的三岔口徘徊吧。
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汝之身躯居吾麾下,吾之命运寄汝剑上。
若愿从圣杯之召唤,遵此意,顺此理,则应之。
于此立誓。
吾乃成就常世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弘布常世一切邪恶之人。
汝为三大言灵缠身之七天,
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啊——!
溶剂缓缓流淌,逐渐充盈法阵。奇异的图案乍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如同金色的鲤鱼跃过龙门,刺得绫人和托马睁不开眼。
一阵强烈的气流腾空而起,爆裂开来,震得烟尘四散。
“咳咳……”绫华在白烟滚滚中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嗅到一股浓重的硝烟味。“我这是……成功了?”
“不对,从者呢?”
“啊啊啊—————快避开——————!!!!”
一道金色的身影从魔术工房上方急速坠落,如同天边划过的流星。只不过是颗有点吵闹的流星。
“诶??????”绫华眼中的金光越来越大,情急之下,她只来得及让魔力盈满全身,为自己施加了“强化”的咒文。
“轰咚——————”
绫人大吃一惊,拨开烟雾,心急如焚地向绫华跑去。“绫华!你没事吧!”
“咳咳…………”金色和蓝色瘫在地上,纠缠在一起。金色的身影支起身子,环顾四周,晕晕乎乎地问:“啊,我的御主呢?不对,怎么软软的……”
她疑惑地摸摸头,往身下望去。
“啊啊啊啊啊!”
片刻之后,神里家茶室。
绫华鼻子里塞着纸,像个洋娃娃一样按照托马的指示,听话地仰头向上,并举起右胳膊。
她的对桌,金发少女很不安地跪坐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落地之前忘记调整位置。”她沮丧地垂着头,几乎摆出土下座的姿势。呜呜,本来想要选一个帅气的落地姿势让Master惊艳一番,结果只顾着凹造型了,却没想到出生地点是从空中坠落。
天呢,自己现在在Master心中的形象一定变得十分不靠谱!!!宵宫望着一旁脸色黑黢黢的绫人,心中绝望地想。
举着一只手的绫华瓮声瓮气地轻声说:“没有关系,所幸我及时用魔术强化全身,因此只是留些鼻血而已,其余并无大碍。不必为我心忧。”
宵宫望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绫华,小心翼翼地嘀咕:“话是这么说……”当她从绫华的脸部移开,看到一张鲜血四溢的脸,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的Master出师未捷便被自己用屁股砸脸撞死。而这张脸擦干之后居然如此美丽,更让她心生愧疚。
“请问阁下是否为稻妻的夏祭女王,长野原宵宫大人?”安顿好绫华后,重重松了一口气的托马向金发少女询问。
“正是。啊,不要用【大人】这种敬辞啦,听得人家挺不好意思的。”宵宫摸摸脸,应声道。
绫人与托马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抹忧虑。
稻妻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夏祭女王,长野原守护神,从璃月学成烟花魔术归来的少女,以一己之力凭借花火终结“飞蝇之灾”、绰号“飘浮灵杀手”的战士,没想到回归英灵座后,是一个如此……
如此乳臭未干的小孩。
托马用胳膊狠狠捣了一下差点发动嘲讽技能的绫人。绫华的眼神却是亮亮的,她放下自己的右手,拔出止血的纸团,愉快地颔首:“如此看来,召唤是成功了。不枉我们费尽苦心的准备。”
她伸出自己刻有令咒的那只手,由三道划痕组成的、如同金鱼一般的图案:“那么,宵宫小姐,圣杯战争,神里绫华也请您多多赐教了。”
绫华?好好听的名字,说起来就像冰块在舌尖上跳舞。宵宫试探地伸出手,神里家的御主与从者的初见,就在这个握手中向前无限延伸。
“好,Archer,长野原宵宫,今后也请绫华小姐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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