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知道了。”神里绫人挂断电话。
不远处的宵宫好奇地拿着绫华的手机摆弄。
“啊，怎么黑屏了？”宵宫着急地点了半天，可怜巴巴地叫：“绫华——绫华——这个东西坏掉了——”
绫华拿过自己的手机，检查一番，在开机键长按几秒，又递给宵宫。
“可能是按到了电源键，导致关机了。”
宵宫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了一番，似懂非懂：“喔，绫华真厉害！”
绫华无奈一笑。经过几日相处，她与自己的从者已经厮混熟悉——历史上那个玩弄烟花于指掌的长野原宵宫居然是个电器白痴，这让她很惊奇，同时，这也拉近了她们彼此的距离。
原来历史上的伟人也并非毫无缺点呐。她暗暗想。
宵宫继续好奇地点点点。突然，她不知道点中了什么，一个声音以极大的音量播放出来。
“呜——咯啦咯啦——”刺耳却悠长，好像破旧的风箱，又好像病弱者撕心裂肺咳痰的声音。毫无规律，却如同一橱柜的玻璃制品轰然倒塌般连续。
绫华和宵宫第一时间捂住耳朵。绫华眼疾手快按住音量键，声音方才恢复正常。
“抱歉……刚才一不小心把声音调大了。”宵宫说着，视线转到屏幕上不动了。
绫华看到手机屏幕上一片云翳。拍摄者似乎在水上，镜头晃得人眼晕，波涛水流碰撞，远处是一层层遮天蔽日的环形黑云迅速移动，形状好像一个巨型陀螺。云层粗糙不平，云涡中央似乎有一团长着翅膀的巨大黑影。
镜头缩小，场景切换，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神情严肃：“近日，蒙德清泉镇一带受到龙卷风袭击，造成附近居民房屋受损严重，至少120人受伤，17人死亡。这场风暴持续2小时，蒙德多个地区出现暴雨和洪水。目前，蒙德气象台已发布龙卷风警报。
“3月13日，有当地网友拍下惊魂一幕：超级单体风暴组成的阴云笼罩蒙德果酒湖南部，阴云中央疑似出现奇异怪影。”
“超级单体风暴，是陆地上形成的威力最强大的天气现象，能够引发龙卷风……”
宵宫看着手机上如同世界末日般恢宏浩大的景象入了神。绫人走了过来，俯身去看屏幕上的影像，开口道：“你也察觉了吧，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灾难。”
绫华一惊，犹疑地询问：“但是，如此规模和破坏力的天灾级魔术，哪怕是神代魔术师，也很难做到这种……”
“人类尚且不可，但……”宵宫突然出声，神情严峻。
“……龙种能做得到。”
手机中，主持人仍在持续报道：“……那么，这个神秘的黑影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呢？为此，我们特地连线气象学会极端气候专家、兼蒙德国家图书馆馆长丽莎女士为我们……”
几分钟之后，网络上所有关于“蒙德风暴中的巨大黑影”的消息都如同洪水过境般消失了。
“方才，蒙德魔术协会发出预警。蒙德西北部风龙废墟出现魔力异常，原因不明。蒙德魔术协会代理分会长琴·古恩希尔德派遣西风骑士团深入调查，已确认魔力与不明原因出现的风暴有关。”
“而且，她宣称在某些地方发现了来自【深渊】的残秽……目前蒙德已进入一级警戒状态。”绫人低声说，“神社那边……怀疑与圣杯战争的参与者有关。”
“你的意思是……深渊那帮家伙里面，也出现了一位御主？”宵宫摸摸下巴。她突然笑了一声：“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圣堂教会的代行者一定会出面围剿。所以说……”
“我们去围观吧！怎么样怎么样？”宵宫眼睛亮晶晶的。
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他正有此意，却没想到妹妹的从者反应会如此剧烈，如同毛头小子一般莽撞。绫华天性中庸，不好锐意进取；而宵宫个性散漫热烈，想到哪里是哪里。也不知道对于未来的形势走向而言是好是坏……
“也好。神里家已在圣堂教会登记入册，魔术界迟早会知道我们参与了圣杯战争……与其畏缩不前，不如主动出击。神社那边也因【深渊】的肆意行事破坏了【神秘】原则，向我们提出请求前去讨伐。”绫人下意识地摸了摸佩刀，“届时，我和托马会随你们同行。但是记住，一定要听从【御主】的命令，寻找最适当的时机出手。”
宵宫想起他们先前商定的战略，正坐起来，乖乖地应声：“哦。”
稻妻，圣堂教会。
一间小小的忏悔室，顶部的灯光晕黄。一名身着修生黑袍的白发少年与一位女子面对面坐着。
女子紧张又不安，脸上挂着一抹红晕，眼神不敢直视俊秀的神父。她的一只手紧紧攥住另一只手上的红绳，声音有些颤抖：“求神父降福，准我罪人告解……我，我触犯了十诫之戒条，自知罪大恶极，但无论我怎样试图扼制它，都无法使罪欲之火彻底消泯，反而使它愈演愈烈……”
年轻的神父红色玛瑙般的眸子没有高光，空洞且乏味。他神色柔和，让人不禁慢慢放下警惕：“人皆有原罪，赖圣主宽厚，只要妥当言明，自然会赦免你的罪。若你诚心忏悔，我主必然以神灵庇佑，护你免于陷落魔鬼的侵扰……天主不愿罪人死亡，而愿意他回头和生活。你以为你触犯了哪条戒律？”
女子身形颤抖，面上红晕愈发扩大：“圣主曾借凡人之口向世人宣告：不可贪恋别人的所有物。我却忤逆胆大，擅自爱上一位已将身心尽数奉献与全能的父之人——我知晓偷食禁果的下场，却深陷于果实的甜美。”
她抬头，深深望向神父平静无波的红眸：“我爱上了您，神父。明知您已是圣父的所有物。我有罪。”
她将头垂下，盯着右手腕上的红绳，准备迎接神父大不韪的斥责与赦罪。
“爱人乃是生命的本能……你没有罪过，孩子。”
女子惊喜地抬头。
“神爱世人，祂教予凡人学会爱，父母爱子，朋友彼此敬爱，师长相亲。凡人必定以同等重量的爱恋回报。我乃圣父在凡间的发言人，你敬我爱我，皆因你仰慕圣父之英伟。”
女子面上的红晕褪去，她犹疑地问：“是……这样的吗？”
灯光微微闪烁。神父映在身后墙壁上的影子似乎正在扩大，慢慢变得狰狞。只是女子并未注意。
“……我亦如圣父那般敬爱每一位前来教会祷告的信众。”神父微笑，赦免了她无罪的忏悔。女子眼神逐渐变得狂热而痴迷：“原是如此。感谢您聆听我的罪过与衷心的教诲。”
神父如此应答：“去吧，孩子，你的忏悔已传入祂的耳。天主保佑你。”
今日份告解工作结束。神父踱步，从告解室走出，穿过空无一人的长椅，慢慢来到圣坛中央。月光顺着玻璃彩色花窗流泻而入，在圣坛地面映出彩虹般梦幻的色彩。远处穹顶的壁画在光影映照中愈发鲜活神异，圣人面前的祈祷蜡烛光焰微微跃动。
倏然，蜡烛弹跳一下，熄灭了。黑暗中，有什么悄然移动，吞噬了斑斓的流光。一团黑色如同水流般紧密环绕在神父四周。
枫原万叶伸出一只手，手背上骷髅头般的圣痕嫣然刺目。他仿佛在抚摸着什么东西，柔声安慰：“……不要生气，我的主。一切都是为了大业铺就的基石。”
“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
清晨，光亮洒进稻妻离岛的一幢民居。客厅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一道星空颜色的裂口，一个戴着奇怪帷帽的紫发男人骂骂咧咧地从里面爬出来。
“臭女人！不是说好了到达目的地之后先观测观测再出来吗？如果敌人在这里埋伏，我早就被你害死了！”
一道不悦的女声传来：“我才不要跟臭男人挤在同一个袋子里！”然后是轻蔑的一声冷哼：“你当我的千里眼是白长的？那股魔力的气息很微弱，气息的主人应该早就离开了。”
戴着硕大巫师帽的双马尾女人从裂口跳了出来。她望着眼前被切割得惨不忍睹的尸体，猫似的眼睛嫌弃地眯了眯：“真是……什么仇什么怨，杀之前还要虐待一番泄愤……”
散兵佯装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真是可惜，如果不是你这个女人非要睡什么美容觉的话……！”
莫娜大怒，欲与他掰扯一番。视线扫到地上的尸体，她突然转变了口风：“这个人也是可怜……话说，要不要通告给魔术协会？”
散兵冷冷地移开视线，大踏步跨进裂口，传来的声音微微失真：“放弃你那副假慈善的心肠，魔术协会自有他们了解的渠道。收拾一下我们来过的痕迹，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莫娜着急地大喊：“喂！”她匆匆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咬咬牙，还是追随散兵的步伐溜走了。
晨光熹微，尸体的右手腕无力搁在客厅的座机上，一根红绳被鲜血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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