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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美食与毒药

第二十二章 美食与毒药

当饥饿的亡魂们都在广场上挑拣容易料理的堆积如山的肉块和色彩繁杂的香料时,维多利亚仔细地回忆起了那道“冰茶草莓”的制作方法。

在地狱里并不容易找到现成的淀粉或者果胶,于是维多利亚选择了一种形状有些像芦荟的红色厚肉植物,名叫猩红掌,表面覆盖着一层长长的红毛,果皮皮则疙里疙瘩是棕色的,看上去异常瘆人。

在去皮的过程中,她的手因过敏而红肿难耐,但她唯有忍受着将手浸入冰水中。还好这黏糊糊的果肉不算难吃……在当年别西卜还没有出不了门的时候,狂欢节的管制并不像现在一样严格。为了让做出来的美食更合口味,少量的品尝是被允许的。但还是有些明显违规的亡魂会被抓住,并被穿在铁签上烘烤。

她用衣纱做成滤网,去掉粗糙的纤维,并把汁水盛入小锅中,加入糖、红蛇果汁和黑杉树叶熬到粘稠,这次的内馅相较于戈登的教学颜色更深,也更接近真正草莓的颜色。口味上更为甜腻……说实话,很失败,根本比不上戈登本人的出品,但是维多利亚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

“就只有这么一颗吗?”在一晚上都看着戈登忙碌在厨房之中,用所有可能的原料来使这道最后的甜点更臻完美之后,维多利亚忽然感觉到,如果吃掉它的话,这该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我的就是它了。”戈登苦笑着回答,“抱歉了啊,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吃掉那颗心的时候才意识到它有多么的丰富——甚至在温度的控制上,各层之间在塑形之前都用水浴和冰块来维持各层次的形状和口感。在地狱的条件下,要做到这么多是不可能的,所以维多利亚尽可能的简化了制作的过程,只留下了胶状外壳和加入了龙舌兰酒的液态流心。这是完全不同的风味……真的能得到别西卜的认可吗?

别西卜在广场之上一道道品尝着面前摆放着的食物。而轮到维多利亚制作的“地狱红莓”时,他愣了一下,因为这么小的一颗东西,未免太过敷衍,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他愤怒地要求把维多利亚押上来,准备将她处刑。

“你——就——给——我——吃——这——个?”别西卜的声音像是蝇虫的翅膀抖动着一样聒噪刺耳,然而此刻只让维多利亚感到恐怖。她的双肩被两名恶魔士兵掰得快要脱臼一样生疼。

“对不起,我并无意冒犯您,别西卜大人,但我真的尽力了……请您尝一尝再处置我也不迟。”维多利亚强忍着疼痛的泪水,咬着牙艰难地说道。

别西卜用覆盖着黑色鬃毛的两根手指把草莓夹在中间,转动着红色的眼球漫不经心地盯着它嗅了嗅,然后随意地丢进口中。像这样糊弄的的小玩意儿怎么可能好吃——可下一秒他后悔了。自己吃的太快,甚至没尝清楚是什么味道,那颗糖果就在口中融化爆开,却带给了它极为丰富的愉悦体验。

他慌张地搓了搓手,试图再尝到一点粘在皮肤上的融化掉的外壳,但是这一点完全不能让他满足。“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维多利亚绝望地挣扎着。看来地狱的怪物的口味与人间还是不同……不,还是自己学艺不精吧,竟然连老师用生命教学的最后一道菜都没能学会。如果是戈登的话一定就能成功的。

“请您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那么痛苦而丑陋的死掉……”

别西卜示意两名卫兵退下。“你——再做一次——这道菜。现在——。”他用魔法治愈了维多利亚的双手,并给了她一双手套。

“可是别西卜大人,别的食物还没有尝完,不妨等到明天再……”在身后跟随的貔貅说道。

“没——有——必——要——了——”别西卜明确地说道。暴食地狱中的亡魂多半在生前浪费食物或是贪食无厌,但在维多利亚的时代之前,厨师还一直只被视为佣人一般的职业,而且很少有厨师会浪费食物。

所以地狱的饮食文化实际上相当单调匮乏,以原始的烧烤和重油重盐的食物为主,基本都是肉食。像维多利亚制作出的水果甜点,对于从未有过这般体验的别西卜来说是巨大的冲击。

在重新调整了原料的配比和烹饪手法之后,维多利亚越来越接近自己理想中的那种味道,而别西卜也允许她住在城堡之内,成了专门为他烹饪的专职女仆。

起初,维多利亚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得到充分的休息……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并且依据马斯洛的理论,当一个人的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得到了满足之后,她会开始渴望——

爱。维多利亚在与别西卜的交谈之中了解到了自杀者也会在地狱之中的可能……那么戈登也可能还在那里。她本来想到了一个很美妙的借口,想借助别西卜的力量,从第七层救出戈登。这样一来,自己的愧疚和为人时未能说出的话语,就都能画上句号了。

“主人,其实这世界上有比我更擅长料理的人……”

“哦?怎么——可能?”

“他是我的老师,教会我烹饪的人。如果您能救他来到这里,他也就能为您所用……”

“我觉得——没有这种必要。狂欢节的——比赛,已经——取消了。我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别西卜的猜忌和控制欲日益增长,他要求维多利亚不许离开城堡,自己也每天待在这里守着她。

维多利亚逐渐绝望了,单调而不存在改变的生活终究成为了一种折磨。她从食材中提取出了足以致死的巨量毒素,准备杀掉别西卜,但别西卜并没有死,而是变得更加巨大丑陋,逐渐失去了人形。

她尝试了各种可能的毒素配比,但是量变终究没能转化为质变,别西卜也终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和视力,只能由维多利亚照顾。

维多利亚对于自己的所为是有些后悔,但只是后悔自己给自己造成了更大的负担。她从一开始,就未曾对别西卜有过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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