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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从大小姐到女仆

第二十一章 从大小姐到女仆

“你再哀求我,维多利亚,我也做不了任何决定。”玛丽亚抚摸着维多利亚解散了的松软光滑的金发,无奈地说,“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别西卜只要一死,貔貅就会杀掉你……或者强行把你据为己有。”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就好了么,玛丽亚?说话啊玛丽亚!我到底该怎么办?”维多利亚的喊声惊动了正在熟睡的别西卜,整座城堡都随之摇晃起来。

“怎——么——了——,维多利亚?那群——混蛋——对你——做了——什么?”随着别西卜的怒吼,蝇虫前往了维多利亚声音传来的方向,将毛玻璃门覆盖成了令人厌恶的黑色,几乎就要将门破开。

“别开门,主人!我没穿衣服啊?刚才只是在和玛丽亚馆长打水仗而已……”维多利亚在这紧急的时候想出了一个蹩脚的借口,但是居然起效了。

别西卜本体虽然已看不见,但是可以借助于蝇虫的视力。“没——没穿衣服——维多利亚,啊……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垂涎欲滴……对不起,维多利亚,原谅我的失态吧。毕竟我这副丑陋的样子和肮脏的化身,不该出现在你的面前。”

“没有的事……您想进来的话也可以进来,但我怕玛丽亚小姐不乐意呢。”维多利亚控制住了自己紊乱的呼吸,进一步把她的谎言延续了下去。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难得有人能陪你一起玩儿。你也好好休息几天吧。玩得——开心点!”

蝇虫褪去,嗡嗡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只余下粘液和残肢粘在玻璃上,一阵近乎让人晕厥的恶臭从缝隙中钻了进来。玛丽亚露出嫌恶的表情,用手用力在鼻子旁扇了扇,“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挺过来的……还能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

“没事,我也想通了,玛丽亚。我的嗅觉其实已经几乎完全损坏了,所以近来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太难熬……你不愿意帮我,我也能理解。毕竟我是背叛了别西卜大人,装作仍然爱他却一直图谋不轨的小人啊。”维多利亚又回到了往时那种出于礼节性的微笑,眨了眨含着泪花的眼睛。

玛丽亚在上次来访格拉顿时,也就是七年之前,第一次遇到了刚任别西卜的私人女仆的维多利亚。那时的她并不如今天这般憔悴,也没有现在这样擅长伪装和谎言,能顺其自然地处理好一切,只是让她觉得有些羞涩可怜的无辜女孩儿。

她在人间的时候,曾经是贵族之家的一位大小姐。她吃惯了甜点和山珍海味,却因为挑食的习惯患上了胃病,最终去世。

来到地狱之后,她为了活命像其余亡灵一样开始为别西卜制作美食,因为狂欢节的赢家将会拥有能够吃饭的权利,所以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维多利亚绞尽脑汁思考了她平生所有品尝过的美味,她临去世之前,被病痛折磨得吃什么吐什么时,也心心念念着的——

“好想再吃一次‘冰茶草莓’啊。”

那是一种外皮结着白色的酸奶霜,白巧克力做籽,抹茶做叶,内心则是透明的青葡萄混合白茶啫喱夹心的清爽冰凉的“分子料理”。只是在那个时代,这种说法还没能得到普及。

维多利亚的料理天赋第一次真正地被发掘了出来。其实在她还没有厨房的台桌高的时候,就经常跑到厨房里看全联合盟国最天才的厨师之一戈登先生制作美食的过程。戈登先生也很喜欢她,有时会让她帮忙揉彩色的面团,或者搅拌甜腻的奶油和果酱。她也很喜欢在“劳动”的过程之后,用手指蘸上一点来作为“报酬”。逐渐地她的个子高了起来,出落成了一名众多家族都艳羡的,健康而优雅的小姐。

可是她的家长认为,女孩子与其学习这些下人才去做的粗活,还不如把心思用在学习礼仪和参加社交聚会上,对于戈登多此一举的举动也已经积怨已久。在维多利亚一次胃出血的经历之后,他们没有带她去看医生,或是放下她的品酒教程,而是把这一切怪罪在戈登的出品不够卫生这一点上。

戈登以其他人来作为对比,解释是维多利亚自身身体的问题,建议她的饮食之后清淡一点,不要在所谓的上流宴会上为了面子而学着喝酒,可这反而被当成了借口而遭到了责骂和羞辱。“那是因为她娇嫩的胃更敏感,才感觉到了你做的菜不干净吧。”

“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雇佣了这样一位连卫生都不讲,还喜欢找借口的厨师十多年……”

尽管维多利亚一再为他解释,并且极力地挽留他,但家族的长辈们不会听得进去一个孩子的话,反而觉得开掉他更正确了,因为贵族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和一个下仆厨师经常待在一起,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家族的名声将会极大地受损。

“这个流氓早就该滚了!你看到他看维多利亚的视线了吗,简直比看着火炉里的烧鸡时还要眼馋,恨不得把她吃掉!”

“或许维多利亚是对他有好感……这样就更不能留着他了。”

在遭受了侮辱和诽谤之后,戈登已经心灰意冷。没有人,没有餐馆会愿意雇用一名“性骚扰”、“恋童”、“做菜不干净”的员工,即使自己开店,也没有顾客会愿意来。他失去这份工作之后,又能去干什么呢?

他一个人溜进了厨房,拿起那把磨砺了数次,却依然锋利非常的西餐刀。就用它来画上句号吧,为自己的清白……这时窗外的一道闪电,照亮了刀身,也让他看见了身后跟着的维多利亚。她有些颤抖地问:

“戈登先生,您要做什么?”

戈登的心里此时写满了无奈和绝望,但他什么都不能向维多利亚说,因为那会让她感到更加自责。他放下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维多利亚说:

“我马上就要去大洋的彼岸学习工作了,据说那里的餐饮文化与这里不同,而且更加古老。我一直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自由了。真是太好了。”

“嗯,那里的人吃到您做的菜也一定会很幸福的!您是世界上最棒的厨师……好舍不得……”维多利亚扑到戈登的怀里,为自己的无力感到自责,也为再也无法品尝到戈登的美食而遗憾落泪。

“没事的,维多利亚。那我走之前,再为你做一道甜品吧。让你吃完之后永远不会忘记的甜点……你好好学着哦,等我走了,你也可以做给自己吃。这样你每次吃到它,就好像我还在给你做饭一样。”

维多利亚没想到,自己直到死都没有机会再吃一次了……现在她必须强忍着悲痛,做出这一道甜点,为了不继续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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