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卡拉霍桑尼帝国在内,历史上,有无数强盛的帝国,他们的军队战无不胜,他们的行政有条不紊;他们外不怕强敌,内不惧叛乱,千秋永存、固若金汤。
朝野无数的能人志士都在为维系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而努力,他们殚精竭虑,从前人失败的经验中吸取教训,不断总结经验、变化体制、改革旧例。
他们不断地为国家机器缝缝补补,他们想到了任何时代的任何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并为此付诸努力。
对朝政不满、被铁链绑在土地上的普通人,面对这样的专制机器,只能在默默忍受中窒息。任何反抗都会被顷刻绞杀。
可那些如若神明一样的统治集团,有着算想得到,也永远无法改变的一点:财政崩溃。
这是所有封建帝国都无法改变的宿命,除非他们打算将集权帝国自行解体。
世间没有一种无喽啰的权力,也没有一种无臣仆的尊荣。维持这些人,这种尊荣,是要钱的。
要海量的钱!
帝国衰落时,从来都是听说税源减少,没听说过被供养者减少的。
帝国税收虽多,但没有一两银子是多余的。
每当帝国收不上税,无法转移支付时,帝国的基本盘就将碎裂。
某些看起来是利在千秋的举措,所花费的钱粮甚巨,压在当代人的头上,也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使统治者知道如何让百姓不得不容忍。
即使统治者精心调控好了税收的度量。
即使统治者缜密地设计了每一分钱该如何花。‖——桑塞特·低吟者,《卡拉霍桑尼帝国史》。
‖我们不需要官吏,
也不要贵族和皇帝。
我们种的、采的、制造的,
都是我们自己的。
四世崽种,
我们不是你的私产。
我们是自己的主人,
只因我们也是人,
我们也要吃、穿、用、睡。
不要同我讲废话,
废话我们吃不下去。
锄头、镰刀和鞋拔子,
将砸碎夕日宫大门!‖——《八三起义之歌》
72年7月,南科勒米、希罗崴两省不断汇报有小规模民兵发生,帝国政府一开始认为这是征收“新宫税”带来的阵痛,下令地方官员一面镇压、一面加紧征收税款。没想到民变数量不降反增,到了八月三日,南科勒米、希罗崴、阿米达三省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约莫有十几万农民、手工业者涉事,他们甚至还组建了有组织的军队,唱起了《八三起义之歌》这样大逆不道的反歌。
米西丽亚和南港两京的政府大为震骇,米尔令中情兰什赫罗纳彻查为什么额外征收一笔税款就能引发大规模起义?是否有官员从中层层加码、卡拿要?
调查结果很快汇报上来,“新宫税”只是导火索之一,在这之前,农民们已经背负了太多,而这三省的农民是已经无法生活下去了,故而选择起义的。
从远征支援厄鲁亚克斯,再到北征达拉干,还有建设教会大学、组建南帝国政府,这些事务都要大量财政支撑,即使专门调控了税收数量,但农民的不满会慢慢汇集,农民们不是被温水煮的青蛙,当地窖里的存粮一点点地被官府搜刮时,他们会思考很多,纵使他们大字不识一个。
69-71年这三年的气候并不算好,季风推迟到达,虽不致造成破坏性后果,但对农业是一个打击。即便如此,四世皇帝也只是象征性下调了当年的农业税。农民们本就生活得十分艰难,可“新宫税”又加了上来,相比起之前的战争税,“新宫税”要求得更急、更多。最重要的是,它不像建设教会大学那样,有培养人才、侍奉太阳的门面粉饰。
米尔一直自诩为激进改革家、反腐斗士,如今爆发大规模民变,米尔立即发布了诏书,将责任推卸给地方官员。“如此急切又不顾实际地征收新税不是帝国政府和陛下的本意,都是基层的官员们曲解了圣上的意见!”可地方官员其实是两头受气的,上面催得紧,下面没得活,他们要么丢乌纱帽,要么用不人道的手段征收钱粮。
眼见农民起义有扩散到南部地区的趋势,米尔立即抓了一批替罪羊官僚公开处刑,以平息农民们的愤怒。可对于起义的根本诉求,米尔选择以铁腕回答——已经把迫害农民的人处理了,要是再不知趣,不缴纳税款,或者把矛盾针对到皇帝头上,那只能等着军队开过来啦。
很多农民被这样的伎俩蒙骗了,在地方官被大规模处分后,他们选择放下已经举起的锄头,回到田地去默默劳作。虽然生活还是过得艰难,但至少皇帝为他们伸张了正义。
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对于平定农民起义很有效,南港的副帝国政府也为米西丽亚分担了不少压力,更让米尔坚定了征收“新宫税”的信念。在军队的恫吓和皇帝的“劝说”下,希罗崴和阿米达两省的起义偃旗息鼓了。
但,民风彪悍的南科勒米省的许多农民拒绝妥协。在气候紊乱带来的灾变中,他们不像北科勒米的兄弟一样有海洋贸易托底,他们也不像内地的兄弟一样有大河支持,他们直面变幻无常的季风,在来自自然和人为粉重重打击后,只剩下随身的破衣裳和锈锄头,他们别无他物,只剩下最原始的愤怒。他们到处砸烂官府、军营、监狱,将矛头指向皇帝、指向帝国政府。
72年的新年到来时,动荡了小半年之久的起义地区大部分基本平息,“新宫税”也征收上来了。唯有南科勒米省的暴乱仍在持续,阿特娜劝说米尔妥协,米尔不听。
72年1月底,皇后阿特娜又因为肺部的老毛病一病不起了,外出疗养前,她还是劝告米尔不要如此苛刻地对待农民了,可米尔只关心她的身体。焦头烂额的米尔还收到了南科勒米省的农民竟然私自重新划分田地,搞什么“人人有田种”的魔怔行为,这是不可容忍的,米尔和兰什们商议后,决定把军队集中起来,将威压行动升级为歼灭行动,一举清剿那些暴动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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