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以说啊，我可爱的弟弟。真的不打算帮姐姐去和他们谈谈吗？”维娜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劳伦斯的头，戏谑地说道。
晚间，维娜和劳伦斯收到了商会准备跟他们会谈的风声。
处于晚餐时间的宫廷大厅内，前来传话的仆役被维娜打发了下去，整个大厅内除了两人的餐具碰撞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恕我拒绝。与人谈判不是我的专长，更别说还是他们。”在餐点时间被打扰的劳伦斯显得有点不高兴，头也不抬地回绝了维娜的请求。“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况且我还有自己的事务。”
“那如果我命令你呢？”
“...”劳伦斯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放下了餐具，擦拭了一下双手和嘴边。“根据我那小传话筒早些时候给我的消息，这些商人不过是打算用他们深不见底的钱包来要挟您罢了。”
“哦？就这样？”
“在陛下的寿辰时。”
“这可不是小事啊，我的弟弟。”维娜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用餐动作。
“怎么，难道维西尔已经没法做到摆脱本地商会了吗？”劳伦斯问到。
“那可是一笔巨款。”她眨了眨眼。“虽然不是不可割舍的，但还是谨慎言行为好。”
“那你的意思堂堂维西尔的公爵要对来自洛比斯的商会言听计从吗？”劳伦斯的声音中显然多出了几分压抑着的不快。
“这事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维娜眯起眼睛，“他们的要求还没有到不可接受的地步。”
“不要自欺欺人了，姐姐。对斯库特岛的征服作战随时可能开始，你肯定知道。”劳伦斯脸上最后一丝温和的表情消失了，“邦联强占那座岛太久了....届时如果战端一开...”
“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商人。”维娜仍用处变不惊的语气和劳伦斯说着“我相信那些商队的武装不会对帝国造成什么影响。”
“帝国的律法不容挑战，更何况涉及到安全问题。”
“我相信商队武装威胁不到帝国军队，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能在谈判中占到更多的好处。比如他们的那艘四桅帆船，无论是坚固程度还是在舒适性上都要比帝国海军给你准备的船只要好的多了。征用来给你前往洛伦施塔似乎正不错。”
“请小心，姐姐。豺狼在露出獠牙前也会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劳伦斯说。
“嗯，明天的谈判场地，就由你来安排了。”维娜直接无视了劳伦斯的建议，用丝绸做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开始品尝起了自己的甜点。“我希望你能将会场布置的好一点，不要让气氛太过尴尬。”
“是，公爵大人。”劳伦斯自知无法摆脱，无奈地回答道。坐在她对面的维娜只是笑了笑，微微直起身靠着椅子。
“我知道在你的队伍之中，可有一名大小姐呢，”维娜绿色的眼瞳盯着劳伦斯的脸颊，“本该成为你筹码的一部分，然而嘛.....看起来作为一个领队，我可爱的弟弟嘛......”
“.......”自己堂姐的话锋一转，让劳伦斯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有处理好与自己队员的关系，他也不打算接这个话茬，只是默默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结束了用餐，“那是另一回事。”
“可不能这么说哦，毕竟，”维娜垂眸看着桌面上用于装饰的一块红宝石，单手撑着脸颊，“你可是要去洛伦施塔那个地方啊。”
公爵府的女仆打开了餐厅的门，劳伦斯走了出来，回头看了看还在餐桌边，对她轻轻挥手的堂姐，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啪嗒。什么软软的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是站在门外靠着门的席利乌斯，她的尾巴落到了地上，此时正看着劳伦斯，她身上依旧穿着汐雅给的那套女仆装，劳伦斯能看到稍远的地方，公爵府的女仆们看着这边有些议论纷纷。
“跟我过来，席利乌斯，有些事情，要让你去通知一下商会，”那些佣兵大部分都住在酒馆之中，并且正在城中花天酒地，剩下的都跟着那个大小姐去了商会，此时自己身边也就这名龙裔可以差遣，“嗯.......你对天子诞辰的这个节日，有什么印象么？”
二人来到了中庭，劳伦斯看着庭外花园中的喷泉，席利乌斯微微仰着头，回忆起了那个时光。
在边陲城市西斯隆德，这个节日是为数不多放松的时候，商人会提前开始囤积货物，以便于能够在这一天的狂欢之中能够供应上货物，当时的领主自掏腰包，在城镇广场上包下了整场的消费，无论是新鲜的烤肉，还是一桶接着一桶的美酒。
马戏团也会在这天来来到这里，在广场上表演，那一天的席利乌斯不用再为生计奔波，在完成帮助布置场地的工作之后，她便会去享受这个节日，在这一天能吃的饱饱的，并且感谢皇帝陛下的馈赠。
“是一个，很暖和，热闹的节日。”席利乌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心中的感觉，不过劳伦斯从她眼中的辉光，以及她那翘起来微微摆动的尾巴看得出来，她十分喜欢这个节日。
“不久之后就是陛下的诞辰了，今年是陛下的五十岁诞辰，规模必定比往年更加盛大，”想到这里，劳伦斯也部分理解为什么自己堂姐谈到资金的时候的无奈，“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回到房间的他托腮思考着，走到书桌前，而席利乌斯则是乖乖站在门边没有进去，他抬起手书写了一封信，信上告知了他们两天后的会谈地址和时间。随后他折好信封，印上公爵府的印章，走过去将信给了席利乌斯。
“商会那边肯定会让汐雅出面来跟我谈判，把这封信带给他们。”“好。”看着手中的信封，席利乌斯把她郑重地收在自己怀中，然后想了想，学着艾优卡的样子双手交叠在腹部笨拙地鞠了个躬，尾巴都高高翘了起来，随后转身离开公爵府。
而在公爵府的外面，看着从铁门中出来的席利乌斯，在阴影中的异教徒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吹了口口哨，告诉远处假装在乞讨的乞丐，乞丐颤颤巍巍站起来，端着碗离开了现场。
“那个龙女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不行，等他到城里面在动手。”
两个兜帽男窃窃私语着。
“这个公爵是个麻烦的女人，如果引起她的注意......至少现在还不行，还没有准备好。”
“啧。”那人只能作罢。
“你继续在这里观察，我去报告一下主教大人。”
“收到。”
“呀，席利乌斯小姐。您回来了，奥尔科宁先生等候您多时了，请您进来。”此时的奥尔科宁正举着雪奈观察着什么，看见了席利乌斯回来，眉头轻舒，抱了一下雪奈，用力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顺手捏了一把藏在长发后面的狐狸耳朵，然后放到一边，甩了甩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的手。“呃！喔！我们的小邮差回来了。”
席利乌斯点点头，给出了盖上公爵府印章的信。
奥尔科宁接过信封，拆开便读了起来。席利乌斯的尾巴不安地点着，尾巴尖在商会的地毯上画着圈圈。柔软的地毯挠着尾尖，她惊讶地发现尾巴摩擦着地板，这酥酥麻麻地十分舒服，唔。这柔软中又带着点粗糙的触感让她有点难以自己。
“席利乌斯？席利乌斯？”
“哦？啊！不好意思，奥尔科宁先生。我刚才走了一下神。”柔软的地毯的触感让她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地，她已经把整条龙尾巴放了下来，使劲儿地磨蹭着地毯。
“嗯，你辛苦了。”奥尔科宁嘴里默念着咒语，信纸在他的手里发出了一道光芒。待光芒消逝之后，奥尔科宁的手上出现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信纸。
“哇……”
“噢..噢....”
“呀！”
三个女孩子眼睛都直了，全被这神奇的魔法所惊讶到。尤其是雪奈，她直接爬到了奥尔科宁的身上，抢过变出来的信纸，仔细观察着两张纸之间有何不同。除了新的那一张可以明显看出没有墨水晕染开来和印章处没有油墨的痕迹之外，两张纸几乎一致。
“再抄写一份就太麻烦了对吧。雪奈，听话，把这张纸给艾优卡小姐。小艾优卡，那还请劳驾您把这一份给小汐和坎德林格先生。”
“明白，奥尔科宁先生。”艾优卡接过信纸，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她一边走一边也在观察着新的信纸，喃喃地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做到的？好神奇啊。”
汐雅读完了劳伦斯写的那封信，脸色凝重。她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落款上字迹带着尚未消散的墨香。
“乖孩子，听话，不要进去打扰爸爸。”
“可是妈妈，爸爸说好的要今晚陪我，给我读故事嘛……”
“要体谅一下爸爸，他现在很忙碌哦。身为爸爸的女儿，要多多体谅他。”汐雅的妈妈蹲了下来，将视线和她平行。温柔地摸了摸年幼的汐雅的头。
“可是，爸爸为什么会……一直在忙呢？”汐雅抽泣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泪珠不断地从眼角处掉落，滴在了地毯上。
“爸爸一直在忙，是因为他想给你买新裙子穿，想给你买最新的故事书。如果小汐雅打扰到他了，就没有新裙子和新书了哦。”妈妈用手指拂去眼角上的眼泪，然后拍了拍她的背。“我们去睡觉吧，今晚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嗯……嗯呢，谢谢妈妈。”
“新裙子和新故事书吗？”汐雅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可不只是新裙子和故事书那么简单啊……”汐雅深知如果这次失败了，这里的商会会被父亲所责备。负责保护运输商队的人也会被半兽人所杀死。前不久才和半兽人战斗过的她不禁冷汗直冒，恐惧感不断地侵蚀着她的心。望着房间摆着的父亲的画像，如今的她，即将要上谈判桌的她，一想到此，体会到了当年的辛苦和沉重无比的责任和压力。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沉沉地睡去了。
啪
啪
“嗯...我是有说过让你来安排会谈场地。” 维娜坐在谈判桌前，用公爵权杖无聊地用敲着自己的手掌，“但我应该也说过不要让气氛太尴尬吧？”
“我认为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进行谈判的地了。”
“会不会太突然了一点？”
“是他们要求谈判的。”劳伦斯说“我们不过是赴约了而已。”
“但是直接闯入人家的公会内部是不是有点...”维娜起身看了看门外有些慌乱的的公会守卫们。
“商会的人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认为有必要替您提醒他们一下，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劳伦斯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他们大多是内城的宫廷卫队，来此负责保卫维西尔公爵的安危。
“说的没错，亲王大人。”维娜的宫廷卫队长也附和道。“这些外邦人在帝国的土地上能拥有自己的武装已经是皇帝的仁慈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家，而他们居然想在这威胁我们。”
会客室外的公会守卫可没有心情听这些，对于他们来说，从劳伦斯在清早时带人敲响商会大门，到维西尔的女公爵前来入座会客厅，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了。
会客厅内没有哪怕一扇窗户，照明全靠蜡烛灯光。在维娜进门前，劳伦斯已经点燃了几个黄铜烛台，烛光给屋内提供了充足的光明，照亮了会客厅四周华丽的墙体。一面墙上挂着汐雅一家的全家福和一些装饰物，远离大门的另一处则是一个巨大的壁炉，壁炉前放着一盆已经有些许干瘪的水果。
“如果让别人看见了，难免会有些流言蚩语。”维娜悄悄瞪了眼自己的卫队长，然后继续抬头和劳伦斯说。
“放心，我的大人，我给车队做过伪装，这个分会的老板不知道，维西尔的居民更不会知道。”
“你们听好，一会的谈判全权交给我，没有必要不要插话。”维娜向周围的人嘱咐道。
门外传来了马车的喧闹声，刚刚还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公会守卫一瞬间找到了目标，全部往大门外跑去。
“看来他们来了。”劳伦斯说，他慢步走到会客室中间，站在入口处静静地等待着商会的人前来。
片刻的宁静后，劳伦斯看到了快步赶来商会分会长，当他看到维娜公爵和公会内站着的一整支维西尔宫廷卫队时，他脸上显露出的慌乱不比公会守卫要少。
“不知公爵大人前来是要？”分会长悻悻说道。
“怎么了，难道你的会客厅不接待公爵大人了吗？”维娜并没有开口，劳伦斯代言道，“坎德林格先生是吧？如果我没记错话。”
“不敢，不敢，只是这么大的阵仗，确实是让我有些紧张。”
“因为公爵大人听到有人在质疑帝国的安保能力，尤其是在这坐落着帝国行宫的半岛——维西尔领内。”劳伦斯离开了会客厅门口，走向了维娜的身后。“我想会长应该不会反感多来了一点客人吧？”
“不会，不会。”坎德林格赶忙摇头否认。
“很好，那快去把你的人叫来，我们要开始谈判了。”
原本在商会安排的住处休息的众人，看到了一名行色匆匆的商会小伙，气喘吁吁地跑来。早起的奥尔科宁扶着他走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众人说。
“公.......公爵府的人来了，他们已经抵达了，而且还....咳咳....还带来了整个卫队！”
“？！”刚刚穿好衣服来到大厅的汐雅面露惊讶之色，艾优卡则有些担心地看着汐雅，不知道她有没有准备好，而奥尔科宁则是微微皱眉的抬手捏着下巴。
“看来我们的好团长并不打算给我们留喘息的时间啊，”他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小汐，你去准备一下在这个场合该穿的着装，小兄弟，公爵女士是不是也来了？”
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奥尔科宁也转身回了房间。
在奥尔科宁的房间之中，已经化形好的雪奈正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床上，听到开门声她耳朵竖起来，瞪着门口进来的奥尔科宁，看到是他之后不自觉的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耳朵，因为在之前，奥尔科宁为了研究清楚她的化形魔法到底能隐藏到什么程度，她的耳朵和尾巴可是受了不少罪。
奥尔科宁快速打开了自己那本厚重的书，在上面写了一段之后，随后他走到雪奈的窗前，蹲下来与她视野平行。
“雪奈，师傅要去赶赴一场，嗯，虽然不能说凶险，但是应该会很困难的谈判，在此期间你就待在这里，好么？”
奥尔科宁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地在郑重嘱咐，雪奈的耳朵耷拉下来，似乎显得很担心。
“那....你会回来么？”
奥尔科宁站了起来，抬起手搓了搓雪奈的头，笑着说道。
“不带你去的原因是我不能保证帝国军中有擅长魔法之人，如果识破了你的伪装，会很麻烦，”奥尔科宁笑着坐在她的床边，“这件事对汐雅会是个挑战，我必须去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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