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后日谈
2013年8月22日，星期四。
清华大学迎接新生的日子。
在艾家的家教兼职好几个月前就结束了。
异变解决之后，一个多月的课程里，夜葳又变回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用各种方式把我和她自己耍得团团转。
夜寒似乎也活泼了很多，和我头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远。
5月底，最后一次课下课的时候。
夜寒给了我一个惊喜。
具体是什么，暂时保密。
可惜，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考试的结果如何。
似乎考完试后，不等出成绩就出国环游世界了，手机也联系不上。
可不要就永远联系不上了啊……我暗暗祈祷。
说回我的情况吧，现在，即便是大夏天，我也要围着一条薄薄的丝质围巾，用来遮挡脖子上的伤口。
更准确地说，是遮挡那层水银镜一样的结界。
多少有点不方便。
而且，时刻都带着足以致死，却永远不会让我在下一刻死掉的伤口，身体的感觉上也和之前不同。
总是有点血流不畅的感觉，这应该不是心理作用。
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头晕得也很厉害。
不过，虽然有点不方便，丝巾倒还真是个蛮亮眼的装饰品。能有个新造型，也挺有意思的。
可以说有得有失吧。
可喜可贺的是，现在那只虎斑猫也终于失去了抓烂丝巾的欲望，这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想来，一定是音玫回收了那个寄住在它身上的守护幽灵了吧。
哎，说来说去，活着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这么说来，在四个多月前的那场异变中，我也算多多少少帮助全人类活了下去。
功劳不能说多大，却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乘上世界六十多亿人的总数，我大可自豪地说，我为世界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幸福吧。
就像米老鼠或者加菲猫一样伟大。
是的，活着总是最幸福的事情。
这么说，总没错的。
现在，我正一路小跑，从紫荆十三号宿舍下楼，赶往操场的迎新地点。
以迎接新生的时间表而言，我已经有点迟到了。
唉，恐怕会是很劳累的一天呢。
天空中高悬的大太阳更是让人心生畏惧。
我极不情愿地挪动双脚，向操场走去。
“你怎么才出来啊。辅导员和班委他们早都过去迎新了，你也快去干活，快去快去。”我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吴名。
我为什么要加个“又”呢……
“没有动力啊……”我哀叹道，顺手整理了一下丝巾，确保它遮住伤口。“你摊上了什么活计，不会是蹬平板车送水吧？”
“瞎说，以我深厚的抽签功力，当然抽到了送学妹登记宿舍这样的光荣岗位。”
“你太幸福了，老吴。”我无精打采地说，“看到了有值得注意的目标，可千万把宿舍号和名字记下来，短信给我一份。”
“要是我觉得有值得注意的目标，还能轮得到你？不想被甩下就快自己去筛选吧！”
“说的轻巧，选择可是双向的。”我说，“对吧，所以，像你这种，啊……这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归类的生命体……”
“无法归类可是至高的萌点啊好不好。”他拍拍胸脯，大言不惭。“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特殊的类型。就前两天，北大不是还有人在鹊桥版上发征友帖，开出的条件要求是‘外星人，未来人，或者超能力者[1]’嘛。”
“那个人是发帖子征男友，以北大现在的取向，楼主八成也是个男的吧[2]。”
他似乎打定主意无视我这句话。
迎新的操场其实近得很，没聊几句就走到了。
“唉，既然快要到了，也不瞒着你了。”
“什么？如果是你发现自己癌症晚期了的话……汝妻子我养之，汝勿虑也[3]。”
他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
好像玩笑有点过火了……我怎么觉得最近自己好像嘴比他还刻薄了不少。
一定是那几个月做家教的时候，跟夜葳学坏了。
“咱俩不闹了。”吴名做出难得的严肃表情。“其实刚才，我跑回来就是来叫你的，不想路上正好碰到你了。”
“叫我干嘛？”
“刚才我在这儿迎新的时候，有两个美女来报道。”
“我们又不是工科院系，美女什么的每年总会有一两个啦。”
“我本来想送她们的，但是那两个女孩，居然坚持要你来送。所以我只好跑回来叫你。”
“啊？为什么？”
“还装傻，这就是我想问你的啊，你这家伙！”
我耸耸肩。“可是我也不知道啊。”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我们学院的迎新摊位。
迎新的临时棚前站了两个新生打扮的人。
那是……
夜葳和夜寒？
“我也奇怪着呢……”老吴还在喋喋不休。“所以我想啊，如果你没有兴趣的话，还是让我……”
这回，轮到我无视他的发言了。
吴名收住话闸，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这副花痴德行，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一边迎接其他新生去了。
“呃……你们都来了啊。”我嗓子有点发紧，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做开场白。
“是啊，都要感谢你的教诲，轻松考取。”夜葳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甩动着她的Hermes皮包。“我最后可是比夜寒高了两分哦，来，快来称赞我吧。”
“大……小……姐……最……高！”我拖长声音说道。
“谢谢哦。墨非啊，以你的经验判断，你觉得军训的时候会有讨厌的男生偷偷拿着摄影机全程跟拍我们吗[4]？”
“不用担心啦，虽然论资质够格了，不过你还没有那样的知名度吧。”
“不要这么打击人嘛，我还很期待能有那种待遇的说。”
“……原来你不是讨厌被骚扰啊。”
“人家在家里练了很久的微笑眨眼pose呢。”
“你到底有多期待被跟拍啊！”
“还好啦，我对这种事，肯定不如夜寒的期待程度高。”
“啊？为什么？”
“因为之前四年里，我不会被任何摄像机或者照相机拍到啊。”小公主代替她的姐姐回答了我的疑问。
“是啊，这个暑假出去玩的时候，她到哪都要拍一大堆照片，可疯狂了。”夜葳补充道，“现在她对拍照的好感度之高，全世界的少女都无出其右者吧。”
我完全没想到这个原因。
对爱美的女孩子而言，不能拍照，一定是很痛苦的事吧。
恐怕是我这种男孩子无法理解的痛苦。
还好现在一切都完美解决了……
“夜寒……”我轻声说。
她微笑着看着我。
终于学会了这么自然地笑了啊……我心里暗暗感叹，真是非常上相的笑容。
“姐姐说的没错，因为现在，大家都能看见我了哦。”她笑着喊了出来。
“……”
这可不是什么适合在大庭广众面前说出来的事情吧。
不过，事实就是这样的。
这也是她在最后一次课上给我的惊喜。
说来必须要感谢阎音玫大人。
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傲慢的幼女，不过确实神通广大啊。
为了嘉奖夜寒成功经受住了这次异变带来的危机考验，她送给了夜寒一个和凡人几乎一样的身体。
现在，即便是没有我这样的特殊眼球的凡人，也都能看见她了。
也因此，她终于可以和普通学生一样，坐在考场里参加高考了。要不然，看到一个空座位上的考卷刷刷地写满了，周围的考生都会疯掉吧。
虽然，听说她父母本来也计划好了安排个单人教室之类可以掩人耳目的考试方法，不过毕竟又麻烦又不正规，让知情人封口更是破费。
有了这个新身体，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虽然据阎王自己说，在某些意义上，她现在的身体还不能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至少我是看不出任何区别来。
我所知的唯一区别，就是：因为她必须永远承担着维持时间结界的任务，所以，这个身体，仍然永远不会长大，更不会衰老，不会死亡。
一旦她动摇，整个世界的人类都会死。
而且，在那之前，我的脖子会先像秋天的芦苇杆一样断掉。
不过，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会保护她的。
“是啊，现在我也能看到她了。说实话，第一眼就看到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是一副没怎么发育的样子，我很幸灾乐祸呢。”夜葳轻声笑了起来。
“我只要让阎王稍微修饰一下这个身体，肯定可以比你有女人味的！”夜寒居然不甘示弱地挺起小小的胸脯争辩道。
一暑假不见，她似乎变得更活泼了。
“啊咧，你要是打算这么不择手段，那我就更要抓住机会，好好享受这稍纵即逝的优越感咯。”
这么容易就杠上了。
不过，这才更像是真正的姐妹吧。
“同学，我带你们去宿舍吧？”有迎新的同学跑过来问她俩。
“不用啦，墨非正要带我们去。”夜寒大大方方地微笑了。
“嗯！”我连忙点头。
“傻死了。”夜葳尖刻地评论我殷勤的样子。
领着她们去紫荆五号宿舍的路上，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不，我一定要修正之前那些什么“活着总是最幸福的事情”的空洞感慨。
现在这样，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1] 出自轻小说、动画《凉宫春日的忧郁》中，凉宫春日自我介绍时的交友宣言。
[2] 清华男女3:1，一对夫妻一对基。北大男女1:1，一对拉拉一对基……
[3] 出自《三国演义》。曹操军中缺粮，命小吏减少配额。结果引发将士不满，曹操只好将小吏处决。这是曹操处决小吏前安慰他的台词。
[4] 指的是外号“奶茶妹妹”的清华学生在2011年入学军训时候被全程跟拍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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