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娜的房间有着肉眼可见的雍容贵气。
从夏启的视角看去，左侧的一整面墙壁都被做成了镂空的酒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种类之繁多，跟一楼的酒吧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右侧壁炉的光火为四周打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滤镜，夏启定睛一看，发现壁炉周遭的浮雕竟然是一只只人类的手臂。
这些干枯的手臂有数十个之多，其努力伸展的模样，像是一群人在争先恐后的求生，最终形成了一副手臂簇拥着火焰的诡异画面。
随着壁炉中火焰的跳动，这些手型浮雕厚重的光影也一同摇曳了起来。
仿佛一个不注意，它们就会突然活过来。
夏启看了两眼，觉得心里毛毛的。
这种“艺术”对地球人来说还是太早了。
他收回视线，顺势瞄见了摆放在壁炉旁边的两张沙发。
这两张古色古香的沙发呈150°夹角面向壁炉，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
小桌子上，有一副完整的国际象棋。
夏启的视线原本有种“溜了溜了”的跑路感，可在见到它们后却不由得一滞，继而又怔怔地把已经收回来的视线挪了回去。
黑白相错的方格型棋盘，正是夏启所熟悉的8*8规格，同样，场地两端也各放着16枚棋子。
“……真是国际象棋？”夏启略感意外。
这盘一步没动过的棋局似乎已经摆在这里很久了，棋子和棋盘上都落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
瓦西里娜见夏启的视线被棋盘吸引，问了句：“你会下棋？”
“呃，这种我不太会……”
夏启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那你会下什么？”瓦西里娜眯起眼。
“咳……我只会下我家乡的一种棋。”
“什么棋？”瓦西里娜刨根问底。
夏启犹豫片刻，直说道：“……围棋。”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炎国人。”
夏启听后微微皱起了眉。
这是他第三次听到“炎国”这个名号。
每一次，都是在谈论自己出身的语境中出现。
似乎，自己身上的某些特征很符合这个国家给外国人的印象。
想到这，夏启不由得对炎国产生了一丝好奇。
“不过……”夏启并未放松警惕，心中琢磨道，“她之所以提起这个，恐怕不仅仅是想闲聊这么简单吧？”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和猜测都很靠谱。
瓦西里娜如同会读心术一般，“回答”了夏启心中的疑问：“通常，我不会过问来旧黑泽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或目的。”
她的开门见山让夏启有些猝不及防，同时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
夏启下意识地想为自己申辩两句，至少，也想尝试着证明一下自己是低碳环保无公害的。
可话到嘴边儿，他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讲道理，夏启能说些啥呢？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很可疑啊……
正因为夏启心中有些“理亏”，才导致明明瓦西里娜只是坐在那里而已，他却觉得对方的视线像是从高处压下来的一样，让他不自觉地就想躲避。
说实话，这也不是能完全怪他，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社畜，确实没遇见过几次像瓦西里娜这样的老板。
夏启觉得她和那个御姐型的小无很像，实际年龄绝对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年轻。
面对这种段位比自己高的类型，夏启虽说也不至于露怯，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短时间内编出一套合理的解释。
因此，他只能说实话。
想通了这些，夏启便开口道：“我也想赶快离开这里，只是……现在还不行。”
他跳过了自己的过去这一项。
瓦西里娜似乎也没指望夏启能全部回答，转口又问：“你和小无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我……”夏启张了张嘴，“我也不知道。我也很好奇。我现在正在想办法求证。”
“是吗。”
瓦西里娜抽了口烟。
烟雾在昏暗的房间内徐徐扩散，幻化出了一个又一个虚无缥缈的形象。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你的事阿尔都跟我说了。”
“我的……什么事？”夏启差点没跟上她的跳脱。
“今天上午的事。”瓦西里娜呼出一口朦胧的烟雾，似乎也懒得多谈这个，“直接说重点吧，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报酬。”
“报酬？”夏启略显纳闷道，“可我不是还欠你们钱吗？”
“你做的事已经足够把债务清零了。”瓦西里娜的口吻像是个财大气粗的土豪。
目测，她的潜台词是在说，“我们玛琳卡不会占你的便宜”。
“呃，这样啊……”夏启快速思考了一圈，问，“那，我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吗？”
“没问题。”瓦西里娜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只会收留没有家的孩子到成年为止。”
“啊？”夏启有些发懵。
“在你的民族文化中，人在多少岁时算是成年？”瓦西里娜问。
“呃，十、十八岁。”
瓦西里娜听后，上下打量了夏启几眼，道：“看起来你也没剩多久了。”
夏启花了好几秒钟才品出瓦西里娜话里的意思，然后顿时从刚刚的懵逼中回过了神来。
……敢情在她看来，我还是个未成年？
夏启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不过倏尔，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并在心中叹道：“唉，看来我已经到了只要别人说我年轻，即便是客套，我也会忍不住开心的年纪了啊……”
他的这一连串表情转变，全被瓦西里娜看在了眼里。
然后，这位黑道老大问：“你今年几岁？”
“唔……”夏启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说，“十、咳！十七……”
他其实已经快二十九了。
好在，瓦西里娜“看起来”并没有怀疑。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夏启究竟几岁，之所以问这个，是出于别的什么意图。
“除了这些呢？”瓦西里娜磕了磕烟斗，又问，“你还想要什么？”
夏启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心想：“还能继续提要求？不会有诈吧？”
瓦西里娜见了，用仿佛确认了什么的口吻道：“看来，你并不清楚电子工程师在这里究竟有多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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