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愣住了。
这一幕不仅仅超出了他的预料，更在某种程度上超出了他的认知。
猫头人由于头部连续遭到重击的缘故，这会儿已经处在了昏迷的边缘。
他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地呜咽着，脸上的毛几乎被鲜血淹没了，甚至连眼泪都在无法自控地往下淌。
因为形态的差异，猫头人的口吻处相较于普通人更为前凸，看起来和真正的猫差不多。
然而此刻，他的脸已经快被打平了。
嘴巴合不上，舌头便也无力地耷拉在了地上。
即便这样，猫头人仍在颤颤巍巍地努力呼吸着。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愣是维持住了渐行渐远的意识。
猫头人不仅没有昏过去，还极力睁大了迷离的眼睛。
他还是看不清那个背着光的身影。
猫头人的眼神里有一股显而易见的恐惧和怯懦，像是生怕对方会再做出什么事来。
夏启怔怔地把视线移了上来。
“……小……无？”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漆黑的恶魔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犄角上、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都沾着血，活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一样。
“夏——”恶魔张开嘴，似是想说些什么。
可惜，她还没把第一个发音念完，便陡然感觉到了脏器间的一股剧烈震动。
小无毫无征兆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咳！咳——咳咳……”
她弯下腰，纤瘦的身体无法自控地打起了颤，仿佛连平衡都难以维持了。
为了不示敌以弱，小无原本就是靠着意志力绷紧了神经。
可她毕竟刚刚才被一辆氮气加速的货车给撞了，纵使咬紧牙关，又能坚持多久呢？
因此，虽说在这个过程中小无始终没有松开对猫头人的控制，但她却也暴露了自己“凡人之躯”的事实。
眼见这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变回”了人类，四个猫耳少年这才相继回过了神。
不过，搬运工少年的惊恐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减弱，他被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边大叫着，一边手脚并用地远离着小无。
莫西干头和双色瞳两人也不比他好到哪去，他俩面色煞白，双腿不停地打着摆子，好像连手里的武器都拿不稳了。
夏启见状，立刻决定趁机使用技能挣脱束缚。
可惜，他终究只是个地球人。
而且还是个非常倒霉的地球人。
夏启右手边的少年几乎和他同一时间确定了思路，并后发先至地抓住了夏启的衣领，掏出刀来抵在他的脖子上，大喊道：“魔、魔女！你快放了大哥！不然我就、不然就动手了！！”
这少年的音色里还有些许残余的恐惧。
但不得不说，他的策略非常成功。
这一吼，不仅把夏启的计划扼杀在了襁褓中，还顺势提醒了队友们。
顶着莫西干头的愣头青一听，顿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高举起手中的钢管大叫着说：“该死的魔女！你再不放大哥，我就打死他！！！”
双色瞳的反应速度虽然慢了一拍，却也在短暂的出神后加入了控制夏启行动的行列。
至此，在脖子上架了两把刀的情况下，夏启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或许这些少年们先前已经通过跟踪知道了他和小无是朋友关系，又或者，这些少年们只是单纯地想试一试运气。
总之，幸运的是，少年们的计策成功了。
他们很快便注意到，小无怒不可遏地咬紧了牙关，眼神冷得像是想把他们全身的骨头掰断揉碎了一般。
所以，不幸的是，事情非常顺利地朝着夏启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发展了起来。
一旦陷入僵持，考验的就是小无的体力。
显然，小无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
她又咳嗽了起来。
莫西干头见了，虚张声势道：“你赶紧放了大哥！听到没有！？我真的会打死他的！！！”
搬运工少年畏畏缩缩地爬到了队友们的附近。
双色瞳闻声也壮着胆子附和道：“你、你听到没有？魔女！快放了大哥！”
唯独最先挟持夏启的那个少年一语不发。
他好像并没多想救回大哥。
或者换句话说，在见识过小无的“恶魔行径”后，他最优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全。
与其去试探小无究竟是不是强弩之末，不如干等着她伤势加重、浪费体力。
夏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果然，跟莫西干头和双色瞳不同，这家伙压根就没看他的大哥一眼，尽管他大哥的生命也在肉眼可见地流逝。
夏启心思电转，快速考虑起了以伤换伤的可行性。
可小无的呼吸声越来越轻，而且还断断续续的，让他几乎难以维持理智。
突然间，小无主动开口道：“……你们放了他，我就放你们大哥。”
她似乎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继续僵持只会对她越来越不利。
莫西干头和双色瞳闻言，皆是回头看向了最先挟持夏启的少年。
此时此刻，他已然变成了新的领头者。
“你……”领头的少年迟疑片刻，说，“你先放了大哥，不然我们怎么相信你会遵守承诺？”
这家伙想拖延时间的意图暴露无遗，居然跟小无讲起了道理。
小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粗暴地将猫头人翻回正面，随即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
“你们要是动他一下……”小无抬起右脚踩在猫头人的膝盖上说，“我就扒了你们的皮……做桌布。”
她的声音不大，冷若凝霜。
小无一点点地将重心移到了右腿上。
猫头人缓了这么一会儿，意识刚有些回复清醒，立刻就因为吃痛发出了不成人言的哼哼声：“唔——呜！呜呜——”
“你、你怎么敢！？”莫西干头见状慌忙喊道，“住手！快住手！”
“魔女……你这个魔女……”双色瞳被吓出了哭腔。
小无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领头的少年，见他半天没个反应，便抬起脚，用力踩了下去。
——咔！
猫头人总算是发出了一声像样的哀嚎。
“你！”莫西干头目眦欲裂。
双色瞳霎时便乱了方寸，目光急切地扫过自己的伙伴们，像是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一些指导。
搬运工少年更是一边哭，一边哆嗦着祈祷了起来：“主、主啊，请降下您的、您的神威，驱逐这个、这个恶魔吧……”
尽管这些少年亲眼看到了大哥的膝关节被踩断，却依旧没有一个敢上来搏命。
甚至，他们连伤害夏启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小无很清楚真正的对手是谁，因此目光一刻都没从领头少年的脸上移开。
领头的少年也很着急。
但他并不是在为身受重伤的大哥着急。
小无见他闭口不言，又抬起脚踩上了猫头人的另一个膝盖。
“呃！呃唔唔唔！！”合不上嘴的猫头人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竭力朝着少年们的方向呼喊着。
莫西干头见后，红着眼大叫道：“住手！我们放！我们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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