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
朵朵吼着、雷霆万钧的吼着、气势汹汹的吼着。
那震天撼地的摄人气势想必就连堕灵见到都必须退避三舍,这一刻,朵朵终于从猫咪进化成了狮子──
凯兹愣愣地望着她,一直抱紧在怀裡的木柴接二连三地掉落。
男孩深吸一口气,说出他自以为正确的现实:
「朵朵妳是星霜村最厉害的魔法使,将来想必会成榭菈领裡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吧?缺乏才能的我不能像以前一样永远跟在妳身边,这样会拉低大家对妳的评价──妳值得更好的人,更有家世的贵族,更能让妳一展长才的地位,而不是我!」
凯兹抚着胸口,一鼓作气阐述了困扰自己许久的觉悟。
朵朵大步大步的走向凯兹:
「这就是凯兹你一直对我的示好视若无睹的理由吗?」
男孩点了点头,凯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无意识中犯下的错误。
朵朵扬起手,稚嫩的掌心遮蔽了从云层后方探头的阳光──
啪!女孩赏了凯兹一个清脆的巴掌。
……我就知道,凯兹你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过愚蠢及可怜了。
「你好差劲、凯兹你真的太差劲了!」
朵朵噙住泪,又羞又气地盯着男孩──
「我的幸福不是由你决定的、我的未来不是可以任凭你随便想像的、我喜欢凯兹你的那份心情也不是可以说改就改的,凯兹你到底有没有站在我的心情上想过──!」
没错……凯兹确实为朵朵设想了很多,他的推论确实也相当合理,可是他从来没有站在朵朵的立场上想过,只是自顾自地扛起了象徵磨难的十字架,自诩为一个悲剧英雄。
凯兹连试都不愿意去试,这种男孩子最差劲了!
如果我是朵朵,这不是一个巴掌就可以了事的,朵朵真的是非常温柔。
抚着兀自疼痛的脸颊,凯兹怔怔地愣在原地。
「朵朵我喜欢凯兹,你明明是那么清楚的,可是你却连问都没问就擅自放弃,凯兹你真的有想过我的心情吗?」
朵朵拚了命忍住的泪水终于溃堤,这一刻,朵朵又从狮子变回了猫咪,一隻等待命中注定的男孩领养的猫咪。
「如果凯兹不在自己身边,我一定无法幸福的起来,哪怕凯兹你口中的未来有多耀眼,朵朵一定也无法幸福起来,没有凯兹,朵朵怎么可能有办法幸福的起来──!」
擦着眼泪,女孩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那泪眼娑婆的模样看了令人着实心疼。
于是我解下斗篷,为朵朵披上,然后用责难的眼神瞅着凯兹。
男孩显然还没从错愕中回神。
「我错了吗?」他胆怯地问。
「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错的一蹋煳涂!」
忙着安慰朵朵的我,罕见地用严厉的语气苛责的凯兹。
我自认是个随和的人,可是凯兹那副画地自限的模样真的不叫人生气都难。
凯兹你不过才十岁初头,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所拥有的可能性,你明明还有像朵朵这样愿意倾注全力,毫无保留去爱你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自暴自弃?
凯兹你真的太可恶、太可恶了!
「呜……呜……呜哇──」
一直故作镇定的男孩终于哭了出来,与朵朵抱在了一起。
天空开始飘落如羽毛一般的棉絮。
朵朵与凯兹超龄的纠结终于结束了,这才是即将步入青春的孩子应有的样子。
凯兹与朵朵的心是紧密相连的,如莱尔所述,他们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伴侣。
望着哭成一团的朵朵与凯兹,我欣慰地想着。
我觉得自己看了一齣微妙的八点档,老实说凯兹与朵朵的纠结起码要加个十岁才符合现实,不过仔细一想,这个世界的孩子特别早熟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在平均岁数约莫落在五十左右的这片土地上,大家都被迫提早面对现实,是地球上过度发达的科学拖住了人类进入社会的脚步,像是凯兹和朵朵这类早熟的孩子或许才是正常的也说不定──
伊莎和艾德兰也是成熟到不行,尤其十三岁那年的艾德兰,更是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变得灰黯,性格稍稍有点偏激,不过善良的本质始终未变,依旧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男孩,与他们相比,自己似乎显得稚嫩许多。
想着想着,自己不禁露出了苦笑,原来自诩成熟的我,才是全部人裡面最肤浅也最幼稚的那一个啊!
朵朵与凯兹正在隔壁的房间讨论彼此的将来,他们必须取得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共识。
凯兹不希望自己耽误朵朵,因为自信满满的朵朵是他无可取代的宝物;朵朵不愿意抛下凯兹,凯兹要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她所取得的荣耀才有意义。
两个人的心是一致的,衷心地为双方着想,真是美好的恋情。
我觉得自己快被闪瞎了。
协商到最后,朵朵答应凯兹会到狄波卢奥玛的最高学府「坎培尔」就读,听说那裡是贵族交际的天堂,刺探与打听情报的圣地。而凯兹必须以侍从的身分陪朵朵一同前往,这样两人才能在艰辛的路上彼此扶持──
好了,我不想再听了,接下来的内容肉麻到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自己甚至听到亲吻与吸吮唾液的声音,莱尔祢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我跟祢打包票这对小情侣一进入青春期肯定马上就会怀孕……
哎,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卢克呢?凯兹与朵朵这样大剌剌地公然示爱真是令自己感觉寂寞到不行。
明明我也想和卢克做些害羞的事情呐──
等、等一下,刚刚那句话请你们通通给我忘掉!我才没有那种汙秽的想法──我说真的!──我说真的!──就跟你说真的啦!
咳、咳!无聊的妄想该停止了,自己还有不得不去釐清的事,必须找狮子好好问个清楚才行。
我来到了冈萨雷斯的帐篷,作为战神阿瑞托使徒的他罕见地正坐在地上看书,儘管那本宛如百科全书般厚重的典籍在他手中跟塑胶包裡附赠的零食玩具差不了多少,男人还是郑重地阖上了书本静候我的到来。
「你竟然还醒着?」睁大眼睛,我故作讶异地问。
人与人的关係有一半建立在开玩笑上。
「我不是一直都在睡觉,还是妳觉得我跟妳边睡边聊会比较舒服一些?」
果然,冈萨雷斯翻了个白眼。
我决定单刀直入地进入主题:
「我觉得自己最近情绪很不稳定,以前可以忽略掉的痛苦被放大、深藏于灵魂深处的憎恨还有绝望被挖出、所有令人难受的记忆都被像是迫重新回味一次般历历在目,请你诚实地告诉我,堕灵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之前提到过的邪神又是什么?六百年前你跟耶格凯尔共同担下了什么罪孽──」
自己明明还没有说完,冈萨雷斯却走过来用食指抵住了我的唇──
男人指头上的厚茧为嘴唇带来微妙的触感,我感觉自己似乎正在亲吻猫科动物的肉球。
狮子用看似粗暴、但实际上无比温柔的方式打断了我。
他站起身,从搁置在角落的土褐色行囊中拿出了杯子与奇怪的袋装粉末,另外从帐内一直烧着的火堆裡取出了不停烧开的热水──好奇怪,猫舌头不是怕烫吗?为什么会特地准备这种东西?
然后将水混合粉末倒进杯裡,泡了杯像是咖啡一样的东西给我。
想要釐清的事情明明堆积如山,自己却很有耐心地等待冈萨雷斯把事情做完──
我是这么有耐性的人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谢谢。」纵使脑袋煳成一团,自己却没仍忘记该有的礼仪,盯着瀰漫在杯中彷彿咖啡的古怪液体,我不清不楚地想着。
狮子先是坐下,接着盘起双腿,最后交迭双臂,宛如一尊佛像:
「佩姬妳的问题实在太多太杂,我能解释的会尽量解释,另外部分事情我明明知道却不能给妳答案,是因为那是神明间的禁忌,希望妳能多多包涵。」
「好。」我点了点头,同时啜饮一口咖啡。
既涩又甜的味道在嘴裡扩散,这味道跟自己意外的合拍。
不是可可也并非咖啡,我想是厄瑞纳独有的特殊饮品。
冈萨雷斯闭起了眼睛──
「第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佩姬妳近来的情绪波动非常强烈,应该是与堕灵的歌声有关,她们的歌声会像丧钟一样不停撕扯与敲撞灵魂,妳在巨木森林那场战斗裡毫无防备的沉浸于堕灵的歌唱太久,因此灵魂不受控制的开始迴响,最终导致了这一连串的情绪震盪。」
「朵朵与凯兹也听到了堕灵的歌声,为什么他们不像我受到这么严重的影响?」
我又小小地啜了一个杯裡那黑褐色的饮料──好喝,等等跟狮子要一包带回去好了。
「这个问题要问妳自己,毕竟妳身上偶尔会传来我不认得的味道。」
我心中一凛,冈萨雷斯似乎意识到了我身上不属于这世界的那一部分。
「那堕灵跟格瑞斯克又是什么,冈萨雷斯你曾经提过的邪神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说堕灵和格瑞斯克是邪神破碎的肉身?」我焦虑地问,我感觉大家似乎都在隐瞒着自己什么,无论是冈萨雷斯还是圣神莱尔都是一样。
「这是神明间的禁忌,我不能说。」
问题又像是鬼打牆一样回到原点,故作神秘有那么好玩吗?
我生气地噘起了嘴。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冈萨雷斯在沉吟片刻后竖起了食指,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既可以绕过禁忌又能清楚地解释事件脉络的说词:
「佩姬妳有想过为什么鼠怪只会出现在榭菈吗?」
我摇摇头,与其说自己没有想过,倒不如说我现在才知道,像冈萨雷斯这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似乎总喜欢将冷僻的学识当作常识在推广,总是预设大家都该清楚这些事情,自己上辈子也是一样吗?
歪过头,用食指抵住上唇的我疑惑地想。
「那是因为我跟耶格凯尔在六百年前设下了结界。」
我精神一阵,关键的重要资讯终于要来了。
冈萨雷斯一边发出沉重的叹息一边咬住了唇,看来要规避会被强制打码的关键字着实是件困难的事,不过如果狮子你真的感到困扰的话,可以像上次一样用类似腹语术的呼噜声来跟我解释的,我没问题。
「榭菈领底下藏有邪神的躯干,为了避免像是毒素一样的魔力不停向外扩散,我们将榭菈领变成了一个从魔力的角度上独立于整个世界的地方,任何没有信仰的人在这裡死去灵魂都会无法进入轮迴,永久性地跟那些毒素混合在一起,就如同我之前所提过的,那些灵魂就像是被打碎的绞肉,混合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后被塞入名为鼠怪的肠衣。」
「为什么拥有信仰的灵魂可以逃离你跟耶格凯尔设下的结界?」
糖、我需要大量的糖来维持大脑的运转,于是自己又轻啜了一口饮料。
「众神会引渡他们,将那些信仰之力带离了瀰漫着剧毒的土地。」
冈萨雷斯讲的非常隐晦,可是答案基本上已经呼之欲出──
「所以六百年前的狄波卢奥玛建国史,实际上是你们为了打倒邪神而游走于世界各地的活动纪录?」
我抱住膝盖,试图压抑从心底窜升的不安,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并没有想像中那般美好,裡头似乎藏了许多自己无法理解的隐情与晦暗。
「我跟耶格凯尔才没那么伟大,神明不是使徒或是人类有办法抗衡的存在,这一点我希望妳能记得清楚。」冈萨雷斯说。
我理解地颔首。
接着,像尊佛像盘腿坐下的冈萨雷斯忽地站起,从行囊中拎出了一包装着奇怪粉末的牛皮袋。
我眼睛一亮──
「这包给妳。」
狮子的鬃毛被火堆映照的闪闪发光,噢冈萨雷斯我真的爱死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我兴高采烈地接过了牛皮袋,用鼻子嗅了嗅,确认起裡面装满的美好。
糖、是糖、是满满的糖,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中充满了希望。
「谢谢你!」
抱着袋子,我尽可能地挤出最最可爱且最俏皮的笑容,这袋类似毒品一样的饮料粉末确实有值得这么做的价值。
「嘿嘿……」嘴角不自觉地漾起微笑。
下次用热牛奶泡开好了,一定会非常好喝!
冈萨雷斯像个爷爷一样抚摸下巴的鬃毛──不对,那是鬍子,狮子脸上的每根毛发都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我就知道妳会喜欢,我的鼻子果然宝刀未老。」
他像个送出礼物的圣诞老人一样呵呵笑着,对了,这个世界有没有圣诞节呢?
好想和认识的每个人都分享这份喜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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