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抽屉里拿出记录着初中跟我所在班级所有同学的联系电话复印单,看着名字从脑海中慢慢回想起他们的个人信息。扫过一遍,目光停留在于终这个名字上,他是曾给我提供消息源的卖家之一,也是个公子哥。拨打电话,在响了几秒后
[喂]
“这不是巫山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巫山,他特有的对我的称呼,这个词跟我的名字连起来读是个成语,至于成语的意思,真想不知道。
[帮我找一个人的信息]
“又是女生的?”
[别管这么多]
“行吧。是谁?”
[一个饭店老板的女儿]
将地址告知给他
“了解,预计明天这时候给你回复,价钱还是一如既往”
把手机扔到床上,离开家往旁边的公园走去。随意种植的树栽,寂寥无声的喷水池,不见一人的小路,这里的一切都在不偏袒任何事物的太阳照耀下享受着独属于各自的时间。跳进水池,将身体全浸入里面,努力想睁开眼睛,果然还是没办法。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感到恐惧?明明坐在顶楼往下望也没有丝毫实感。
从水池里出来,躺到草地上翻几圈,然后放声大笑。神经病,估计要形容这种行为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三个字,可没关系,这就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既不是要引起别人注意,也并非完全依靠于感性。或许更像是一种安慰,如同,确认自己随时都能死去而继续活着,死亡是活下去的保证,再如同,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带上枷锁以使得个人世界不至于过于自由和崩溃。
“不回家换衣服可是会感冒的”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这样一句话。睁开眼,一个透明影子站在视线前方
[没关系,感冒不一定是件坏事]
“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那是你的视角,对于习惯忍受痛苦的人回报和利益才最为重要]
“大部分人都不会习惯”
[别人的想法跟我没关系]
“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不然还有谁?]
“是你又不是你,是同一人却不是同一人”
[二重身?还是三位一体?]
幻影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恍惚中看到他向着水池走去,在一阵一点都不凉爽的清风下失去踪迹。站起来,转过身
[不是人格分裂]对面前带着怀疑表情的少女如此说道
“从你湿漉且沾满泥土的衣服和刚刚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来看,有说服力吗?”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说不说则是另一回事。既存的语言事实不只是能逃避责任,更可以在未来借此去指责别人]
悦璃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旁边
“知道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手机忘在家]
“你是没想带”
[这还不好?用这个理由去向小妙诉苦,不就能加快我跟她关系的决裂?]
“我要真的这么做,你反而会因此而安心吧”
[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试探,我是否是真心想拆散你们。如果是真心就会按照你所说的做,而如果另有其它目的则肯定会采取不同的行动”
[原来还有这种理解。那你应该直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是在我另有目的情况下,不要把前提弄错”
[你现在同我说这些跟直接告诉小妙有啥区别?]
“一种是你认为我不知道你的试探,一种是你知道了我知道你的试探”
[将事实重复一遍可不算回答]
“纯粹”
听到这两个字不自觉手抖起来,做一次深呼吸后勉强控制住动作。她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脸上换上电视剧里恶毒角色的坏笑
“只要我不带任何掩饰地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的关系自然就会被这份纯粹而磨灭。与谎言相对的真实,是对付自我欺骗者最有用的武器”
要是平常,肯定已经找到很多诡论来进行反驳,但不巧,由于小妙的事心情糟糕到极致,没有选择答话
“看什么看,难道还想灭口?”
她假装害怕后退几步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父母说的,要是连电话都打不通就一定在这里”
[你还有我父母的联系方式?]
“编个理由随便问一下你们的邻居呗”
印象中那两人跟附近邻居的交情确实不错,虽不知道是否达到了会互相交换电话号码的地步。
如今是中午一点,位于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间段,再加上还是夏季,没有必须要做的事,估计谁都不会出门
[不热吗?]
“别说出来啊,都强烈暗示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个”
[那为什么不要求换个地方]
“对哦,为什么呢?”
她用右手食指抵住嘴唇抬头看天,然后眨一下眼。
真不想知道她的意思,没办法,向着她的后方喊道
[小妙]
身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妙从一棵树后走出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小妙用着极为平常的语气问着
[它若是虚无的话虚无本身即是如此]
不同以往的积极应对,这次小妙只是盯着我,等待解释。
[对一件事挖掘太深是没有意义的,作为问题的问题本身就可以是答案。比如在问及你是谁,因何而在,又为何而在时,用我是我,因存在而在,为存在而在作答。不接电话也单纯是由于没接电话]
部分人认为在别人情绪激动或者矛盾无法调和时必须要用严肃和认真的态度去对待他人,因为如此做的话即便事件到最终仍然没有解决,至少也能让那个人看出自己的重视程度,从而在根源上弱化事件。但就个人的经验事实,大多数人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想法,再怎样独自苦恼,迷茫,事件该结束的结束,该崩坏的崩坏,跟自己相不相信或者认不认同没有任何关系。知晓这点,又或者是迫于人类懒惰的天性,一种省力的新理念诞生出来,没错,那就是玩笑,通过其特有的感染力消耗别人的耐心,不进行任何创造,只是无视,有时候甚至玩都不需要,笑就足够了。
“你,在害怕吗?”
害怕这个词是在可以拥有勇气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的,而至今为止也不觉得自己遇到过这种情况。等会儿,原来是这样的吗?我搞错了适用范围,不想被人发现就会做出与消极相同的行动,只求一刻钟的安逸,不考虑由此带来的结果并自顾自地寻找借口。确实就这层意义上来说,是在害怕。
[没有。会这样问的你才是真正害怕的那一个吧,妄想通过扰乱别人的内心而让自己安心]不对
[说到底还是你那种无聊行动的错,明明世界都准许不合理与无知的存在,为什么你还要刻意去点出被埋葬的事实]不是这个
[都清晰告诉你所谓的相互理解根本不存在,哪怕是在文字游戏里也最多付诸于表面,而且我们的关系也是基于虚幻的理由构建起来的,深究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应该是这样
“终于被动摇”小妙微笑着向不断后悔的我走过来,并把右手贴到我脸上
“现在,本小姐开始真正了解你了”
这句话伴随着蝉鸣一同入耳,眼前的她仿佛是要盖过一切心象般占据我所能到达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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