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常对话过了。她出房间后的每一次见面,都会被自己搞砸,上次、上次就是,拒绝西北靠近,让他那么生气,那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西北那么骄傲的人,迈出这一步,肯定需要做出很大的心理斗争。西北都那么努力了,她也要加油才行。
那么这一次……
不能再躲了。
他刚刚问她……饿不饿?西子沫想起西北的问话,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幅度很小,微不可见。
如果像这样做出肯定的回答,西北会开心的吧?
西北惊诧了一下,西子沫居然……对他做出了回应?他实在想不到这次会这么顺利,眉头的皱结慢慢松开,进一步试探道:“我做了粥,要吃点吗?”
只是对话而已,就像对任何人一样,普普通通地对话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西北的手暗暗拧着裤腿,表面风轻云淡,实则紧张得不得了。
西子沫见他眉头舒缓,也松了口气,又点点头。——西北皱眉的表情是她最怕的,她会觉得西北在生气。
点过了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西北说……他、他做了粥……是他亲手做的……
西北亲手做的粥……西子沫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有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尝过属于西北的味道了。
还记得冷战前的一段时间,西北越来越忙,没时间给她做饭,她就吃面包,吃水果,宁愿单调也不吃一口别人做的东西。西北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她做饭,却因为时间匆忙缺少细腻,被她吃出“变味”,仅仅浅尝,就吐了个干净。
小姑娘吃东西很挑,只认西北的味道。那不是西北,不是属于西北的味道,她不承认,也不接受。西北的味道,不是那个样子的。
仓促,敷衍,没了耐心和真心,是变质的。
这次……会变回来吗?每一个步骤都用心投入的味道……
西子沫瞳孔闪烁,世界里没了声音,西北的身影在眼前模糊,她僵坐着,身体仿佛被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西北看见西子沫眼睛里浮起的水汽越来越多,终于冲破眼眶,决堤而下,泛滥成灾。
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又要哭呢?
西北在心里这么问,却发现自己的鼻头也有了酸意,如果眨眨眼,恐怕也会泛些泪出来。
他端起碗,站起身来,试探着靠近西子沫。
这次西子沫没有想要逃,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流泪,无声无息,却惹人心疼至极。
“我来……喂你吧。”西北这么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开口的一刹那,他自己都觉得这语气陌生,他有多久没这么温柔地说过话了?——或许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说过话。
在成为一个合格的董事长之前,他说话都是吊儿郎当的,和聂声儿说什么过分的情话也不嫌害臊,对西子沫更是行走的单口相声演员。所以现在西子沫很怕他,因为她记忆里的西北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不会叫她的大名,不会频繁地皱眉,更不会冷冰冰地说话。
就连最累的时候,也会微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有时轻轻地吻她的额头。
所以现在——西北是在向她示好。西子沫敏锐地察觉到西北自己都不曾察觉出来的意思,他在向她示好,委婉地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他来,无论他说什么、用什么样的方式道歉,她都会接受。哪怕他根本不道歉,和她说此事翻篇,她也会接受。
可是……可是为什么,西北要逃避那么久?八年时间,她长大了许多,知道了许多,思考了许多,她等他那么久……等得快要等不下去了,为什么他过了那么久才过来和她和解……
没有一点点埋怨是不可能的,小姑娘的委屈瞬间暴涨,洪水滔天,所到之处冲垮一片,没有什么能够有效治理。
她真的太难过了,这么久的伤心委屈失落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她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宽容西北,她就是忍不住怪他,怪他失约,怪他敷衍,怪他没及时来哄她,怪他轻易放弃,怪他逃避现实,怪他没有勇气,怪他来的那么晚——
多少打雷的夜晚,没有人陪她,她怕的要命,不敢睡,也不敢醒,裹着被子发抖,手脚冰凉浑身发汗,雷声掩盖住她的呜咽,她连哭都不敢大声……
那种时候,为什么西北总是不在,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再抱住她安抚她,给她唱歌?
但是、但是……就算她很怪他,可是、可是……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的温柔,她的防线还是会被尽数击溃,想要毫无理由地原谅他。
原谅他……
西北是西子沫的全世界。她已经失去了那么久的全世界,每天除了睡得浑浑噩噩就是做很多事情去填充自己空虚的世界,现在……她的世界回来了,向她招手,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拒绝。
西子沫哭得难过,西北看着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小姑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想了些什么,但深深的自责在内心疯长,狠狠地缠绕心脏,勒紧它,让它痛胀得不行。
西子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向靠近西北的那边爬过去。
一直以来,都是她站在原地等着西北过来,现在,轮到她主动朝着西北过去了。
这个举动着实惊到了西北,他身形略顿,但很快恢复正常。——他们的努力是双向的,不只是他自己在放低姿态。
西北舀起一勺粥,送到西子沫嘴边,心里绷紧了一根弦,他怕她不喜欢。
刚刚做的仓促了,万一她不喜欢……是不是又会搞砸?
西子沫张开嘴巴,嘬了一小口,眼睛里的泪珠顺势滴到勺子里,但她毫不在乎,又嘬了第二口。
软软糯糯,是用心的味道。
她一边一点一点地嘬,一边往粥里滴着泪,到最后嘴里都有了咸味,也浑然不觉。
时间像开了慢速,西子沫那么长时间就吃完了一勺粥,一勺含着泪的粥。
西北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喝下去,心脏砰砰直跳,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怕西子沫听到,打破这少有的和谐。
星野川和沐荣柃在客厅如坐针毡,小声讨论着客房里的情况,生怕他们大声说话会吵到了西北和西子沫。
半碗粥已经随着时间消失,西北的姿势并不好捱,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给西子沫喂粥,一点一点,不急不躁,前所未有的耐心。
考虑到西子沫很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西北不敢一下子喂她太多,问:“可以了吗?”
西子沫抬眼看了看他,眼眶还泛着红,一双粉紫色的眼瞳像水晶一样通透,无辜纯真,干净得出尘。
“吃不下的话,不要勉强。”
西子沫点了点头,西北收了碗勺。
喂食结束,气氛重新浮起尴尬,西子沫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意识举动有多么羞耻,遂埋下头,耳根红了一片。
她做了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西北喂她喝粥?她……她主动过来的?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羞耻,双手捂上脸给脸颊降温。
西北心里也羞耻得要死,但他看着小姑娘一截藏不住的红耳朵,觉得可爱,顿时冲散了心里的那点难为情。
西子沫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越来越烫,蔓延到脖子,可恶的是,她越是觉得烫,就越觉得羞耻,越羞耻就越烫。
可恶可恶可恶……又要搞砸了吗……
西子沫暗暗觉得自己没出息,委屈得想要再哭一次。
西北就坐在那里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动作,看得小姑娘局促不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西子沫腿都坐麻了,忽而,胃里一阵泛酸,刚刚吃的粥翻江倒海涌上来,忍了忍还是吐了出来。
西北赶快起身去顺她的背,西子沫条件反射一样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碰,吐得更厉害。
为什么……
西子沫和西北同时这么想。
刚刚她喝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异常,也没有感觉到“变质”,为什么还是会吐出来……西北他……肯定会很难过的吧,说不定还会生气……所以、所以这次又被自己搞砸了吗……
这么想着,西子沫一边吐一边哭,眼泪和着酸水滴了一地,生理和心理双重打击。
她为什么这么没用啊……明明一切都进行得很好,为什么……
西北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一滩秽物,心里发蒙。
为什么会吐,是不喜欢吗?刚刚吃那么多是勉强吗?而且……西子沫……不让他碰。
还是没办法消除隔阂吗?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知道不能急于求成,对待西子沫更是要有耐心,可是……还是好失落,心里一团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占了上风,总之不是什么好情绪。
西子沫咳得难受,西北心里堵得难受。
他现在该怎么做?继续试着碰她,还是就这么看着?或者他应该出去,换人进来。如果是那个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做,肯定能做的很好,西子沫也不会拒绝他的触碰。
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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