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集合的钟声响起,两千多名名雇佣兵闻声在外墙的集合点待命。
他们没有整齐的队列,像是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吵闹,但并不至于推搡。
“各队伍,听到名字的站出来!”
十个负责清查人数的士兵开始发号施令,按照名册上的信息挨个点名,简单的分配队伍后,两千人以五百人为一营各自划分了职责。
一营二营位于中央进行主攻,三营四营负责侧翼,五营则属于一营的后备队伍。
毫不意外,流光和老鲍都在一营。
“真是小心眼的家伙。”老鲍心疼地摸了摸钱袋,苦笑道,“他就不能把咋俩分开?”
“覆天之地有个传统:上阵父子兵。”流光不以为然道,“况且我不会躲在后面。”
就在刚刚,流光心里计划好了南逃的办法,他的想法很单纯:作为第一波冲上去送的炮灰,找个深坑跳进去装死,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再爬起来,再找个靠前的坑跳进去装死,依此反复,拖到夜晚来临的时候再动身溜走。
但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打算先摸点钱给老鲍的损失补上。
“别逞强,我知道你其实怕得不行吧?放心好了,到时候站在我后面。”老鲍全然不知流光的打算,用力拍胸脯地保证到。
“我不需要,相反,你要做的是保证自己活下去。”
“哈哈,你这孩子又在学大人说话,差不多得啦。”老鲍粗鲁地揉起流光的头发,大笑着说,“人小鬼大,我儿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也挺好。”
“...最好不要。”
二人闲聊之际,一名身着全甲、将官模样的男人走上木台,随着一声响亮的号角,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向他看去。
“诸位,感谢你们不远万里而来参加这场保家卫国的正义之战。我是你们的临时指挥官,兰侬.达斯科波夫,我希望你们能直接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什么长官大人。因为我和许多人一样出生在一个贱农家庭,后来因为作战有功受到市长的赏识,渐渐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细细看去,兰侬是典型的北方军官面孔,他的五官孔武有力,眼睛像极了黑夜里燃起的火把,言语之中满是身为一名军人该有的自豪与骄傲,一身坚实稳固的黑光铠甲让他如大山般巍峨不动,中气十足。
“看看你们自己吧,没有一副像样的盔甲,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我也看到有人穿着双草鞋就来到了这里。或许有人想说,‘这样子我们怎么打仗?’,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不想解决问题的人!”
“这人脑子不好使?”
流光在台下默默吐槽,老鲍也纳闷地挠起了后脑勺,但下一秒兰侬打开身后的五个大箱子时,底下所有的雇佣兵全沸腾了。
那是满满的五箱金币。
“而促使你们解决问题的方法,我现在就给你们!”
兰侬左右手各抓起一把金币,大臂一挥,台下顿时乱作一团,老鲍哪里控制得住身体,眼里全是掉进土里还闪亮亮的东西。
“老鲍!”
“别拽我啊!赶紧的要没了!”
“别去。”
“钱你不要......”
“看清楚,别去!”
流光瞬间的震怒让老鲍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环顾四周,拥挤的雇佣兵之间早已开始你死我活的抢夺和踩踏,再仔细一看,甚至有人用小刀去捅别人的腰子。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饥饿的野兽夺食。
而台上的始作俑者,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一切。
待尘嚣散去,仗还没有开打,灰土地里已经躺着四五个没了气的人。
贱仆们习以为常地拖走尸体,兰侬再次抓住一把钱币,引得人们摩拳擦掌满脸兴奋,他却松开了手,合上了箱子。
“一颗头一金,一只右耳十银,一根手指一银,以上就是你们的酬劳。告诉我,你们能不能找到解决敌人的办法!”
台下排山倒海般地回道:“能!”
“好!今夜任由你们享受,明日五时,大军于此处开拔!”
夕阳余晖,橙色的天空溶进山吹色的金安,在百年老城的城墙之中,即将前往前线的人们沉醉在酒与美人里,尽情挥霍着从家乡带来的积蓄。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后天自己是否还活着。
流光拖着肮脏的长袍,和同样因为饿肚子而疲惫的老鲍一起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夕阳。
“我觉得吧,刚刚还是该抢点钱。”老鲍拍着空空的肚皮,望着长得像烤鸡的云朵说到。
流光掏出半块又干又硬的豆饼丢给老鲍,说道:“你这个头,上去了第一个被割腰子。”
“呵!你还没吃完呢?这不我昨天给你的吗?”
“既不好看又不好吃,还你。”
“嘿,你挺挑嘴啊,这可是咱老婆亲手做得!怎么就不好吃了!我给你讲,她可是咱村里头最漂亮最贤惠做饭最好吃.......”
“欸...”
“你叹什么气?一个孩子家家的怎么天天叹气,我不是说了别愁眉苦脸....”
“欸......”
“越说越上劲是吧?我知道,叛逆期嘛,我家孩子也是到这个年龄,我当初......”
流光不想听老鲍继续唠叨,他盘起身,别过头,靠着长椅欲闭目养神,恰巧瞅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
“别不听我说话啊,转过来听我......”
“你看那是谁。”
“啊?”
老鲍顺着流光的方向看去,只见皮特左拥右抱,和两个女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直接走进一家外饰华丽的饭馆中。
“今晚的饭有着落了!”
老鲍两眼冒光,当即拍板,拉起流光就往饭馆走,抬头一看,那粉红色打底的牌子上画着一颗桃心与舞女的剪影,又书四个大字:“甜蜜之家。”
“额...甜、甜、甜家?”
“甜蜜之家。”
“哟,你还认字?”
“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店前面拉着我...”
“啊?抱歉抱歉!咱不是那种人儿!”
“我拜托你小点声......唉......”
周围的目光全都落在矮小的流光身上,他觉得背后一阵恶寒,赶紧捂着脸钻进门里。
店面里到处都装饰着奇妙的画像与图案,音乐和酒杯谱成一曲,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流光意外地发现顾客里有男有女,明显是头一次进这种店,老鲍反而显得轻车熟路。
“干嘛,你什么眼神?谁没年轻过啊?事先说好,你可别跟你嫂子乱说,咱结婚后可是相当顾家的!”
“我想我也没有机会和她说。”
“嘿!那不一定,你不是说你没地方去吗?等赚到钱了,你跟叔走,村儿小是小了点,但啥都不缺!叔再给你做个媒,让村长把他女儿许给你,大姑娘长得可漂亮了,屁股还大!”
“......谢谢。”流光小声说道,“抱歉。”
“嗯?你说啥?这儿太吵了!”
“什么都没,你听错了。”
“可我明明有听到你说什么了......”
“二位里面请~用餐呢~还是来听曲儿呢~呀...”迎客的女人站定在二人面前,正是白天给流光留名片的人。“这不是白天的小弟弟吗~我就说,你要是想姐姐呀,姐姐随时等你呢~”
“哟,你们认识?”老鲍问到。
“单方面的揽生意。”流光说道,“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找你。”
“嗯~小弟弟还在害羞呀~?姐姐我的业务能力可是大家公认的一流,哪怕是八十岁老人也能让他重振雄风哦?而且啊...姐姐最喜欢你这种可爱的小弟弟,说不定会给你菜单上没有的特殊服务哟?”
“唔,我实在不适合这里,算了...”
“哎哎哎,别急!”老鲍一把揪回流光,对女人说道:“对不住,这孩子第一次,没啥经验,不好意思得很!而且我们啊,真的是来找个人,大板牙,高高瘦瘦的,刚进来的。”
“嗯~~~虽然我很有耐心,但我也要做生意呀。况且你们到现在连我名字都不问,岂不失礼?”
“那...敢问姑娘芳名?”老鲍努力装出君子绅士的样子说到。
“烟花。”她笑着回道,“于初夏之夜的河畔绽放的烟花,那就是我。”
“烟花妹子,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板牙、高高瘦瘦的人?”
“拐角,里间第一个。”她指着里面说到。
“谢谢妹子啊,谢谢!”
老鲍拽着流光往里间走,告别时,烟花依然微笑着向流光挥手。
“真是奇怪的人。”他想到。
推开里间的门,皮特正和两位美女有说有笑,似乎正在谈什么“我赚大钱”、“给你们赎身”、“咱们仨结婚”之类的话题,而看见老鲍气势汹汹,误以为是仇家找上门来的女人们立马原形毕露,躲得远远的。
“鲍大哥!?臭小子?!你俩怎么......”
“皮特儿啊~!!!!!!!”
老鲍哐当一下坐在椅子上,那动静差点把椅子坐烂,他热泪盈眶地握住皮特的手,刚想说什么,看见桌子上的鸡腿又赶忙撒手抓肉,也不认生,抄起酒壶便是口齿不清地讲起来:“豪熊迪!呜!好兄弟啊!”
一口酒一口肉,老鲍的吃相是相当不客气,当然他也不会忘掉流光,大声说道:“傻孩子!愣着干啥,和你皮特儿哥客气什么!快坐!”
流光显得认生,安静地坐在对面,专门捡小块的肉吃。
“嘿!敢情你俩蹭饭来了!?”缓过神的皮特抢回酒壶,拍桌而起:“这都我花的钱!我的!”
“嘿呀~!”老鲍拍了拍皮特的肩膀,顺便蹭了蹭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互相照顾嘛,分这么清楚干嘛啦!你要有困难,我老鲍当仁不让,第一个给你打先锋!”
“不是,你这什么玩意儿...”
皮特正想反驳,一旁干等的美人们先不乐意了:“老爷,我记得您没说过还有其他人吧?三个人,还有个小孩子,这种情况我们可是要加钱的。”
“诶诶诶!别呀!我夜场费都掏了!这就...额...额...”皮特在身上翻来翻去,这个小包摸摸,那个小包掏掏,再算上从腰带里翻出来的,一共十枚铜币。“我、我也就这么点儿了......”
“老爷,您是拿我们开玩笑吧?这点钱,您也就够再叫一盘大烧鸡。”
“烧的好!烧的好!”老鲍举着啃到干干净净的鸡脖子插话道:“就大烧鸡!再来盘大烧鸡!不过要少加点辣椒,太辣我受不了!”
“好的,那就再加一盘大烧鸡~马上就来,请各位老爷慢用~”
女人们拿走皮特手里的钱,瞬间恢复温柔的职业笑容离开,只留下闻到花香却尝不到花蜜的小蜜蜂皮特独自望着春天远去。
“你们!你们!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快来吃,再不吃我们可就吃光咯!”
“我!我!我!”
“你什么你,你到底吃不吃!”
“我...我吃!!!!!!”
和平而安宁的一夜,没有人在意时间是否会离去,至少在此时此刻,城里的人们以自己的方式,纵情感受着生命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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