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有些发愣......
似乎自从孔录文回来之后，似乎自从他回到自己身边后，似乎自己笑着原谅他之后——
“变成......不是一个......谎言......？”
自己愣住的情况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你真实的情况，除了云汐、除了我，再没人知道了不是吗？”
“但、但、但但、但是——为什么是我......”
此刻的欧阳除了说话以外，半点也不敢动。
可能是太过惊讶僵住了，也可能是被吓到不敢动弹......她只是看着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睛，和透过微光澄澈无比的眼神。
他没在开玩笑，欧阳知道了这一点。
“你、你也可以选其他人吧？你，不，我，你就没有想过我也可能会选其他人吗？”
“我认识的欧阳陌晓，即使自己过的再难，即使自己承受了再多的压力，也不是一个愿意去做出哪怕是可能会伤害到他人的事的人。”
“......在知道自己成为了一名女生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欧阳咬了咬嘴唇，将手也缩的更紧了一些，“我从没想过有关感情的问题，毕竟光是隐藏的秘密，我就已经心力憔悴了，但小汐提醒过我。”
“云汐，她说了什么？”
“......我可能会喜欢的，究竟会是一个男生还是一个女生。”
“......”
这次是孔录文没有回话，他不清楚当时云汐的原话是什么，也不清楚欧阳当时和如今都是怎么想的，他只能等一个答案，一个只有欧阳陌晓能给出的答案。
“我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男生，心理也自认是一个男生......但我却不想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女生了。”
欧阳没有敢再看向孔录文的眼睛，她害怕那双眼睛里蕴藏着的感情。
“但我也不可能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就算如今我并没有多少行为和习惯能称得上是一个男生，甚至心理也在慢慢改变，但——”
欧阳顿了顿，缓缓地呼出了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气息，“但我没有那个勇气，没有那个能藏着一个秘密，还能相干无事般相处的勇气，也没有敢于揭露一切的勇气。”
“......那我不是刚刚好。”
孔录文方才停止的背慢慢松弛下来，被月光照着的脸庞也缓缓低了下来，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我不用你隐瞒什么秘密，也不用你坦白一切，我是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也是自己决定了这件事。”
“......但在他们的视野里我是一个男生，在他们的想法里你会变成......你、你会、你会因为，你会因为我——”
欧阳没有再说下去，欧阳也没能在说下去。
孔录文也知道，欧阳说不下去了。
他抬起手，轻柔地抚了抚女孩的脸颊，然后用拇指抹去了鼻尖的泪水，又擦了擦女孩湿润的眼角。
“欧阳，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除非它涉及到了你，我们高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当然都知道......”
“你也知道我有能力摆平那些事，所以我从不多看它哪怕一眼。”
“......我也知道的。”
孔录文深呼吸，缓缓将气呼出，随后抚着女孩的脸颊侧躺了下来，又轻轻将头靠近了一些，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女孩的脸。
“那，现在能答应了吗？”
即使是熟悉了黑暗环境的眼睛，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微微泛着的月光——就像女孩此刻脸上留下的两道泪痕一样。
“我没哭，你、你不许说我别哭了。”
用力抽了抽鼻子，又用缩在面前的手指用力抹了抹脸颊上湿润的地方，搓了搓眼角。
“可能是眼睛进沙子了，对吧？高中的时候你就总是这么说。”
“......可能是眼睛进沙子了吧。”
孔录文笑了，微微地笑了笑。
欧阳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又是不敢去问。
“所以，你有想好了吗？”
“想、想好什么......”
“哈——”孔录文败下阵来似的叹了口气，脸上又是爬上几丝苦笑的痕迹，
“好吧，确实是怪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非正面的回答。”
孔录文将手收了回来，挠了挠脸颊。
欧阳大抵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孔录文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
“我......总之就是不想再这么骗我爷爷了，所以......所以欧阳，你，你能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吗？”
孔录文那真切地眼神让原本和他对视着的欧阳闪躲了起来。
“我......能、能给我些时间么——明天，明天我一定回答你！”
“......面对一个自己很难翻越的困难，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去逃避，逃避下去给自己找一个看似可以解决的办法。”
孔录文并没有回答欧阳的问题，而是又讲了一段话，但欧阳知道这就是回答。
“但是这个看似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过是一个可以逃避更长时间的败笔罢了，而且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会尽如人意。”
“......但是，我——”
“一分钟，你也清楚的，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嗯......”
欧阳点点头，应了下来，随后缓缓翻了个身，改为背对着孔录文。
一分钟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对于一秒一秒默念着的孔录文来说，宛如一小时一般，而对于心乱如麻的欧阳陌晓，却是眨眼之间。
“欧阳？”
“录文，我听了你说了这么多，也听了你家里人的故事，我真的觉得，即使有着孔文乐这么一个混蛋大哥，你们家的氛围依然是大部分人望尘莫及的样子。”
“如果撇开孔文乐那个混蛋的话，我不否认。”
“曾经那件事，我也原谅了你，毕竟那本来就不是你干的，所以即使让现在的我来说，你也真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我其实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
“如果你是觉得我很好的话，那可能是你看得有些片面了，就拿高中来说，我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些钱罢了，而且还不是我自己的。”
“......那我呢——就算是作为一个女生，要颜值没颜值、要身材没身材、甚至算不上健康。”
“......我觉得你有些过于自卑了——”
“我就是很自卑！......对不起，录文，我不敢答应你，我真的没有信心......”
孔录文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女孩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的身子越缩越小，直到连脑袋都埋了下去。
孔录文没有回话，只是缓缓靠上前去，伸手搂住了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孩。
“录文......你换一个女孩好不好？我、我可以帮你一起去追她......如果是我的话，将来一定、一定会伤害到你的......”
“没事，我有信心。”
将头抵在女孩的身上，他缓缓开口，“如果你怕犯错，那么我只需要让你不去犯错；如果你怕自己不够优秀，那么我只需要帮你变得足够优秀；如果你怕伤害到我，那么我只需要让你伤害不到我。”
“......”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我更希望我不会再伤害到你，这样，行了吗？”
“......你有这种毅力，早换个目标早成了。”
听着女孩稍稍改变了的语气，他终于是放松了心中紧绷着的神经，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缓缓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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