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新世纪大厦的平台上多了一栋两层小楼。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中世纪的木质小楼,为什么小楼似乎是一夜之间出现的,为什么没人注意到这诡异的状况——
这些问题根本不能称得上是问题,因为这座城市里疯狂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更不用说,全部的车水马龙,纸醉金迷,或是悲欢离合,都在那永恒的一天中回环。
小楼周围铺着一层松软的土壤,土壤上覆有南欧的青草。新世纪大厦的【瓶颈】会于下午一点之后投下影子,将小楼和草坪置于阴凉之中。
一块高三层楼的背景板立在小楼的背后,看着似乎是比利牛斯山脚下的悬崖风景。
平心而论,尽管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气氛,但谁也不能否认这是栋雅致的高端民宅。只是啊,草坪上的画具无人收拾,凳子倒在地上,房屋的主人也无从寻觅踪迹。
那或许并不重要,我的朋友,你有见过一个深红色眼睛的女孩吗?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奔跑在螺旋上升的楼梯上。
昏暗的灯光中,久积的灰尘如野蜂飞舞。
她扶着扶手,光着脚向上跑去,在那螺旋的旋转楼梯中,向着那遥远的亮光奔去。
女孩停下来,稍作喘息。
她向下望去,只能望见深邃旋涡般的黑暗;于是她只能抬起头来,继续奔跑。
回环的楼梯,漆黑的旋涡,巴洛克风格的音乐,还有摇曳着的亮光——
她砸开那扇铁门的锁,来到了新世纪大厦最高的小天台上。
残阳挂在群山之上,黄昏已至。
在栏杆边往下望去,万物都显得如此渺小。中层平台上的二层小楼,此刻也只因周围绿色的草坪才隐隐可见。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失落地走着,最后停在了边缘一侧的大型广告牌下面。
而此时,背后传来皮鞋跟敲击水泥地板的声音。
片刻,太阳即将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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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10分。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草坪传来的灯光,房间里一片漆黑。
睡梦之中的许千羽迷迷糊糊搂住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在那上面胡乱蹭着自己的脸蛋。
肉!
真特么肉。
当她享受生命的美好之时,一双手拍了拍千羽的脸。
“喂喂,干嘛啊喵,快起来。”
起什么来,谁又干啥了!为了减肥她已经两周没吃五花肉了,这会儿多贴贴一下肥肉就有错?
千羽呓语道:“大肥肉……”
“我一点也不肥喵,倒不如说我一直在严格控制饮食!”
趴的一声,灯光填满了整个房间。在炫目的光亮之下,千羽慢慢清醒过来。
她尴尬地松开怀中的大肥肉,看见猫少女那熟悉的脸:“潇潇?”
“姑姑你好,这里是纸巾,”蓝发的小女孩从一旁恭敬地递上纸巾盒,“擦擦嘴角,然后收收味儿。”
“啊……是潇潇啊,还有爱莉……”千羽擦着嘴角,“等等?那个称呼是怎么回事?谁是你姑姑了?!还有,为什么用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关注点有点奇怪喵。”潇潇理了理自己猫耳上的毛,“本以为你会问一些更有价值的问题喵。”
“我就暂且不管你俩是怎么溜进学校的……话说现在不是才凌晨吗?”千羽从床头端起闹钟细细端详,“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啊,原来你还没有想起来我们之间的约定喵,”潇潇若有所思,“爱莉,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喵?”
“爱莉比较推荐使用大记忆恢复术,”爱莉炸了眨眼,“确信。”
千羽身体往后一缩:“那啥,光听名字就很不详啊!还有,什么约定,我可不记得有这种事情!”
但她没能往后缩去,因为潇潇抓住了她的肩膀——
然后用额头狠狠撞向了千羽的额头,直疼得千羽眼冒金星。
“啊痛痛痛痛死了!”
千羽呜呜地捂住额头,一把从被窝里跳起来。
要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呢?痛的其实不是额头,而是脑子。就在那一瞬间,无数似曾相识过的片段一窝蜂地灌进了她的脑子,涨得她恨不能把这些东西给吐出来。
巨大的齿轮。
飞速旋转的世界。
钟声与回环——
“所以!我们是在一个无限回环的世界之中吧?天,外面的世界怎么了!”她不由得抱住脑袋,“噢,我想起来了……而且后面还有关于我哥哥更糟糕的事情?”
潇潇叹气:“要如何才能拯救身在火星的你……”
“等等,”千羽狐疑地看向潇潇,“我们在上一个轮回不是说好了,早晨来喊我么?可现在才半夜啊。”
“时间就是金钱喵,小女孩,”潇潇将圆顶礼帽戴到头上,“轮回的一天只有19个小时左右,你的睡眠相当值钱,可以说是目前最稀缺的商品。”
“你的语气贼像地主周扒皮,”千羽打了个哈欠,坐到床边,把脚塞进拖鞋里,“那好,昨天说从长计议嘛,就请给我讲讲你的计划。”
潇潇走向床对面的茶几,坐到了沙发上。
她清清嗓子:“首先,如果大家有仔细听这个故事的喵,那么一定会记得那个让人心碎的画面吧……”
“你是指我老哥被方大同夺舍?”
“嗯……那个也很让人心碎,但我说的是我差点被方大同捅死这事。”潇潇的脸有点抽搐,“顺带一提喵,我觉得后者更让人心碎。”
“确实,你似乎在前情提要里断了腿。但你看起来完好无损。”
“嗯,是的,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喵,我的底牌【十界图】?尽管在方大同面前毫无卵用喵,但你要记住了喵,那既不是【十界图】的问题更不是我的问题……”
“好了好了挑重点。”
“【十界图】是最好的防御术式,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无敌】。其编纂的原理早已失传,但是我可以大致解读出其中的微妙之处,”潇潇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它的本质,可能就是【下潜到一个不同的空间】,利用空间的裂隙来躲避当前空间的攻击。”
“既然这么无敌,那为什么会被方大同一击必杀呢……”
“因为他手中的那把【观星者】,对于一切的炼金术都有很强克制效果……咋就打个比方喵,你电脑游戏里的AK47可以在某张竞技地图里大杀四方,但如果我把电脑插头拔掉,电脑里的数据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点抽象。”
“好了,这不是重点喵;重点是,【十界图】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防御术式,它的本质已经隐藏在了名字之中;那是一张在次元间旅行的地图,可以指引旅行者穿梭于缝隙之中。但这些穿梭是及其危险的喵,因此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躲在一些浅层的裂隙来起到防御的效果——当然,这种防御就是近似的无敌状态,”潇潇端起茶壶往纸杯里倒了一杯水,“我被杀得丢盔弃甲时,方大同看起来仍在受许笙的影响,所以没能下手杀我;可我不能赌喵,我没法赌他不改变心意,所以当他启动那奇怪装置的一瞬间,我再次启动了【十界图】。”
“这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我能活下去,为了逃离这个永恒的一天;我孤注一掷,使用【十界图】下潜到这个空间更深的裂隙,然后开始了漫长的漂流。”潇潇看起来心有余悸,“真是可怕喵,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我坠落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明白吧,千羽?这个回环世界是由方大同的意志所驱动的喵。他做到这一点就是因为他将自己的思想与现实世界进行了链接,所以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支配现实法则。”
“可……这和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我的傻女孩。”潇潇端起纸杯,“既然他的思想与现实世界存在一个链接,那么我就可以旅行到这个【链接世界】中去。虽然他将链接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出入口隐藏到了不知何处,但有了【十界图】,我就相当于翻越围墙的贼。”
“【链接世界】……?”
“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喵?”潇潇喝了一小口茶,略有失神,“我所看见的景象,比这几百年间看过的一切更加壮丽……那是个无尽的荒漠,上面用沙堆成了数不清的巨型雕塑,人类站立其中有如蝼蚁……有皇帝的行宫,有亲吻的爱人,有雄伟的古山脉,有星辰的陨落……还有永无止境冲刷荒漠的潮水。这些巨物在潮水的侵蚀下不断崩塌,又如生物般缓慢愈合……”
“那里,就是方大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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