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地点:???
……
太阳把沥青公路晒得滚烫,远处的群山在灼热的热浪里诡异地扭动起来。
千羽拖着沉重的身体,有气无力地走在郊区公路上。
浸湿的褐色发丝贴在额头上,滴落的汗水已经快要糊住她的眼睛。
她抓着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喝完的空矿泉水瓶,可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一个能扔垃圾的地方。
“喂——有人吗——”
她喊着,可无人回应。
于是,千羽靠在树上,小小地休息一会儿。
【不对劲。】
她顺着那股违和感慢慢往回追溯,企图从里面找到微小的启示。
没错,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在不知多久以前的轮回中,她似乎早就已经尝试了从这条国道走到别的城市。
要问结果的话,那想必也是以失败告终。
“这已经是第多少次轮回了呢……”想到这里,千羽顿觉有些头疼,“还要多少次……”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寂静的夜里,你在一座独木桥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踩空一脚就会坠入万丈不见底之深渊。当你回头望时,看不见开头;你往前看时,也看不见结尾。
你有的,只是手上拿着的一支空矿泉水瓶。
千羽拧开瓶盖,仰起头将矿泉水瓶倒置于嘴的上方——
没有一滴水流出,这支该死的矿泉水瓶已经彻底被掏空了。
悲伤之余,她低头一瞥——瓶盖的背面清晰地印有“再来一瓶”的字样。
唯一的问题是,这荒郊野外,哪里会有杂货店给她兑换矿泉水呢?
在她这样思考的时候,从道路上平稳地开过一辆餐车。
————————————————————
年轻的驾驶员满脸苦水地打开箱门,在里面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出一瓶矿泉水。
“我的姑奶奶,有必要这个样子吗……我只是个卖甜品的,您找我打劫一瓶矿泉水是什么意思……”他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千羽手中凝聚的光点,战战兢兢地把矿泉水交给了千羽,“小的身上也没什么钱……就只有这一车的甜品……”
“谁打劫了啊,”千羽把“再来一瓶”的瓶盖交到司机手中,“这是等价交换。”
“啊,就这吗?”
“就这。”千羽拧开冰镇的矿泉水瓶,咕噜下去就是半瓶,“好的,你可以走了,祝老板今天财源滚滚。”
摸不着头脑的餐车驾驶员坐回车上,发动引擎,一脸迷茫地开着餐车向前驶去。
千羽握着矿泉水瓶,朝来时的路走去。
不知怎的,那辆本应离她越来越远的餐车这时慢慢倒车,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驾驶员探出头,仔细打量这个狼狈的褐发女孩。
“你是许千羽?”他试探性地问道。
千羽一头雾水:“是我,怎么了?你认识我?”
“我们见过两面啊,”驾驶员一下子笑了起来,“第一次是你父母带着你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第二次是在孤儿院院长的葬礼上。那时候你还没染头发,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你哥身后。”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想起我是谁了吗?”驾驶员傻笑着,耳垂上的耳钉在太阳光下闪得有些炫目。
谢谢,许千羽实在记不起来这个盲流子打扮的甜品店长。
“不好意思,您是谁……”
“啊?”驾驶员失望至极,“我当时还摸了你的头……”
“对不起,在我小时候,摸过我头的人多到哪儿去了……”
驾驶员摆了摆手:“行吧行吧,那我直接说了啊。是我啊!菜刀哥!”
千羽终于想起来了。
这崽子当时还是满头黄毛的小混混,领着一摩托车队来到孤儿院院长的葬礼上,一人一束鲜花放在院长的骨灰盒边,被守门的老奶奶拿着扫帚敲了半晌。
“原来是你。”
“喂,别用这么鄙视的眼神看着我……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是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菜刀哥有些不满,“现在我已经是正派人物了,你看你看,没有问题吧?”
“好像也是,被社会毒打之后,你看起来老实了不少。”
“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毒舌……话说你哥哥呢?”
“他去孤儿院故地重游了。你要是抓紧时间,今天下午搞不好还能去会会他。”
“啧,真怀念啊……”菜刀哥很温暖地笑了起来,“想当初,我还是个跋扈的盲流子,被他用驱狗的木棍往脑袋上来了那么一下,现在都还有疤痕呢……”
“这种事情是怎样一脸怀念地说出来啊?请问你是受虐狂吗?”
“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大家年幼时的往事,”菜刀哥拍了拍方向盘,“你是要回城里吧?用不用我载你一趟?”
————————————————————
餐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电台里放着某个三流主持人的脱口秀。
“这样啊,你俩现在都过得很好。”菜刀哥感慨道,“你说这世界咋就这么巧呢?许笙这孩子姓许,收养他的这家人刚好也姓许,就和童话一样不可思议。”
千羽终究还是没有告诉菜刀哥,她敬爱的兄长、许笙先生,还有几个月可以活这件事情。
于是她扭过头去,酝酿了很久才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我和他都过得很好。”
“你俩谈恋爱了吗?”
恋爱啊……
恋爱?
喂喂喂喂喂——
“你在说什么啊!谈……谈什么恋爱!!”
千羽想要一拳头闷死这信口开河的家伙。
“没有吗?我还以为老许家牵了个免费女婿回去呢……你在孤儿院把许笙逮回去之后,那帮臭小子大概有整整一个月吧,都在谈论你俩多久能成——这么看来是我们浅薄了?”
“谢谢,第一,当时我还很小;第二,请不要随意诽谤,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们一样思想龌龊。”
“噫!好冰冷的语气。我错啦我错啦。”菜刀哥苦笑,“这个城市里的异能者毕业后都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吧,也不用像我一样这么辛苦地到处跑。”
“可很难说,异能力者如果卷入某些事件的话,搞不好会死得很惨。”
“那些终归是少数吧?总之你不会卷入那些奇怪的事情就对了。”菜刀哥比了个潇洒的剪刀手,“好好吃着国家的补贴,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样就挺好!”
要说奇怪的事情——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沉入了怪异的海洋了,你身边的一切目前都很难称得上正常。在刚刚的聊天中,菜刀哥的电台一共转台了32次,其中只有15个本地电台有信号,其余都是不详的沙沙声。
没人质疑,没人困惑,没人都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仿佛从世界诞生之初就是这样。
“唷,到地界了。”菜刀哥望了望前面的指路牌,在那里的远方是摩天大楼的轮廓。
“就在这里把我放下来吧。”
“嗯?离市区还有点距离哦。”
“没关系。”
简单地告别后,千羽望着那辆造型浮夸的餐车远去。她有些落寞地笑了笑,然后表情严肃地朝道路的另一边望去——那里有她下车的理由。
在道路另一边荒废的公交站台旁,站着一个熟悉的白发男人。他牵着一只红色的气球,如一个幽灵般注视着一切。
“唷,真巧啊。”康斯坦丁微微躬身,像一个朝女主人敬礼的管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千羽对这个充满了谜团的男人,很难说得上完全信任。并非是千羽担心这个男人会加害于她和她重要的人,只是这个男人的存在过于虚幻,虚幻到让人不舒服。
“辛苦了,等了多久啦?” 千羽喝了一口矿泉水,“我并不觉得这是巧合,你是在等我对吧。”
“的确,”康斯坦丁放开手中的线,“这是我等待的第207天了。”
红气球缓缓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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