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是懒惰的，只要没有期限逼迫，大家还是更愿意把事情往后拖延。
方大同十分认同这个说法。
从1403年开始绘制的油画，由于某人的密集恐惧症，一直到现今的1405年才完工。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克雷泽势力没有遇到过一次战斗。
每天的日子都是在工作与休息的交替中悠闲度过——如无纷争的伊甸园，那童话一般的克雷泽宅邸。
说回那副该死的油画——这本来只是一副普通的风景画，可在艾娜的强烈要求下，把她和克雷泽先生都添加进去。
由于克雷泽先生只愿意当半个下午的模特，所以画中克雷泽先生的脸看起来略微变形。
还好最终成品效果令人相当满意，艾娜赞不绝口。
“油画的运费就不能便宜一点吗？！”繁忙的码头旁，方大同在旅行商人的货船前软磨硬泡，“反正你要开去英格兰，也就是顺手的事情，收点辛苦钱意思下不就行了……”
“老爷，不是我不愿意，我们在伦敦码头运货，可您给的地址还要往北边走一大截。”商人愁眉苦脸，“您要真只给这么一点钱，那还不如直接抢劫……”
他背后的帆船已经扯起了风帆，没过多久就要出发前往地中海，绕过直布罗陀海峡前往英格兰。
什么赚不到钱，全是扯淡，这群商人就没有一句话能信的。
无非就是嫌油水少不想跑而已，干嘛要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方大同转头向艾娜投出恳求的表情：“要不把这幅油画留在比利牛斯山好了……”
“不好！这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寄回英格兰的老家当传家宝……”少女叉着腰站在码头的木桩上，“不然的话，我就自己游泳把它运回去！”
今年14岁的少女，已然亭亭玉立——除了完全没有发育过的胸部以外，从身高一直到脸庞都一点点变得变得青涩，现正是所谓青春之花盛开的年纪。
当时在港口嘲笑艾娜的那群女孩，如今有一半已经结了婚，变成了禁锢在婚姻与繁忙劳作中的可怜奴隶；毕竟这个时代的教会法定结婚年龄是12岁，穷人家又迫切地希望甩出负担，这些女孩就成为了这个黑暗年代最大的牺牲品。
“别说运回去了，光是游泳这一项，你是想喂饱直布罗陀海峡饥饿的鱼群吗？”
“就这么希望我被鱼吃掉吗？”少女哼了一声，“还是说其实是你想吃掉我？”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方大同很确信其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好吧好吧，”方大同只好掏钱，“那就这个价格了，一定要平安地运到我给你的地址，不然你下半辈子的命运就很难说了……”
“放心吧老爷，”商人拍胸口保证，“你也是被介绍过来的，我跑这条线路这么多年，一次差错都没有出过……”
捏着空若无物的钱袋，方大同只感到心在滴血。
走在大街上，尽管两旁都是商贩和来往的人群，还有一位可爱的少女，但他满脑子里都惦记着自己刚刚割出去的肉——那可是本月刚刚发放的工资，才三天就已经全部归零。
“呀，真是狼狈呢大同。”艾娜握着一杯蜂蜜酒，一边喝着一边伴在方大同的身旁，“钱包空空如也的大同，现在只能看着艾娜喝饮料，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混蛋，你以为是因为谁我才花这些冤枉钱。
“没有关系，”方大同内心一阵悲凉，“没有钱的话，我就去为这附近的女贵族提供X服务……”
听说这港口旁居住着以为死了丈夫的伯爵夫人，挺好小白脸这一口。
“服务？！什么……什么服务啊啊啊！！我才不允许！笨蛋！白痴！！”艾娜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把藏在身后的另一杯蜂蜜酒递给方大同，“……不知道哪里找到的没人要的蜂蜜酒……给……这是施舍。”
“哦，那真是谢谢了。”方大同接过她手中的被子，就感觉疾风骤雨般的拳头砸在自己背上。
“如果——如果没钱的话，艾娜也可以养你的。”艾娜砸累了之后，靠着路边大院的围墙喘了口气，“我继承家产以后，也可以当贵族，到时候大同就是贵族夫人啦。”
方大同一直在努力回忆，自己和艾娜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可他无论如何回忆也完全想不起来：打比方说，就像被冰封的溪水，从春天到来时就一点点地解冻，某天樵夫背着斧头上山砍柴，才惊讶地听见叮咚流水。
“为什么我会是夫人……”
走累了之后，两人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
艾娜揉着自己的肩膀，靠在方大同先生的肩膀上。她时不时会偷偷翻眼睛偷看方大同的脸，就像涉世未深的小狗那般胆怯而热情。
此处人烟早已稀少了，石钉路偶尔只有马车碾过。低矮的建筑所夹住的蓝色天空中，海鸥从层云的背景间掠过。
“总算闲下来了，反正现在也无聊，那我们就来复习一下炼金矩阵构成的要点。”方大同啜了一口蜂蜜酒，“首先，从自然界要素来讲——”
“啊——好困难……”艾娜伸了个懒腰，“可以跳过这些，来到下一阶段的实战教程吗？我也想像大同一样玩火耶！”
“这个嘛……”
万丈高楼平地起，尤其是炼金术这种容易引火烧身的危险学科。每一个炼金术士都会在一个阶段的学习之前被灌输无数的基础知识，为的就是警告危险的禁忌绝对不能触碰。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围着城市绕了一大圈回到了港口。
“启程喽！【来吧，这就是大航海的时代】！”艾娜踩上克雷泽家的船，在有些狭窄的甲板上一屁股坐下，“走吧！就这样驾驶小船跨越这片大海，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新大陆！”
这片大海的名字叫地中海，四面八方都是已知的陆地……
“现在的时代和大航海一点都扯不上关系……”方大同嘀咕着走到船头，“快点睡一觉吧，醒来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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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海面上蒙着一层纱雾。
方大同很细心地帮艾娜拉好了被子，走回甲板上。
他坐在船头，无聊地数着纱雾背后甚是朦胧的星星。
等等啊，自己到比利牛斯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大同努力思考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是来寻找【破灭根源】的。
可是一切都那么平静，什么时间的破灭可谓一点点征兆都没有。
的确，他是在为自己的玩忽职守而辩护，可他也应该有享受自己生活的权利——
如果他发现了破灭的根源，那么他一定会为了世界而战吧，和以前那样舍弃一切地去战斗。
如此思考一通，方大同内心就安稳多了。
他哼着小调，悠然地望向大海。
很快，他发现在海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一遍遍地确认让他明白这一切千真万确。
海平面的尽头升起了一块飘扬的旗帜，如同高山上的神明般俯瞰着整片大海。
红色的底上交叉有黄色十字，四个【β】在夜晚里作火炬闪耀光芒。
【万王之王，庇佑我王】
此正是君士坦丁堡的统治者、巴列奥略家族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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