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轨道上飞驰,窗中的天空弥漫着压抑的不详。
许笙和库米尔·汗沉默地面对着面,手里各自捏着一叠扑克,桌子上散落着他们方才的交战成果。
据说龙类在妊娠反应的期间会十分嗜睡,所以从四天前开始,她就一直和死猪一样躺在床上。
相应的,列车中的活人就只剩下了两个大男人。
“不想打了,这把和了行不。”库米尔耷拉着眼皮,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我承认,现在的确是你比较强。”
不需要承认啊。再说了,你完全没有任何必要边打牌边烧香,神是不会保佑赌徒的。
“你懂个屁!”库米尔瞥见了许笙狐疑的眼神,“你还没有弄明白……这是在给你心理压力啊。只要你的对手真的相信你有神的帮助,那他的决策肯定会受到干扰。”
许笙冷淡地点头:“哦。”
“象征性地笑一笑也可以啊,没看出我在活跃气氛吗混蛋?”库米尔用肉揉了揉眼睛,“不放松一下的话,窗外那个大家伙会把我们逼疯的。”
窗外的大家伙——指的应该是空中的那个漂浮着的球状物体。
在窗户上以玻璃弹珠的半径画圆,刚好可以把高空中的不明飞行物给框起来。
在“牵牛星号”的旅途中,这个不明物体一直悬挂在高空之中,监察者一般注视着整片南亚次大陆。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玩意儿是十有八九就是天使的飞行堡垒,但活用自己骗自己的精神、能逃一天是一天,只要没被逼到绝路就假装它不存在。
许笙扔出一张牌:“你觉得它大概在多少米的高空?”
“我觉得在平流层。45公里左右吧……”
“见鬼,就算是喷气式侦察机也飞不到那个高度啊?再说它是怎么悬停在那个位置的?那么大一坨东西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啊?”
“的确非常诡异,按理说这是一个体积巨大的悬停飞行物,可人类的卫星也好雷达也好飞机也好完全没有发现过它……但用炼金术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见鬼,那就是把一切不合理现象丢给设定集了是吧。
总而言之,天空中的移动堡垒在注视我们——
当然,由于信息量过于庞杂加上森林的庇护,这颗神秘的炼金术之球并没有捕捉到“牵牛星号”。
“啊,还是别管了,我作为一个几千岁的长者,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到过,怎能因为天上的一朵大菊花就自暴自弃?”
“完全看不出你有几千岁……”
“那你觉得,母龙同学的真实年龄是多少岁呢?”
许笙眼睛一亮:“诶!这个……”
“你喜欢老女人?”
“没有没有……这是遇到有趣话题的正常表现啊!”许笙扔下手中的牌,两脚盘到长椅上,“来吧来吧,开始分析!”
“你那川剧变脸让人真心不爽。”库米尔·汗从座位底下搬出一台外形酷似电流计的仪器,敲了一下仪表盘,然后递给许笙,“昨天我偷偷测的。”
许笙接过带有表盘的仪器。表盘已经坏掉了,指针在极高速度下撞上了终点的挡板,硬生生插在了塑料片上。
“量程是0到9999,单位为年。从超出量程的反应如此剧烈来看,她存在的时间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加久远。”库米尔耸肩,“噢,当然,探听女士的年龄是一件不礼貌的事,不过本人不在场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不对啊,在哈罗德的记忆中,那家伙的智商基本处于孩童状态……完全不像是活了几千年能有的状态。”
与少女做出约定的虹龙——怎么听也像是在描述那些拥有一些灵气的小动物,就像什么【报恩的小狐狸】【救人的导盲犬】【千里寻主的猫咪】啥啥……
从中大致推断出,中世纪的薇拉女士心智尚且处于比较混沌的状态。
“我的推测是,出于某种原因,她沉睡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身体一直在缓慢地成长,导致躯体与神志之间存在割裂。从你的描述看,虹龙苏醒的时代在维京人之前50年至100年间,所以她保持清醒状态流浪了一千年左右。”
“那倒是真的很辛苦……”
库米尔·汗手肘靠在窗框上:“她说过吧?她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而她只记得自己的父亲名为【方大同】。”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我问你,【汉语】作为一门语言存在的历史是多久?”
……
这种事情谁知道啊。
甲骨文是三千多年前的文物。
有一种说法是汉语系统成型于六千年前。
即便如此也很难确定这种语言何时成形。
“发现问题了吗?你的母龙同学,薇拉·勃兰登堡,她的年龄或许比你们的文明更加久远。”库米尔·汗随手抽起桌上的一张扑克牌,“她的幼年期可能在数不清的岁月之前,那时候人类的语言尚且没有诞生——那为什么会有人在她的脑中铭刻下【方大同】这三个汉字?”
……
好刁钻的问题。
“我明白了,是方大同发明了汉字!创造汉语体系的就是方大同先生!”
这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还真的感觉怪怪的。
怎么说呢,就像爱好臆想的三流地摊文学作家会说出来的鬼话,用相近的例子解释那就是【外星人毁灭了玛雅文明】【爱因斯坦的真实身份: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百万年前的核爆炸】等等。
“的确,我也设想过这种可能,可很快就否定了。”库米尔·汗用指关节敲了一下桌面,扑克牌在奇妙的震动中自发变得有序,“在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以前,我们南亚次大陆的幻想种从中原的那边听说,有一个可怕的家伙被称作【时之死神】。”
真是中二满满的名字。
“春秋战国时代以后,这个【时之死神】的名字就变成了【方大同】,因此我倾向于认为,【方大同】是这位堕天使先生在春秋战国时代才为自己取的代号。”
……
“你听懂了吗?既然薇拉·勃兰登堡并未撒谎,那她的记忆可能经历过人为的篡改。”
“听着好伤脑袋,越来越搞不明白了。”许笙叹了口气,把桌上的牌收到一起,随手洗了几次,“好了,我有预感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请我们吃一顿本地菜怎么样?”
库米尔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喂,那么多的谜团摆在眼前,而你竟然还在想着吃饭?”
许笙收拾扑克的手顿了一下,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
“对不起,我……我真的很累啊。这么多的事情,我没有一件能搞明白。”他努力地让嘴角上扬,摆出一个微笑,“很抱歉……但我暂时不想知道这个谜团的答案。”
库米尔瞪着他,两人僵持片刻。
最终,库米尔耸了耸肩,往后退了一步:“懂了懂了,本地菜是吧?老实说我也不了解,因为我也几百年没路过这里了……”
窗外的光线突然变暗了,列车正从一片密林中经过,接着在森林的尽头降速然后停下。
这里就是那个叫做【信德省】的地方吗?
列车卧房的门被碰一声甩开,薇拉顶着一头分叉的乱发从房间里走出,边揉眼睛边打着招呼:“早安啊……话说我们是不是到目的地了?”
绵延的森林在什么东西面前止住了脚步,留下一大片属于黄沙的荒地。
南亚次大陆有些刺眼的光线下,于荒原之中耸立着那座古老的城市。
“哈,我早该想到了。这就是命运吧,我注定就要回到这里吧!这鬼地方就他妈在信德省啊……就知道会是这里……”库米尔·汗故作轻松地向前迈步,但脚却迟迟落不下去。他收回脚,盯着那石头与砖块的废墟,半天才悠悠一声叹息。
“用你们历史书上的称呼,这座城叫做【死丘】,读作【摩亨佐·达罗】。”
他无力地蹲下,双眼迷离地注视前方的废墟。
“4000年,曾经是这片大陆上最伟大的城市,也曾经是我最爱、唯一的故乡。”
微风吹过,摩亨佐·达罗中的荒草飒飒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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